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斯地狱般的赛前集训时光不同，由于有缪梧新这个迷弟处处关照，雷渊的工作可谓顺风顺水。
缪氏集团剥离栖梧的业务，虽然比上市要简单许多，但终究律所也是要创收几百万的。
雷渊从未想过一切能如此轻松。
第一天见过之后，缪梧新就投入新赛季的训练去了，除了招呼雷渊有事随时联系，还把自己的助理留给了他。
需要什么尽调材料，雷渊只需要对接缪梧新的助理，几个小时之后，就会收到无比详尽的大全套。
一般情况下，尽调是个得罪人的工作，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公司，而律师总是要顶着公司领导憎恨的目光，把问题捅出来。
不过，栖梧这次的尽调却恰好相反——
虽然得到了缪肃的首肯，缪梧新依旧觉得雷渊想买下栖梧不是个好主意。
他巴不得把栖梧的问题糊到雷渊脸上，劝他迷途知返。
“陈秘书，公司欠缴水电费的通知，以及违章停车的罚单，倒是不用麻烦您汇总给我。”
雷渊看着过于详细的尽调材料，一时有些汗颜。
“好的雷律师，我也会和小缪总说一下。”
秘书话里有话，摆明了这些大的小的违章记录，都是缪梧新故意让雷渊看的。
“雷律师，您和小缪总很熟呀？”年轻的券商分析师小心翼翼问道。
雷渊笑道：“哈哈，算是朋友吧，互相帮过一点小忙。”
闻言，券商分析师的神情更是肃穆。
上市公司的并购重组业务同样需要券商参与，这分析师一开始见到雷渊，还摆出过国际投行的架子。
结果，项目就开展了两天，他就发自内心相信：这个雷律师虽然看起来年轻，但背后关系必不简单。
投行人的直觉让他立刻将事态汇报给上级，果然领导很快回复：“和律师搞好关系。”
雷渊尚未意识到缪梧新的关照有如此威慑，刚想起身去接杯咖啡，就看见秘书和分析师从两个方向猛扑过来。
“雷律师需要什么？”
“雷律师我能帮忙吗？”
两人的声音一齐响起。
“啊？”
虽然经历过大风大浪，但作为乙方的乙方，雷律师确实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一晃七天，栖梧业务剥离的事情进展顺利，雷渊要赶回北城继续推进热望的上市项目，这边就交给实习生驻场。
虽然从律师的角度，这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日子堪称天堂，但雷渊却没觉得半点舒心。
每天深夜的视频，都让他不断加深对顾斯的思念和担忧。
每次提起训练，顾斯就会坏笑着说赛队机密无可奉告，但雷渊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憔悴和消瘦。
有一次他甚至觉得顾斯的左手在发抖。
这让他心如刀绞。
急不可耐的雷渊搭乘凌晨的飞机赶回北城，出租车从无比遥远的机场一路疾驰，刚刚驶入热望所在的街道，雷渊就察觉到异常。
他看见了一群身穿热望队服的人。
仔细一看，不是正式的队服，而是俱乐部发售的粉丝周边，因为这些队服上都写着相同的ID——Polite。
他们是顾斯的粉丝。
雷渊左眼直跳，赶紧拿出手机，几条热搜接连砸了下来：
[《绝地枪王》S10赛季战队大名单发布。]
[Polite狙击手换位自由人：顾神老矣，尚能饭否？]
[Polite含恨让位：热望狙击天才Cloud大起底！]
这一排整整齐齐的Polite，让雷渊骤然明白事态——联盟昨夜公布了S10赛季的大名单，顾斯换位之事终于被公之于众。
雷渊又忍着强烈的心痛，把相关热搜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热搜的立场很统一：顾斯老了让位新人，请大家关注天才新秀。
评论的立场也很一致：黑心热望卸磨杀驴，顾斯粉丝誓不罢休。
雷渊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些热搜都是热望的功劳——他们要对顾斯抽筋扒皮，直到捧出一个新的“顾斯”。
随着出租车离热望总部越来越近，聚集的顾斯粉丝越来越多，能看见诸如“黑心俱乐部早日倒闭”、“还我Polite狙击位”等等横幅。
粉丝们越聚越多，愤怒在人群中发酵。
不一会，已经有人开始带头喊口号，热望集团的保安们严阵以待。
双方对峙，箭在弦上。
虽然雷渊和粉丝们统一战线，但理性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热望对顾斯的控制，这一切呐喊都将变成捅向顾斯的刀。
“师傅，不去酒店了，就停在这里，”虽然几乎一夜未眠，雷渊决定直接赶往热望。
他完全不觉得疲惫，只觉得灵魂里有什么在燃烧，灼烫的痛催促着他快一些、再快一些，赶到顾斯的身边去。
雷渊顶着粉丝们的石头和鸡蛋挤到热望门口，在保安们的掩护下进入大楼。
