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局两胜，雷渊赢了。
这一次隔壁没有传来怒吼，取而代之的是漫长的沉默。
缪梧新在上帝视角把双方的表现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见雷渊开局不利，看见他被侄子火线封锁走位，也看见他拿着版本之耻的武器，在没有狙击点的情况下，一手盲狙击败了对方。
缪梧新在门外鼓掌。
如果说他之前口口声声的“雷哥”还存在几分恭维和迟疑，那么此刻他的掌声，就是一位现役电竞选手，对前辈大神真诚的敬意。
雷渊闻声，起身走出办公室，透过玻璃看见隔壁的少年把头埋进键盘，一声不吭。
“雷哥！Thunder大神！风采不减当年！”
缪梧新激动地迎上来，虽然雷渊不过是替他教育了中二侄子，但他激动得像是雷渊拿了联赛冠军。
雷渊也能理解，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他知道缪梧新这人虽然败家，但对游戏的爱却是真诚热烈，要不然也不至于放着纨绔子弟的好日子不过，苦哈哈地当职业选手。
“不用担心，这小子颓一会就好了！”缪梧新看向侄子，这小祖宗终于认清自己几斤几两，让他很是快慰。
缪梧新掏出手机：“我得赶紧跟我大哥说这个好消息！”
雷渊轻轻拦住他：“我倒真有一件事，想求您和大缪总帮忙。”
“什么事雷哥尽管说。”缪梧新若有所悟，“是不是业务的事？没问题，我帮你问我哥能不能换个常法顾问！“
雷渊笑笑：“倒也不是。”
缪梧新疑惑：“那是......？”
雷渊略作琢磨，选了个更含蓄的说法：“我想知道，栖梧从缪氏集团剥离出来之后，两位缪总打算如何处理？”
缪梧新虽然对商业没有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并不是完全的商业白痴。一听这话，他立刻瞪大眼睛：
“雷哥，你对栖梧感兴趣？”
雷渊没有否认，只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缪梧新当即会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律师，他从小就接触过数不胜数的律师；电竞选手，打职业之后他结识了全球豪强。
但无论是律师还是职业选手，可都没人张嘴就想买俱乐部的！
缪梧新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雷哥，你知道把栖梧建起来，一共投了多少钱吗？几个亿啊！而且这还只是建起来，现在栖梧每年要亏掉几千万，连我哥都避之不及！”
雷渊点头：“我看过财务资料和投资协议，这些心里都有数。”
缪梧新摊手：“哥，我劝你多想想。”
“如果能选择，我巴不得立刻把股权全部卖掉，我只想当电竞选手，不想管俱乐部的烂摊子。”
“但是，电竞行业明显还没有成熟的盈利模式，如今有几家电竞俱乐部是赚钱的呢？热望要上市，还不是指望能从股市捞到钱，把这些年的窟窿堵上？”
缪梧新的一连串质问，再次证明他不是废物富二代。他对行业的问题看得相当清楚，只不过是热爱让他甘之如饴罢了。
雷渊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补充道：
“并不是我一个人投资，而且我们也不想要全部的股权。我知道两位缪总正为了栖梧后续的处理发愁，我想知道，能不能分我一个帮忙的机会？”
缪梧新看雷渊执迷不悟，很是苦恼：
“雷哥，就算我哥愿意把股权便宜卖你，甚至直接送你，之后的运营要怎么办呢？”
“光说职业选手的薪酬，可是很吓人的，如果短期内拉不到赞助，就凉凉了。”
这问题正合雷渊心意：“最不用担心的就是这个了——我的合伙人可是全世界最顶尖的职业选手。”
“啊？”缪梧新先是错愕，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了什么，两只眼睛瞪得溜圆：“P、Polite大神要开俱乐部？”
雷渊笑而不答。
短短几句对话信息量过于丰富，缪梧新只觉得大脑严重超载，但是他很清楚的一点是——如果能和顾斯当队友，他做什么都可以！他甚至愿意体验打工！
无数的话如鲠在喉，最后他只挤出一句：“我去问问我大哥！”
看着缪梧新捧着手机跑开，雷渊转过身，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外墙，看见一双满怀怨念的眼睛瞪着自己。
“小少爷，你打得不错，就是走位要多加注意，”雷渊推开办公室的门，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知道没用。
方才不可一世的骄纵少年，此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但还是要亮出獠牙：“再多来几局，我一定能赢你！”
