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关易守难攻,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被围之困。
皆乃攻下虎牙关无从行军之故,若只是骨头没有肉,哪个将领舍得一兵一卒来白费功夫。
然咄密早已恨极了虎牙关内的军士,便是无肉的骨头,也要敲碎它。
胡人大军携带雷霆怒火而来,霍青行立于城墙之上肃穆以待。
城墙内乃是虎牙关的众军士,个个皆是视死如归。
虎牙关乃是一座孤关,关内无百姓,辽城守将也未料到胡人大军竟然要踏碎虎牙关,连忙调兵遣将前往支援。
只胡人早有预谋,趁着天光未亮,便攻起城来。
今日胡人攻势才将将退下,秦不悔过来换防霍青行。
俩人相顾无言,霍青行着人带着伤兵下去医治,秦不悔捏紧手中长剑,立于墙头之上。
关内只霍青行官职最高,霍青行上城墙的第一天便道: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他霍青行乃是站定城墙的第一人。
霍青行在虎牙关这些年,关爱军士,治下有方,在军中极有威望,人人唯他马首是瞻。
且霍青行不昧军资军饷,时常拿出自己俸银给将士们加肉。
兼之日前霍青行领着骑兵冲杀进胡人老巢,狠狠的给大兴出了口恶气。
霍青行胸怀坦荡,本领高强,军中军士皆为他折服。
虎牙关内上下团结一心,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抵御胡人。
咄密未曾想这虎牙关守军的骨头是比那石头还硬。
连攻三天,都未曾破开城门。
贺咄与咄密在大营内眺望虎牙关,定下军令破开虎牙关,一人不留,万不能留着如此骨头硬又熟知胡人事物的将领。
胡人想在虎牙关援兵到来之前攻破城门,便调遣士兵不怕死的往前冲,便是堆也要堆上城墙。
虎牙关内军备日日损耗,修补已然是来不及,便是长庚叔也拿起了长枪站上城墙。
因着胡人不分白日夜晚的攻城,虎牙关内的军士已是疲惫至极,又不敢歇息,就怕一不留神胡人便站上城墙来。
霍青行日日与胡人拼杀,已然受伤,可霍青行不下前线,只与秦不悔俩人顶在最前面。
待胡人整顿的间隙,霍青行与秦不悔抱着兵器背靠背的坐下。
“秦二公子,你可曾后悔守在这虎牙关?”
秦不悔只撩起衣摆擦着手中的兵器,这黏糊糊的血液让自己的手掌打滑。
“我后悔你他娘个屁,我多宰几个胡人我爹睡着了都要笑醒。”
“秦二哥还是那个秦二哥。哈哈哈哈。”
俩人已是累极,确不敢睡,霍青行望着天际的云朵出神。
自己这一生已是六亲断绝,年少时幸得大公主帮忙伸冤,那恶毒的二叔也伏了法,娘亲的仇已得报。
后来拜师学艺,又得长庚叔指教。
便是这孤城绝境也有年少时的朋友相伴,他霍青行这一生虽不曾名扬天下,也未曾虚度过。
若真是战死沙场,那也是为了大兴百姓。
李禅的信贴在霍青行的胸口,信内说让霍青行一展所长,只管进取,无需顾虑,只愿能杀退胡人。
胡人大军即将退回草原,他也算不负大公主所托。
胡人的攻势又上来了,霍青行拿起长枪,拍了拍秦不悔的肩头。
“秦二哥,好兄弟。”
玉面郎君的脸上有点点血迹,可那被光照射的笑脸如同那金乌般耀眼。
秦不悔也咧嘴大笑:“霍大哥,好兄弟,一起。”
俩人眼里都有决绝之意,英雄惜英雄,为了保家卫国,对得起这一身的戎装。
喊杀声震天,霍青行只觉得自己眼前血红一片,胡人的弯刀砍到了身上也不觉得疼痛了。
也不知秦不悔还在不在。
这一生不悔,在血红之后的黑暗袭来之前,霍青行的眼前浮现出了李禅如玉面庞。
还真是庙内的玉面菩萨啊,低垂的眉眼,似在悲悯的看着他。
霍青行伸手想要试一试那玉面菩萨的脸庞是否有余温,奈何已没有力气举起手。
霍青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很快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真的没有遗憾吗?
