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禅回转燕平之时,天气已然变得寒冷,李禅带着三军的封赏在众军士的期盼中终于到达。
李禅到了帐中第一件事便是将封赏发下去,自此众军士期盼已久的赏银终于下来了。
不仅赏银下来,还有晋升也一并昭告中军,自是一番交接整顿。
老王妃等人一直在燕平城郊开荒,王帐亲眷哪里吃过这些苦,手握锄头没有两天,便被锄头摩出血泡。
可大兴看守的军士一点不留情面,若是不劳动,便不给发吃食,让她们生生饿着。
也不知是汉人瞧不上胡人,还是这大兴有军令,虽然王帐内多女眷,但大兴的军士并没有淫辱女眷,便是王帐的侍女他们也没有动一根手指头。
老王妃等人日出便要去上工,待到日落才回转,一日只发两次食水,多的边没有。
守卫的军士只要能不说话,便沉默得跟木头桩子似的。
蒙哥等精壮侍卫,被铁链锁在一起,防止有人逃跑。
老王妃一生未曾劳作过,这般风里来雨里去的,终究没有支撑住,倒下了,当天夜里便起了热。
塔娜急切非常,求着军士通报一下,想叫个大夫来看一看。
守卫军士本就厌恶胡人,看这老虔婆病歪歪的,心下正是痛快的时候,便磨磨蹭蹭的不想去。
不想塔娜公主拿刀抵住脖子恶狠狠的道:“母妃乃是单于生母,我乃是单于亲妹,你们抓我们来便是为了威胁我王兄。若是我母病故在此,我决不独活,且看你们的谋划会不会落空。待我与母妃亡故的消息传回草原,且看我王兄会不会与大兴鱼死网破。”
“哦。你王兄若是有这本事令我大兴鱼死网破,本将便高看他一眼。”
李禅一身戎装,立在马上。
守卫的军士纷纷跪地参见大司马。
塔娜泪眼婆娑间见得马上一金甲将军,面似三月春稍,冰雪乍破开桃花。
待听得人称大司马,面色顿时惨白,这便是大兴武将第一人。
李禅下得马来,见眼前这女子依然拿刀抵着脖子,眼含冷意道:“塔娜公主且可一试,没有你母女二人,本将依然要拿下咄密。”
塔娜闻言握住刀的手颤了颤,想起病在床上起不来的母妃,塔娜未曾放下刀,反而破釜沉舟般对着李禅道:“求大司马救我母妃,塔娜自愿前往阵前劝慰王兄割让草场与大兴。”
李禅闻言似不屑一顾:“若本将需以妇孺挡在阵前,本将拿不下胡人也是自认活该。”
塔娜闻言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若是这大司马不准备用王帐亲眷来威胁胡人,那当初抓我等来有何用?
跟在李禅身边的秦义等人也不明白,只那霍青行笑开了,大司马何等骄傲,便看她用骑兵冲杀胡人便知。
大司马从不是那等小人,她只会让你放开手脚和她酣战一场,用你的长处击溃你,你才能心服口服。
当天孙御医便被召来给老王妃看病。
李禅整顿军备,便跑便了北境,人人皆知大司马秣兵历马是待冬日江河都冻结实了,要渡江北区攻打胡人。
咄密连封书信发来,大兴不曾回一个字,咄密便知与大兴已无商谈余地,回头也是在准备战事。
这些年边境一直不太平,胡人又是凶残的,所到之处没有活口。
这偌大的北境待入了深秋,便是一片荒凉,极目远眺广袤的原野上无甚炊烟,便是策马出城,路过一些小城镇,镇内的人都是一脸麻木。
不知来的是胡人还是瓦剌人,反正来的是骑兵,自己也躲不过,索性便不再躲,任由骑兵自身边掠过。
夜里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李禅巡军至一座边境驻军小城。
小城的守卫乃是辽城守将郭守义的大儿子郭忠,任这翊麾校尉,统领这小城内的二百余人马。
小镇内多是从瓦剌投奔过来的流民,虽说是流民其实乃是前朝去瓦剌避难的汉家子民。
说的是汉话,习的是汉俗,大冷天的众人见了大司马都争相出迎,他们记得是大司马的兵马解救了边境的城镇,把他们从胡人的奴伇里解放了出来。
李禅当天夜里歇在军营里,半夜时分只听见军营内脚步纷纷,亲兵纷纷拿起武器护卫在李禅帐子周围。
只见军营里列出一队军士,打着火把由一个小队长带着出了营地。
这一番响动自是将李禅吵醒,李禅唤来亲兵点起烛火,套上御寒的棉衣裹上披风便跟了上去。
李禅身后只跟着几名亲卫,这几个亲卫都是内家高手,行走之间发出的细微脚步声已被前面行进的小队甲胄声掩盖。
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城内的哪一个角,见有四名军士,拿刀压着一个什么人在地上。
李禅几人隐在黑夜里,听得其中一个小兵道:“队长,兄弟们巡逻的时候抓到这胡人的探子,你且快来看看。”
大兴与胡人常年有征战,彼此间总有探子在相互探听,李禅本也不觉奇怪。
那小队长上得前去,拿着火把对着那汉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但见那汉子深目高鼻,一把络腮胡遮住半张脸,但那高耸的颧骨与湛蓝的眼睛无一不印证着这汉子的胡人血统。
小队长过来踢了汉子一脚问:“说,谁派你来的?查了些什么。老实交代我留你个全尸。”
