辛信道:“不必理会。”说着示意初点过来。
初点乖巧地三两步跑到辛信旁坐着。
从仙官灵囊蹦出来的,应该也算个仙吧,宗主道:“这位……”
初点看他。
面对这样一张稚嫩的脸,宗主艰难道:“那边还有坐席,您需要吗?”
初点急需躲避辛信,他听到这话乐坏了,腿才伸出去,又被辛信抓了过去,后者道:“不必了。”
“他在我这。”
这个档口辛信没工夫问他的话,于是初点在他和其他人公务时吃完了桌上的糕点和茶,靠在辛信肩膀打盹。
这次的糕点没有辛信给他带的好吃。
一切结束,辛信把初点叫醒。
换作在仙界,他应该会把辛信抱回静水居,但这里是人界。
初点睁开眼,装傻道:“这是哪儿啊?”
辛信温润的双眸弯着:“现在送你回去。”
初点破防:“不要!”
辛信起身,无奈道:“别乱走,跟着我。”
初点跟着起来,双手箍住辛信一条手臂:“我贴得紧紧的,一点不离开你。”
“这样我怎么走路?”
初点换作牵住。
辛信道:“跟在我旁边即可。”
“好!”
宗主一行人送走他们,原路折回的路上,有眼尖的弟子看出多了一位“仙官”,朝身旁的人惊叹:“还有如此年轻的仙官!”
其实九宫的神官都会易容术和反春诀,要做到年轻不难,大多神官外形的青年往上,初点是少年的长相,和其他人相比就像个小孩。
初点跟着辛信飞得有模有样,骄傲感油然而生。
他兴致勃勃:“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他听辛信说过,人界有叫集市的地方,什么都有,他的桂花糕就是在那买的,他们会不会经过那里呢?
期待!
辛信:“无尽处。”
初点沉浸美梦,闻言点点头:“哦,无尽处啊。”他反应过来:“什,什么!”
辛信淡淡:“事情办完了,不回去做什么?”
“那我不白来了吗?”
辛信抬手抹掉在初点嘴角的点心残渣,耐心回应:“吃了点心茶,也没白来。”
“你们全部事情都处理完了吗?不是还有那鬼界的谁谁谁吗?我们现在就去吧!”
离娄在一旁不住发笑:“你敢去吗?”
初点朝他吐舌:“我有辛信。”
转而面对辛信,合并双手,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求求你了,就去一次。”
“回去以后好好修炼。”
初点立即应声:“好!”
辛信与其他几位仙官半路辞别,带着初点奔往景阳城集市。
人界集市卯时开放到亥时,贯穿整条三更道,开着各类商铺,河岸也摆满了小摊。
酒楼、茶馆、包子铺、茶铺,还有各种小摊铺,看得初点眼花缭乱,一时不知从何选择。
某处的老人看他站在原处摇摆不停,只顾着张嘴了,喊道:“小公子,要不要尝尝糖葫芦?”
初点意识到在和他说话,跑了过去,啪嗒声没入人潮,辛信耳力好,很轻易捕捉。
在静水居就不肯穿鞋,整天赤脚,肯定是匆匆决定,原模原样就下来了。
辛信不动声色施法给他变了双鞋,跟了上去。
忽然穿上鞋,初点有些不习惯,抬脚跺了几下:“我要一个...糖葫芦。”
老婆子看这位小公子生得标志,乐呵呵道:“你要哪种啊?”
“我只要糖葫芦。”
老婆子更乐了,指着介绍:“小公子是第一次买吧?有很多样式,有山里红、海棠果、橘子还有葡萄,你要哪个?”
初点眼珠打转打转,思考完极为大方道:“每一种要一个。”
老婆子一一妥善包好,提到初点面前:“好了,二十文钱。”
初点不解:“什么?”
身旁的辛信给老婆子递了钱币,接过糖葫芦。
老婆子估摸着是哪家不问世事的小公子出来,朝给钱的这位道:“多谢公子。”
初点满心疑惑,拿出一个品尝,眼睛蹭得亮了。
凡人真伟大!
他吃完一串收了起来,打算带回无尽处。
结果到下一个糕点铺就没忍住把剩下三串吃完。
糕点铺琳琅满目,栗子糕、凤梨酥、如意糕……都是初点没见过的,他只知道看起来很好吃。
他可怜地转头,抬眸与辛信相视:“可以都要一份吗?”
思及来的机会不多,辛信替人付了钱。
之后的时间他们几乎逛完整个集市,灵囊里装了不少东西,还买了几盒胭脂,老板以为是替自家娘子买的,但看相貌却又实在不像婚娶的年纪。
八成是英年早婚。
口袋鼓囊,初点心满意足,走路神气不少。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夜间的集市与白日大有不同,人流更大,车马拥堵,行人摩肩接踵。商铺烧油燃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初点被眼前的画面美到了,这是和无尽处,和他们那完全不同的气息。
他被夜市中最为明亮的地方吸引:“辛信,那是什么?”