想那玉面菩萨再看自己一眼,若是只看自己一人,便真的没有遗憾了。
至此霍青行五感丧失。
李禅大军比辽城援军先到,只见虎牙关遍地是血,胡人如蚂蚁般密布虎牙关墙头。
墙头的大兴旗子未倒,大兴的儿郎们还在浴血厮杀。
李禅远远望见一高大的身影站立墙头。
眼下情况危急,李禅下令大军直接绞杀胡人。
李禅大军到来,咄密看着马上要破开的虎牙关,恨得眼睛滴血。
又恐辽城援军将至,被左右夹击,不得已鸣金收兵,退回草原。
李禅在虎牙关下,绞杀被胡人主力舍弃的人马,坐在一匹乌骓马上,遥望胡人阵营,咄密一双淬毒的眼睛望着李禅。
双方皆在对方眼内看见了不死不休之意。
李禅大军很快便绞杀了余下的胡人兵马,只那高大的身影,用长枪抵住胸口,站立在城墙之上,一直未曾倒下。
李禅上得前去,只见此人鲜血负面,甲胄上皆是刀兵砍杀的痕迹,那嘴角翘起。
秦不悔身受重伤,神志还是清楚的,只高叫大司马救救霍校尉。
李禅方觉此人是霍青行。
李禅连忙上前将霍青行扶下来,只霍青行一离开了枪杆的支撑,便轰然到下。
那秦不悔见霍青行倒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高叫一声不,便晕了过去。
此人分明已是力竭,便是长枪杵地,也死战不退,李禅三岁参军,见惯了军中生死,饶是如此,也被霍青行这悍不畏死,骨硬如刚的气势所感。
李禅叫来军医将霍青行抬下去医治。
此番重整虎牙关防务军备,医治受伤军士自是不表。
胡人退回草原,李禅在辽城援军中挑选一队人马留守虎牙关,便让辽城援军回城复命。
李禅带着大军与虎牙关换防下来的军士回燕平城修整。
自此,胡人气势汹汹而来,败退而走,李禅算是赶走了闯入中原的饿狼。
虽未击溃胡人主力,但收复了河山,斩杀了胡人的大将军鄂力亚,俘虏了胡人王帐。
李禅亲自写了捷报回朝廷,待捷报发出,李禅才得已来料理琐事。
那日霍青行自虎牙关城墙上被抬下来后,便在军中医治。
军中的老军医也是啧啧称奇,这小郎君分明该力竭而亡,但那胸腔内的一丝脉搏无论如何也不肯停止跳动。
军医们近日里医治虎牙关的军士,听得最多的就是这霍校尉的事迹。
军中之人每每听见霍校尉身先士卒,死战不退,便是面对胡人主力大军,也不曾后退一步。
又亲带骑兵深入草原,奔袭胡人牧场。
次次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一仗都当做最后一战来打。
人人皆是称道霍校尉实乃勇冠三军。
而那勇冠三军的霍校尉此时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军医的帐内。
军医虽然功力深厚,但军中药物乃是常备药物,未有精工细料,霍校尉身受重伤,非那精细良药不得医治。
李禅当机立断回转燕平。
长庚本来是一路跟着霍青行的,但那日胡人主力撤退之时,长庚便不见了。
又兼之霍青行昏迷不醒,便无人去寻他。
是夜,李禅才传令完布防图,回寝帐的路上,听得有小兵说起霍青行,这人的双眼突然跃上心头。
心随意动,李禅调转步伐,去了伤兵营。
霍青行按照官职可得躺在两人一间的伤兵帐篷内。
另外一人赫然是那秦二。
只是不巧,李禅到时,秦将军正在看儿子。
李禅掀起门帘进来时,秦家父子扯着鸡腿的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秦二当时身受重伤,这时身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只那大张的嘴,正等着自己亲爹鸡腿的投喂。
霍青行现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俊俏小郎君安安静静的躺在那一方小塌上。
灯火葳蕤,照得霍青行面容如玉,不知怎的,李禅便想起此人已无一名亲人在世。
看着秦家父子俩人,李禅莫名觉得霍青行一人过于冷清了些。
还是秦老将军反映快,将鸡腿往儿子嘴里一塞,便站起来行礼:“末将参见大司马。”
李禅摆摆手,让秦义快快起来,又说让秦不悔安心养伤,待得伤好后便对他论功行赏。
秦不悔谢过李禅,正在绞尽脑汁寻找话题时,但见李禅的亲兵进得帐来,将霍青行连人带塌搬走了,只说让秦二安静养伤。
不一会儿又有一张空塌搬来,亲兵说秦将军大可住在此帐内照料秦二公子。
秦家父子眼眶温热,只觉得大司马再贴心没有了,便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校尉受伤,也照顾得周全。
当夜秦义便跟儿子一起歇在伤兵帐篷内。
那霍青行被李禅带回了将军府。
福禄和寿喜巴巴的从幽州赶来燕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司马将一个玉面小郎君给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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