那汉子轻蔑的看了那小队长一眼,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小队长见状冷笑一声:“既然是胡人的探子,砍了便是。”
说罢也不再问,便抽出刀来,朝那胡人汉子的脑袋砍去。
恰在此时,角落里的一扇门打开来,出来一个面色发白,泪流满面的妇人。
“军爷,您高抬贵手,他并不是胡人探子,您绕了他罢。”
见得妇人出来,那胡人汉子神色激动,用着胡语对着那妇人大喊。
那妇人哭到哽咽,用胡语对着汉子说了几句什么,那汉子眼内蹦出惊喜后突然又颓然坐在地上,只细声嗫嚅了几句后便不再说了。
小队长竟然是认得这妇人的,见状便问:“肖氏,你缘何肯定这汉子不是探子?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说话间小队长的神色变的警惕起来,这肖氏本是瓦剌过来的流民,在城内支了一个烧饼摊养活她的独女,之前收容这些流民的时候,便对这些人盘查过,这肖氏早年在瓦剌被送去了胡人那边做女奴,后来得以活命回转,众人已是庆幸。
即便后来肖氏产下一女,众人也不曾苛责,乱世之下能得活命已是不易,何况去了胡人的营帐。
肖氏自此郁郁寡欢,也不知道是肖氏运道好,还是胡人腻味了,在肖氏产女后的这些年,她都没被招到胡人营帐去。
后来大司马带人追击胡人主力之时,便带人攻破了边境被胡人把控的城池,汉人得见大兴人马,不易于见到身生父母,笼罩在汉人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
待他们回到大兴国土,更是涕泪纵横,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土,在瓦剌的那几十年跟噩梦一样终于远去。
是矣,待小城内落完流民的户籍后,便让他们自行营生。
这肖氏有做烧饼的手艺,为人也很是和气,入城已经半年了很是安分守己。
有时候军士路过也怜悯她孤身一人带着个女儿,便会买上几个烧饼,照顾照顾她的生意。
肖氏砰的一声跪在地上,泪如泉涌:“这汉子是我那女儿的生父,他只是胡人里一个小部落的人,不是胡人的探子。求王队长明察,小妇人断不敢蒙骗于你。”
那汉子见肖氏跪下,挣扎着起身,但被人按住起不得,却也是巴巴的伸出手垫在肖氏膝盖下,免得肖氏直接跪在雪上。
肖氏只推了汉子的手,叱咤了他一声:“让你别再来了,你不听。”
王队长在郭忠旗下做事,倒不是个专横的性子,见这妇人如此也有些犹豫,便让人去请郭忠。
此时门内传来哭声,只见一三岁多的女童,衣服半拉着搭在身上,赤着双足,哭着跑出来:“爹爹,你们莫要打我爹爹。”
那汉子见得女儿出来,梗着的脖子便软了下来,心疼的挣扎着起身。
倒是肖氏抹了把脸站起来把女童抱在怀里,那汉子见得女童一双赤足满脸心疼,奈何动弹不得,直对着肖说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堆。
肖氏见王队长犹豫的神色,这大冷的天,也怕冻着女儿,这女儿见着了爹爹定是不愿意走的,便将女儿递给那汉子。
四周围着那汉子的兵稍稍退后一些,让那汉子坐起身来。
那汉子接过女儿,直接拉开衣襟,将女儿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身子搂紧在胸口,还不停的对着女儿通红的小手和气,温声细语的对着女儿安慰着。
那女儿也会说一些胡语,跟她爹爹说得有来有去的。
郭忠来的路上便见到了李禅。
大司马神色平淡,不似有发怒的征兆。
郭忠静下心来,将那汉子暂时关在军营,仔细查了后才确认这汉子乃是胡人里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儿子,真心喜爱这肖氏。
当年这肖氏被送去胡人营帐的时候便是他拿了一匹马悄悄将人换了出来,后来又因着肖氏怀孕了,一直以为自己在胡人军营,忧思过重,险些滑胎,便又将人送回了瓦剌。
每次胡人来收拢女人之时,都是这汉子打点免了肖氏的苦楚。
直至李禅打败胡人,胡人不得已放弃了这几座瓦剌的边境城池,这些汉民才得以逃出生天。
汉家儿女一心回到故土,肖氏亦然。
且这汉子的部落渺小,在单于那还不如他帐下的仆从得重视,这汉子虽然想接了肖氏去他的营地,也怕单于征兵发现汉女嫁给他做妻子。
便就忍痛让肖氏回归故土。
但这汉子按捺不住对妻女的思念,在缴税贡的时候绕过来看她们娘俩一眼。
不曾想这地方的驻军如此警醒,待他刚出门来便被抓住了。
他自己深知自己乃是胡人,落在汉人手里不会有好下场,可总是心存侥幸,想着自己未曾屠戮过汉民,且又不是探听军情,只是看看自己的妻女,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郭忠将所查得的情况细细的报给李禅,但凭李禅做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