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婠婠似是做了一个梦。
但那梦境朦朦胧胧，似是蒙了一层白雾。
在梦境的幽深中，钟婠婠的意识似是穿越回了时空局。
她缓缓朝前走着，一抬眼，却看见了自己面前竟浮现着一面巨大的屏幕。
那屏幕泛着诡异的光晕，照着她面貌，又似是能折射出她的灵魂。
这是时空镜——
是时空局里任务者们回看任务过程的工具。
可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钟婠婠正思索着，可谁知忽然间那屏幕上的画面愈发清晰了起来，让她犹如入境，置身于其中。
钟婠婠的手指轻触着冷冰冰的屏幕表面，那些画面仿佛有了生命，开始在她眼前跳动。
“父皇。”
钟婠婠楞楞地看着屏幕上的人影，尾音颤抖。
在那冷色的光晕中，只见钟攸序，那个身着龙袍无比威严的男人，此刻却是失去了气息，龙袍碎裂，长箭贯穿了他的那往日里最为笔直的身体，鲜血倾洒一地，染红了地面。
在他脚边，上官铮单膝跪在他身前，明明身披战甲，头颅却低低地垂着，漆黑的长□□穿了他的铠甲，他的面容被血污所掩盖，几乎无法辨认。
这是，力竭而亡。
钟婠婠看着眼前一幕还没搞清楚，只见光晕乍起，画面立马切换。
“穆十一。”
她出声低喃着，指尖不住地颤抖。
她眼睁睁看着穆十一，那个常伴她身侧，沉默寡言的少年，此时只身着黑衣厮杀在人群中。
手中长剑已卷刃，他既没有护身的盔甲也没有增援的帮助，他只是不顾生死朝人群里奔去。
箭矢如雨点般向他射来，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味地战斗与嘶吼，如同一只不知疲倦的野兽……
“这是怎么回事？”
钟婠婠看着这一切，心中的紧张与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想要伸出手去阻止，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画面在她眼前闪过，眼前只剩一片猩红。
那是，如墨色一般浓烈的红。
砰——
她猛的关闭屏幕，嘶吼道，“谁？出来解释一下？”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答案。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莫名让她看到这一切。
这是梦？
还是系统的安排。
思及此，钟婠婠猛的一拳砸在透明的屏幕上，刹那间，只听“咔嚓”一声，屏幕破碎。
钟婠婠垂眸，目光盯着红肿的手背。
细碎的玻璃扎入血肉，流出缕缕鲜红色的血液。
“……”
有伤口，却没有疼痛。
钟婠婠抬头，耳边传来四周缓缓崩塌的声响。
那么，这里是梦。
“这里是梦。”
她再次低喃着，语气中有些许欣喜。
下一秒，她听见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声——
“殿下？殿下？”
“殿下？”
是芙蕖。
芙蕖在叫她。
“……”
钟婠婠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脚、嘴巴都像是被什么桎梏住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她的意识是清醒的。
她能听到的。
“……”
又是挣扎了一翻，钟婠婠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熟悉的屋子，她躺在床榻上，旁边站着芙蕖，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芙蕖。”
钟婠婠沙哑着嗓子道。
见此，芙蕖这次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殿下真是吓到奴婢了，竟睡了这么久。”
“我睡了很久吗？”
钟婠婠疑问道。
只见女人稍显无奈地指了指窗外的天色，“殿下，已过了午时了。”
“嗷嗷嗷……”
钟婠婠讪笑出声，“那还真是睡了够久的。”
芙蕖见她笑了，也心里也跟着开心，道，“殿下饿不饿，奴婢去给你弄点吃的。”
“好……”
芙蕖话落便欲离去，却忽听身后噗通一声，她扭头便看见自家小殿下竟然摔下了床塌，两只手拄在地面上，眸光涣散。
“殿下！”
她立马闪身跑过去扶住女孩。
却见女孩就像是被夺了魂魄一般，眼神无光，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芙蕖声音颤抖，一颗心如坠冰窟，她只能拼命地呼喊，“殿下！来人呐！快来人呐！”
……
凄厉的喊声萦绕在耳畔，钟婠婠丝毫不觉刺耳，因为在她耳边响起了一阵更为刺耳的嗡鸣。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方才本想穿好鞋子站起来，却只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手脚便突然失了力，让她只只跌在地上。
这狗系统又要干什么？
钟婠婠咒骂道。
但耳边的嗡鸣生吵得她头都要炸开。
她看见了芙蕖一脸焦急地摇晃着她，她看见了穆十一第一个冲进门跪在她面前，她看见了无数宫人茫然闯进来担惊受怕的模样……她都知道的。
但是，她动不了了。
一股极为难忍的感觉自腹腔上涌，钟婠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随即不住地自喉头涌出鲜血。
又吐血了。
钟婠婠想。
这是什么狗屎桥段。
但是脑海中的系统好似仍在将嗡鸣声放大，直到钟婠婠呕到满脸眼泪，眼珠都要炸开。
狗系统你够了！
钟婠婠怒骂狗系统。
但是，好像并没什么用。
