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亲近

时间有限,聊到最后只剩下二人的咀嚼声。

杨继宗从妹妹口中得知沈瑶这些日子的种种事迹后,眼里满是对她的好奇与欣赏。

无论是支持妹妹教化百姓,组织家人做买卖,还是鼓励万河乡的老人养蚕。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像是身为佃农能干出来的事,可大伙儿偏偏都信服她,没有半分质疑。

“哥哥。”杨文英扯了扯哥哥的袖口。

哥哥你别总是盯着沈瑶看,得给我们出个主意啊。

沈瑶把种桑养蚕的规划告诉了舅舅和杨继宗,只因她在这个世界有限的经历难以让她摸清市场需求。

青峰镇的绣楼和成衣铺子都不收蚕丝线,不晓得房县下辖的其他城镇是否会收购。

所以她才想问问杨继宗的看法。

杨继宗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向沈瑶和众人发出提问:“你们会缫丝吗?”

臊死?

“表姐,我现在脸皮可厚了,一点也不嫌做买卖臊得慌!”有钱赚,臊死就臊死。

黄冬生没听明白杨继宗的话,但先向表姐表决心准没错。

杨文英被他的回答逗笑,出言为大伙儿解释:“不是臊死,我哥哥说的是缫丝,要把蚕茧缫成丝线,你怎这样笨?”

“文英,不可无理!”杨继宗出言呵斥。

杨文英这才惊觉自个竟当着长辈的面说黄冬生笨,忙向坐在边上的黄松柏致歉。

黄松柏倒是被她这一礼弄得有些无措,忙伸手示意她起来:“我虽听不懂,但我一眼就能瞧出你是个好孩子,并没有恶意。”

黄冬生跟着嘻嘻一笑也大方承认自个确实不会。

自从跟着表姐做买卖开了眼界,他才晓得表姐说的井底之蛙是啥意思,他从前就是井底那只□□。

黄冬生又反问杨文英会缫丝吗?

杨文英面赤,她也不会,只在书中看过,说到底自个也只会纸上谈兵,有些事还不如他们。

不如他们?他们是谁,他们可是佃农。

杨文英被自个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哥哥。

杨继宗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也察觉出妹妹近些日子的改变,心中甚是欣慰。

人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往,他也该往前看了。

杨继宗将手中的碗筷交还给沈瑶,嗓音沉沉:“阿瑶会吗?”

这一声亲昵的阿瑶唤得她汗毛倒竖。

杨继宗有些不对劲,第一次见面还要和自己割席,今就唤她阿瑶?

“表姐!”黄冬生没眼瞧。

虽然杨继宗是他名义上的表姐夫,但表姐你是不是过于胆大了些,怎能在外头只盯着男人的脸不说话。

沈瑶被杨继宗眼底划过的一抹笑意晃了神,心里吐槽男、色误我,于是敷衍的回他一句:“我回去琢磨琢磨,没准能行。”

她还真会!

沈瑶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心中颇有些得意,感谢学校请来的非遗大师给她们上课,她不仅学过缫丝技艺,还用过最古老的缫车。

寝室里至今都还放着她的学业作品:蚕丝扇和绒花。

等回去后她就把缫车给琢磨出来,以后说不定就不用用手抽蚕丝了。

杨继宗一眼看出她的伪装,心中虽存疑虑,但并未戳穿,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若真能缫出,那你们可去房县下辖的化堰镇、淮窑镇、白鹤镇碰碰运气。”

见沈瑶又直愣愣的同自个对视,眼里带着疑问,你咋能给出这么具体的镇名,莫不是从前来过?

杨继宗有些忍俊不禁,为她解惑:“我从前在此地游学过,房县其他城镇,多偏僻遥远,也并不繁荣,你们不必徒步过去涉险。”

明白!

沈瑶将碗筷收回背篓里,看着差役朝他们走过来,知晓时辰到了,于是起身道:“舅舅,你们多保重。”

“爹,我……”分别在即,黄冬生还没落泪,就被边上的嗷嗷大哭声吓了一跳。

“哥哥,哇——你一定要努力——哇——加餐,好好保重哇!”杨文英再次拽住哥哥的袖子,边大哭边用那袖子擦拭涕泪。

本是伤感的氛围,杨继宗却被妹妹弄得哭笑不得,抽回自个的袖子,瞥了一眼上头的污渍,换了另外一只手拍拍妹妹的脑袋:“你的心意哥哥明白,快回去吧。”

又同沈瑶致谢,多谢她照拂杨文英。

沈瑶被他看得有些毛楞,搓了搓胳膊视线移向别处:“啊,天色不早了,咱们得赶紧走。”

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差役翻了个白眼给拦住:“哪里去,是往这边!”

