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霍靖川也飘了过来,沉思道:“这似有冤情?”
谢柏峥点头。
如果他没猜错,那必然是谢小公子看到了考题,意识到自己牵涉进了一场科举舞弊案,又想到自己不久于人世,这才想出“夺舍”这一招。
为留清白在人间。
谢柏峥把那道符翻过来,另一面写着——
“心想事成符。”
这竟然还是个万金油。
霍靖川看了,在一旁道:“这道符的主人是何人,其父母对他寄望颇深啊。”
谢柏峥出于谨慎,问道:“莫非你知道什么内情?”
“我才飘来,能知道什么内情。”霍靖川稳稳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我只晓得这道符的来历,是出自我朝国师的手笔。”
“国师爱财,这道符能抵一品大员两年的俸禄,也就京里那些勋贵人家,会替儿女向国师求这一道符,通常是贴身带着求保一生顺遂。”
“不过,洗澡的时候还是要摘下的。”霍靖川道:“因为这道符,不避水。”
他还挺幽默的。
谢柏峥眉间一跳:“你试过?”
霍靖川:“……”
霍靖川:“王妃果然料事如神。”
这也不难猜。
不过那是什么鬼称呼?
谢柏峥放下那道符,不过也总归知晓了自己这一出“夺舍”是个什么由来,他小心地将这道符收好,重新拿起那份县试考题。
霍靖川不甘寂寞,也凑过来看。不多时,评价道:“这长安县令第一次当县试主考官,这是来给我皇兄表衷心了?”
谢柏峥看过来,面露不解。
霍靖川指了指其中一道题:“这里提到的‘黄花’并非是什么典故,而是我皇兄十岁时写的一首打油诗,原本只是为了哄我……庆贺有大学士为我开蒙。原本是写过就算了,没想到竟被拿来溜须拍马了。”
“……”
他想说的是哄他好好读书吧。
谢柏峥拧眉:“既是县试,偶有超纲的考题,倒也不算出格。”
县试,又称童生试。统共要分四五场,考察范围自然是在四书五经,主要是考经义,旁的还有应用文和时务策论。
大庸朝的县试最大的特点就是考小题,若有治经不严整的,怕是连出处都想不出来,更别说写出锦绣文章了。
不过这也是惯例了,考生和考官们都习以为常。
四书五经统共这么多字,要靠出新意自然是剑走偏锋。到如今,偶尔有考官偏好的杂书,也会寻一些典故来考。
不成想,却成了溜须拍马的好处。
霍靖川一提醒,谢柏峥便很快想到了这一关节,只是不知道这题是不是破局的关键。谢柏峥是学历史的,根本没学过四书五经,更不要说看出考官出题的水平,直接略过不提。
可原主并没有给他留下其他线索,因此他也只是从后世的角度知晓这个案件的大致情形,至于设身处地却是不能的。
原主究竟是怎么牵扯进这桩案子当中的?又为何如此决绝,不惜被“夺舍”?
难不成谢兄料事如神,知道自己必然会含冤,且难以洗刷冤屈么?
想来想去,关键大约依旧是在这考题上。
谢柏峥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什么思路。假设原主在县试前就看过这考题,那这不就是死局吗?
谢柏峥:“……”
前途堪忧啊。
麻烦事还不止这一件,谢柏峥看了一眼渐渐升起的日头,又看了一眼飘在他身旁的霍靖川。他试探着问:“天亮了,你不回去吗?”
“回去?”
霍靖川闻言表情空白了一瞬,似乎没有想过这件事。他再次穿墙飘了出去,谢柏峥跟着他,推开窗往外看。
霍靖川站在朝阳下,整个人都毫无遮挡。
晨曦的微光在他透明的身体上,镀上了一层好看的微光,泛着点点铄金。霍靖川更是行动自如,完全没有“见光死”的迹象。
谢柏峥张了张嘴,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又缓缓把嘴闭上了。
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都令他难以理解,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谢柏峥可以接受穿越。因为毕竟还有相对论和平行时空,能够给出一些看似很科学的解释。
但是撞鬼不行。
建国后不许成精是国际惯例。
因此谢柏峥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熏陶,甚至连灵异传说都没有听过多少,唯一能够参考的只有《聊斋》改编的电视剧。
可是那里的鬼,走在阳光下都是要撑伞的。
哪像这一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根本不用防晒,简直岂有此理。
与此同时,霍靖川也反应了过来。他隔着窗在外问:“你刚才说的‘走’,是想看本王魂飞魄散吗?”
谢柏峥自然是希望对方回到他该去的地方,无论是死后世界,还是回到他的皇城王府,总之不是在一个乡下小县的书生房中。
“你方才看我的那个表情,不会是‘这死鬼竟然没被太阳晒死’这个意思吧?”霍靖川狐疑地说:“你说话,不许骗我。”
谢柏峥眨了眨眼,“或许你还没死,不如你回家去看一看?”
霍靖川:“你果然是在赶我走。”
霍靖川有些恼怒:“从没有人这样对本王……你果然嫌弃我是个死鬼。”
谢柏峥默默朝上翻了一下眼皮,真是够了!
他试图讲道理:“你是有爵位的亲王,亲王薨逝段断没有秘不发丧的道理,哪怕你是从马上摔下来死得……比较突然,也总有风声传出来。”
谢柏峥说到这里,忽然一怔。
史家笔下,确实从未记载过庆王霍靖川是怎么死的,因此才在野史上留下了“被神女掳走”这么一个荒唐的结局。
永寿帝没有子嗣,霍靖川在永寿二年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他的死不可能是那么无足轻重不值得记录的事情。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由。
霍靖川似乎冷静了些,陷入思索。谢柏峥建议:“不如你飘去县衙探一探,若是……京中必有急报传来。”
这话说得不假,谢柏峥也确实是全然为他考虑的样子。
霍靖川点了点头,又拧眉:“你是想让我替你去探一探县试考官们批阅得如何了,我猜得不错吧?”
“一举两得。”谢柏峥拿起那道符:“王爷既知道了世间有冤屈,又岂有置之不理,作壁上观的道理呢?”
霍靖川冷笑一声,不吃这一套。他提出条件:“你要与本王一同去。”
谢柏峥脸色苍白:“我不方便。”
霍靖川:“呵,理由?”
“因为我是一介文弱书生,一个进了县试考场但是被横着搬出来的病人,命悬一线、十分凶险,连床也下不得。”谢柏峥伸手一指:“你瞧,大夫来了。”
谢柏峥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极其亮堂的嗓门——
“赵圣手,您今日可得仔细替我孙儿把把脉,他……”谢家老夫人一大早便带着位江湖郎中来了,看见谢柏峥好端端站在窗边,仿若见了鬼:“他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霍靖川:“……”
谢柏峥:“……”
倒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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