而此时此刻，长宁殿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
甚至许多宫人们在看到钟婠婠呕血的那一刻便将自己的坟地都选好了。
只有芙蕖与穆十一，两个人手足无措地扶着钟婠婠，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
东方宿也听到了喧哗声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看着眼前一幕瞬间心口如刀刺，他扭身看向人群，随即大喊：“太医呢？！快找人来啊！”
宫人们慌乱的跑出院门去，长宁殿内犹如一团乱麻。
这一消息瞬间直达朝堂，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大堂身体颤抖不止，冷汗如下雨般浸湿了衣衫。
“殿下不好了！公主殿下出事了！”
闻言，满朝大臣全部噤声，全都一脸惊恐地看向坐在最高位置上的男人。
显然，钟攸序也是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后立马宣布散朝，匆匆跑去长宁殿。
长宁殿外，一众宫人跪在地上，一个个瑟瑟发抖。
钟攸序大步走近，怒喝道：“怎么回事？！”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太监跪倒在地，身体瑟缩成一团，不敢抬头。
“陛下恕罪！”
一众太监和宫女们也纷纷求饶。
“都给朕滚开！”
男人一脚踹翻一个小太监，焦急地朝屋内奔去，一推开门，便见自己最宠爱的乖女儿奄奄一息地躺在踏上。
芙蕖双眼红肿，正哭着帮女孩擦拭嘴角的血迹。
穆十一面色凝重，攥着长剑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太医乌泱泱围了一圈面露难色，见钟攸序到来皆齐刷刷跪了下来，一个个磕头。
“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死的么！还不赶紧救治公主！”
钟攸序怒喝道。
“……”
跪在一堆人之首的御医们面面相觑，却谁都不敢吭声，一个个垂下脑袋。
"还愣着做什么？！"
"微臣遵旨！"
御医们忙应声，随即一个个上前，而后沉默着摇头。。
钟攸序转身看向床榻之上的女孩，眸底闪过一抹痛楚。
“之前不是调理好了吗？！这次怎么又忽然吐血了？！”
婠婠已经好几年未曾如此了！他明明把女儿养的很好啊！
芙蕖与穆十一走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芙蕖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殿下！还望陛下赐罪！”
穆十一面上已经毫无血色，他木讷地跪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
见此，钟攸序一把将他拎起，低吼道：“你们平时是怎么照顾公主的？！怎会让她又吐血！”
男人将少年一把扔到地上，怒道：“来人，把他给我带出去按修罗殿规伺候！”
说罢，他又看向芙蕖，“至于你？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发生过一两次了，朕是该罚你了！”
“奴婢愿接受所以惩罚！”
芙蕖双手扣头，“请陛下责罚！”
钟攸序冷笑道，“来人，把她也给我带出去！”
说罢，两人便被齐刷刷拎了出去。
钟婠婠又缓缓走向床榻，那独属于帝王的无止境的威亚如用一片不散的乌云，四溢的死气让太医们遍体生寒。
一位姓胡的太医紧锁着眉头。
还记得上一次，也是殿下昏迷，也是如此场景，他们的师父、上司都失去了性命。
如今，竟还是轮到他们了吗？
手指下的脉搏越来越弱了，犹如他们逐渐停滞的心跳。
甚至，几个人没经得起这般吓，直接昏死了过去。
只听男人冷冷道了句：“没用的东西，便丢了吧。”
“是。”
又有几名兵士上前，将那极为昏迷的同僚拖了出去。
胡太医抿唇，指尖愈发冰凉。
忽的，他摸到了女孩在一个呼吸间猛然跳动的脉搏。
他大喜，心脏瞬间抬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那脉搏愈发有力了起来。
他连忙几针下去，帮女孩稳住气血，紧接着吩咐同僚取了药倒入女孩口中。
钟攸序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走到胡太医身旁，问道：“如何了。”
“回禀陛下，公主殿下脉象已经渐渐平稳，只是，若要苏醒，定是还要一段时间。”
“这是为何？”钟攸序问。
“因为，公主的体质特殊，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敢问陛下，最近公主是否受了凉？而后又活动过多？”
“也许。”
钟婠婠低声回应道。
“那必是了，殿下本就体弱，近几年虽调理得很稳定，但终归还是治标不治本，这病根……太难去除了。”
“那你可有法子。”
钟攸序紧紧盯着胡太医问道。
“臣，却却有一计。”
胡太医点头，道，“陛下放心，只需三日，微臣必会让公主情况好转！”
钟攸序冷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是。”
两人话落，只见塌上女孩嘤咛了几声，似是要醒来。
钟攸序立马被吸引了注意力，大步流星得朝女孩走去。
“你们都出去罢。”
众人纷纷道是。
于是乎，当钟婠婠醒来时，看见的便是自家老爸的那一张俊脸。
“父皇。”
“父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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