他冲进大会议室时，里面还空无一人，现在是早上八点，距离中介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知道顾斯也还没醒，可是就算醒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冷静、要冷静，”雷渊打开一瓶冰水，径直淋到头上，一丝不苟的发型彻底乱了。
“热望会怎么应对这些粉丝？”雷渊强迫自己站在热望的角度思考——
联盟之所以会选择深夜发布重磅新闻，一定是因为热望担心顾斯的粉丝闹事。他们理亏，所以想要躲避。
怎么才能不那么理亏呢？
换位的决定，是顾斯自己主动做出的。
对，热望会强迫顾斯承认，他是为了战队成绩主动让贤，说不定还要强迫他自爆状态下滑——这是对顾斯的职业生涯的毁灭性打击。
怎么办呢？自己能做些什么？
雷渊靠在窗边，看着聚集得越来越多的粉丝，突然想到，或许还有办法能减少对顾斯的伤害。
那就是拖。
拖到粉丝的怒火，烧掉热望一层皮为止。
雷渊举起手机，对着楼下的粉丝拍了长达一分钟的小视频，视频里能清晰看见高举的标语，听见愤怒的呐喊。
然后他把视频发到了热望的中介大群里。
雷渊：[选手粉丝堵了大楼，各位中介同事上班小心。]
雷渊不带任何感情，发了一个视频加一句简短的提示。
大家都是混迹资本市场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十分钟后，如他所愿，他接到了来自薇薇安的电话。
“这个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薇薇安没有寒暄，语气很急。
“薇薇安总，这肯定是重大负面新闻，”雷渊强压着平静的语气，实际上急得难以呼吸。
他拿远手机，深呼一口气，然后继续道：“顾斯给集团的收益占比很大，联交所有可能认为会影响公司的可持续运营。”
“可能导致上市严重受阻，”雷渊故意强调。
“这些我都知道！”薇薇安语气夹杂怒意，“我是问你的解决方案！”
听见对方语气焦急，雷渊稍松了口气：“首先，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和集团以及当事人开展尽调访谈，了解会不会对上市造成重大不利影响......”
不待雷渊说完，薇薇安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薇薇安又拨回来：“立刻准备尽调问卷，我们会联系公司安排访谈。”
雷渊故作平静地鼓动道：“咱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和当事人访谈，不然......”
薇薇安又把电话挂了。
目的达成，雷渊回到会议桌边坐下，拿出电脑开始敲访谈问卷。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但他的双手还是明显地颤抖。
券商一定要让顾斯先来接受访谈。
雷渊几乎在祈祷。
在漫长的忐忑中，一个小时过去了。热望楼下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各大中介仪容狼狈地赶到了会议室，何佳怡头上的菜叶子，就是对战况无声的说明。
薇薇安一直没有出现。
雷渊却收到了顾斯的消息，他提前被俱乐部喊起来了。
雷渊回复顾斯的消息，却十分简明扼要：
[别发微博、别拍视频、别直播、别接受除我之外任何人的访谈。]
顾斯表示尽力，雷渊知道他身不由己。
又过了十分钟，熟悉的高跟鞋声传来，雷渊深吸一口气。
薇薇安来了，和她一起到来的还有热望CFO胡露。
“各位中介同仁，”胡露试图出言抚慰，“顾斯那边要先处理俱乐部的事情，大家稍安勿躁，今天一定是能够访谈的。”
薇薇安朝雷渊抛来一个眼神。
雷渊微微摇头。
他了解薇薇安，知道她的死板和执拗，也知道她对工作近乎扭曲的偏执。
他打赌这位港股市场让人闻风丧胆的女强人，不会轻易妥协。
果然，薇薇安开口反驳道：“胡总，现在事关热望的上市能否继续推进，我们必须立刻见到顾斯。”
胡露推脱：“见到他你们要问点什么？还不如现在先准备一下？”
薇薇安看向雷渊：“雷律师你那边怎么样？”
雷渊点头：“问卷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发各方审阅。”
胡露朝雷渊抛来怨毒的眼神，雷渊视若无睹。
胡露继续打哈哈：“各位，咱们真不用这么急，过一会顾斯会发视频澄清，到时候......”
“如果没办法第一时间访谈顾斯，这个项目的风险太大，我们可能需要退出！”
薇薇安终于撕下最后的客气，语气万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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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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