离开前众人碰到了刑教头,也不知杨继宗上前与那刑教头说了何事,竟然能让万河乡的有福和狗蛋过来与她见了一面。

陈有福得知瞎了眼的老母亲还活着,竟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哭完就拉着儿子跪下给沈瑶磕头。

沈瑶伸手托住二人胳膊不让跪:“有福叔,你们要坚持住,我和狗蛋奶奶已经在想法子筹钱赎你们了。”

陈有福感激涕零,将恩情牢记于心,告诉沈瑶,他们若都能活着回去,定好好奉养村里老人,不论血缘亲疏。

沈瑶一行人回到万河乡后就和村里老人说了采石场的情况。

这事瞒不住,大伙儿也都有心理准备,可真当得知只剩八户还活着,老人们到底没撑住,晕厥过去大半。

沈瑶示意表哥表姐掐人中,待老人们苏醒后,屋里静的可怕。

好半晌,才听到狗蛋奶奶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何妹子,为了你家麦子得撑住,否则娃回来你若不在了,他更该伤心了。”狗蛋奶奶拄着木棍一个个床头摸过去,宽慰屋里的老人。

“咱们都是乡邻,村里大多数人都是咱们看着出生,长大,成亲,生子,虽无血缘但也是近亲近邻。”

“我的儿啊!”何奶奶匍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来。

“何妹子莫要哭,莫要哭,再哭就该把眼睛给哭坏了。”

沈瑶看着诸位老人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只能将陈有福的话带给他们。

狗蛋奶奶虽看不见,但心里却亮如明镜,这几个孩子继续留在此地也无济于事。

“阿瑶,你们回吧,今日中秋,想必家里人都等着你们回去团圆,趁着天亮路好走,回吧!”

沈瑶一行人被狗蛋奶奶关在门外。

“阿瑶,回吧。”田宝珠示意哥哥将院里的蚕粪背起来,又把收的一包蚕茧放在黄冬生背的背篓里,同杨文英一左一右挎着沈瑶的胳膊离开此地。

黄昏时分,东郊采石场的苦役都已经停下劳作,正排队领窝头。

黑乎乎的窝头根本不经饿,尤其在吃完后看到杨继宗和黄松柏二人正给另外一群人分东西,各个眼都绿了,却并不敢上前抢夺。

万河乡的八户聚起来也有数十人,且各个看起来都不好惹,若真打起来谁吃亏还不定。

猛地聚起来这波人,就连差役都有些紧张,忙上报给管事的刑教头。

杨继宗被带走谈话。

昏暗不见光的草棚里,油灯被点亮,将站在堂前人的身影拉出一道斜影。

刑教头给自个倒了一碗水,“莫要在此惹事,否则老子让你走不出这采石场。”

杨继宗立在原地,丝毫没被他的话吓到,反唇相讥:“我若出不去,刑教头恐怕更出不去。”

“你他娘的还敢威胁起老子来了?”

“非也,刑教头在此地修筑城墙是上峰任命,除非城墙完工,否则即使期限已至,刑教头不但不能离开,还会被上峰治罪,我猜你这期限应是快满了吧。”

被一介阶下囚戳破鼓面,刑教头颇为震怒。

“放肆,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刑教头将手中茶碗扔在缺了一角的烂木桌上,拍案而起。

“刑教头息怒,我有一良计可助你在此地立功。”

听听,这就是他们文人的嘴,一面刀子一面蜜,杀人不见血!

三言两语就勾的他心痒难耐。

刑教头啐了一口,“甭给我废话,赶紧献出良计,否则……”

杨继宗往前一步将他手中刀刃推回鞘中,附耳道:“让我献出良计不难,只需……”

刑教头虎眸微敛,“此言当真?”

真不真的,试试便知。

于是,刑教头振臂一挥,在此美好的夜晚,领了部下将士,抄起冷兵器进了附近的山头。

黄松柏见杨继宗被差役完好无缺的领回来,长吁一口气:“子安,你没受伤吧?”

杨继宗回到窝棚处躺下,压低了声音与黄松柏耳语几句后,喜得黄松柏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他还是不敢相信,那凶神恶煞的刑教头能为了他们去山上打狼,还能给他们分狼肉?

黄松柏侧头看向杨继宗,还没睡,子安说得就不是梦话,是真的。

十五的月亮并不圆,悬挂在天际,密林里一道道身影追赶着狼群。

“头儿,我杀了五只,可有赏?”

刑教头刚要张嘴就被手下的死狼滋了满脸血,“娘的,五张狼皮赏你。”

“头儿,咱为啥要来杀狼?”

为啥?

因为杨继宗说,采石场里人是最宝贵的资源,若是把人都饿死累死了,也就没人给他筑城墙,期限一到,他就是下一批的苦役。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杀,杀完全都带回去。”

“头儿,带回去干啥?”

刑教头被问得不耐烦,一脚踹过去:“干啥,剥皮吃肉,再问,老子连你的皮也给扒了!”

夜幕低垂,周遭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扰得大伙儿根本不敢入睡。

杨继宗双手交叠在脑后,看向明月,心中却在想着,此时此刻沈瑶和妹妹应是到家在和亲人相聚赏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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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农翻身记
连载中三石六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