雷渊点头：“从概率的角度来说，只要对局数目足够多，你可以赢任何人。”
少年两眼一亮：“真的吗？”
雷渊轻笑道：“可是我不会再和你pk了，那些高手也不会给你无数次机会。”
少年似懂非懂，脸上出现了苦恼的神色：“你是说，我连你都打不过，应该放弃打职业？”
“人生没有那么多机会重来，很多事情如果错过，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们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雷渊神色严肃，不知是在说给眼前的少年听，还是说给即将面对千般险阻的自己听。
正当二人再次陷入沉默，缪梧新一路小跑回来，拽住了雷渊的胳膊：“雷哥，这事有戏，我大哥让我问你，需要准备多久？”
“联赛就要开打了，最多一个赛季吧，”雷渊轻叹。
缪梧新震惊：“最多一个赛季Polite大神就要离开热望？我记得他的合同离到期还有好几年呢！”
雷渊苦笑：“是啊，这就要看我们的努力了。”
“你们？”缪梧新不算风月场新手，从雷渊的话里咀嚼出一丝别的意味。
事关最高偶像，他一下子八卦起来：“雷哥，你和Polite大神到底什么关系？咱也不是外人了，跟兄弟透个底。”
“他也不是外人，”雷渊笑，“可能，算是内人？”
“卧槽这还有孩子呢！”缪梧新赶紧伸手捂住了侄子的耳朵。
*
雷渊前往深城后，顾斯彻底投入在训练当中。
还有不到两周，新的赛季就要打响，战队已经做过动员，所有人一扫休赛期的随意姿态，都投入到高强度的备赛当中。
热望的集训管理相当严格，每天从下午两点到晚上十点，所有选手必须一刻不停地投入《绝地枪王》，离开电脑的时间累计不能超过四十分钟。
从现在到赛季结束，每周只有周日一天可以休息。
虽然不少年轻队员叫苦不迭，但顾斯无疑给大家做出了表率——
作为早就功成名就的明星，每天除了集训时间，他还主动加训两个小时。
这十个小时里，顾斯不看手机，不回答游戏之外的问题，有时甚至不吃晚饭，堪称一台训练机器。
还有一个人，在第一天目睹了顾斯的训练状态后，也主动要求加训，他就是热望的新任狙击手梁登云。
关于顾斯新赛季转换位置这件事，热望一直压住消息，没有走漏任何风声。
原因有二：第一，热望怕顾斯的粉丝闹事影响备赛；第二，他们仍寄希望于这个全新打法组合，期待能在赛场带来惊喜。
然而，是否真能如俱乐部所愿呢？
顾斯皱紧眉头：“我们这样打不行！”
在刚才结束的一局训练赛里，首发的四人战队，竟然输给了青训队员组成的二队。
顾斯扯下耳机：“吴玄刚才在A点斜坡为什么不继续往里探视野？”
吴玄是热望的首发突击手，此时面对顾斯的质问不敢抬头：“我怕狙击手跟不上。”
“医疗兵就跟在你身边，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顾斯不解。
吴玄解释道：“我们预估对面有三个人，假如狙击支援慢了一步，风险也是很大的！”
顾斯十分不满：“你为什么假设狙击手会慢人一步？这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打法吗？”
“那时候狙击手还是你呢，”吴玄一脸委屈，“Horseman的打法，不就是要等到尘埃落定万无一失了再开枪？那他肯定不会第一时间暴露位置。”
梁登云一直沉默旁听，这时才终于开口插话：“前辈，我虽然出身骑士战队，但我并不是Horseman。就像顾队所言，配合团队的打法才是最好的。”
吴玄和被替换的原首发自由人关系不错，本来就觉得这次轮换颇为不公。此时听到梁登云的辩解，更是感到愤懑：“那开局在车库你为什么不开枪？你如果开枪我会被打成血皮？”
梁登云试图辩解：“那个位置腹背受敌，如果......”
“够了，”顾斯听出吴玄的心思，不想让他胡搅蛮缠浪费时间，“那个位置即使是我，也不会开枪。不要管队友怎么样，做好你自己的操作。”
吴玄一脸不忿，但不敢顶撞顾斯，只得幽幽回了一句：“好的，顾队。”
接下来的训练赛，热望的首发四人依旧是配合极差，有的失误过于离谱，让二队都误以为是诱敌之策，不敢前进。
结束一天的集训后，顾斯依旧留下加训。吴玄和首发医疗兵从训练室门口走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感叹了一句：
“顾队还向着那个小兔崽子呢，别到时候养虎为患，把自己害死咯！”
换做以往，顾斯一定会冲出去把他们训得狗血淋头。
但是如今，连顾斯自己都迟疑了，一支这样的战队，真的有可能胜利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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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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