“应当是酒楼。”
那就是有许多酒喝。
“我要去!”他也不顾辛信答不答应,说完便抬脚跑了。
夜市人潮涌动,辛信没抓住乱窜的初点,在这不便用灵力,他只好追上初点。
初点一路滑溜到酒楼前。
醉月轩。
多么风雅的名字。
还有几个漂亮姐姐站在门口,在朝他招手。
来对地方了!
初点刚跨一步,便被拉了回去,头砸在辛信胸口,他摸着额头,恼恼地说:“你干嘛?”
辛信提着初点后脖衣领,望向‘酒楼’牌匾和装潢:“这里你不能进。”
“为什么?”
辛信措辞,却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最终道:“我没钱了。”
初点失落,被辛信牵走,还依依不舍地回望朝他招手的姐姐。
辛信蹙眉,往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少看。”
回到无尽处,宿涧在静水居的院子赏花。
着月白锦袍,在九宫时戴的发冠卸下,头发散在身后,黑幕无边无月,他立于花海,望着一株琼客。
初点抛下辛信,轻手轻脚从宿涧视野盲区经过,欲图溜之大吉,眼看就要成功,清冷的声音传至耳边:“去哪了?”
初点一哆嗦,手忙脚乱地从灵囊里掏出零嘴:“宿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嗯。”宿涧不吃这一套,“哪来的?”
初点佯作耳聋,拿了一块如意糕要往他嘴里塞:“你吃。”
“初点。”
初点向辛信投去求救的目光,被无情截断:“辛信今日辛苦,早些休息。”
“嗯。”
辛信走了。
宿涧再一次问:“去哪了?”
初点扭捏地站在原地,“人界。”他补了句,“和辛信一起去的。”
从辛信发现初点时就与宿涧神识互通,传达了此事。
他勒令初点站好,道:“是和辛信一起,还是你偷偷跟去的?”
初点垂首:“偷偷跟去的...”
面前的那道身影离开,他抬起头。
宿涧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此次辛信是去人界公务,你非九宫仙官,故而不能带上你。初点,你如今慢慢长大,要乖一点。”
“我错了,”初点抿着唇,下定决定道,“从明日开始,我跟着你认真修炼。”
宿涧面上未变:“当真?”
“真的,我一定好好修炼。”
初点确实有跟着宿涧修炼,比之从前的蜻蜓点水要认真许多。
两月里不仅将易容术学会,还掌握了九宫要考的隐身术,只是施法稍显磕绊,除此以外还抽空修炼了一部分零零碎碎的小法术。
宿涧观察的这段时间,初点两月如一日地修炼,全然不似先前装傻卖乖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看着正打坐的初点欣慰一笑。
结果当日就听到他荒谬的请求。
“我想去修仙。”
这是初点藏在辛信百兽囊时听见的,半年后人界要招收弟子,现在的话也就是约莫四月后。
辛信险些一口茶吐出来:“你又在胡闹什么?”
“不是胡闹,我听说人界的修仙极为艰苦,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修炼。”
辛信:“他们是凡人,所以才要修仙,你本就是仙人,修什么仙。”
“我注重的是过程。”
辛信揭穿:“你就是想吃吧。”
宿涧道:“我可以让你去。”
辛信和初点齐齐看来,一个不解,一个惊喜。
宿涧继续道:“我会在无尽处看着你,若你在人界只顾玩乐,我便将你抓回来,往后都不许再去人界。”
初点被恐吓到,他确实掺着这个心思:“好。”
他说:“我打算过几日就去。”
辛信又是一阵心猝:“宗门招收还有四个月,你为何去的这么早?”
“我想先在人间游历一段时间,了解了解。”
宿涧:“好。”
初点开心地回去整理东西。
“你如何想的,”辛信不明白:“怎会答应他呢?”
“初点向往人间,你我做不到无时无刻管束他,也不能在无尽处设法限制他在仙界的自由,若我们不答应,时间一到他极有可能偷偷溜走。”
“像他说的那样,修仙也是修炼的一种,若是真能从中学到什么,未尝不可。他也答应了,如果自己只顾玩乐,就将他抓回来。”
辛信懊悔:“早知当初就该将百兽囊检查一遍。”
谈到百兽囊,他忽而想起一件事,道:“说起这个,两月前,执法司宗主说,鬼界那位近几年有些活跃,不知真假。”
宿涧不染烟尘的面上终于有些许紧绷,蹙着眉:“忙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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