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薇尴尬地往后一缩,麻利地举起了两只手,“……那个,我没有要给你下毒。”
周锦轩愣了半晌,旋即笑出了声,“侧妃这是,不打自招了?”
“我真的没有,”许云薇绕到周锦轩面前,摊开两只手,做出任他随意检查的姿势,“您可以搜我的身。”
周锦轩没有动,平静地看向她。
许云薇继续解释,“我要是真打算给您下毒,不能选这种时候吧,房里就你我二人,一整夜都没别人进来过,您从外头回来就……再傻的人也不会上赶着做嫌疑人吧。”
周锦轩勾起唇角笑了笑,不置可否,“伸出手来。”
许云薇一怔,不敢忤逆周锦轩,再次对着他乖乖摊开了两只手。
她垂着头,看不见周锦轩的眼睛。
正想着不知会被他借着这个由头怎么惩罚,甚至已经预备好被他像父亲那样打手心,她的手上却多出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许云薇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周锦轩把一只点心匣子挂在了她手上。
“这是……”她一头雾水地拎起匣子,看向周锦轩。
“这是霁月楼的乳脂果仁酥和梅子糕,一甜一酸,”周锦轩说,“我不晓得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吃食,就顺道捎了我喜欢的回来,想着你也没睡,给你做宵夜。”
“我……”许云薇一时语塞。
周锦轩笑了笑,“怎的?不爱吃?那你喜欢什么口味,告诉我,我明儿差小厨房做,或者差人出去买,都行。”
“不、不是不喜欢,”许云薇赶忙解释,“就是没想到,殿下您会给我带点心。”
“这么明显的讨好手段,看得出来吧。”周锦轩嘟囔了一句。
“啊?”许云薇没听清。
“咳,”周锦轩清了清嗓子,连忙改口,“我是说,你还要在我这里待上一段日子,既然做了交易,你信守承诺,我也理应与你好好相处。”
“吃过便睡吧,时候不早了。”说罢,周锦轩转身,推门离去。
许云薇拎着点心匣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在原地。
很奇怪,可又不知为何这么奇怪。
许云薇打开点心匣子,原本不饿的她被诱人的香气勾起了食欲,捏了一块乳脂果仁酥,正要送到嘴里,又不太放心,若是周锦轩怀疑自己会下毒害他,那把许云薇除掉,是个最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她凝视着手中的点心,不管是外观还是气味上,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一块没有异常的点心。
许云薇想了想,把头发上的银簪取下来试毒。
插-进点心里的银簪拔出后没有变黑,点心无毒。
周锦轩难不成真的只是来给她送夜宵的?
她忍不住一口把果仁酥吃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和果仁的香气充盈了整个口腔,每嚼一口酥脆都能从齿缝中溢出来。
纵使这些时日她已经吃过不少美食,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这点心是她来到阳城后,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不愧是纨绔出名的太子爷,还挺会吃。
那顿宵夜让许云薇开窍了。
这偌大东宫是他周锦轩的天下,倘若他真的怀疑自己,想要害她性命,哪天操刀子砍了她,想必也没人拦得住。
周锦轩想杀她,可比她想杀周锦轩要易如反掌。
想明白了这件事,许云薇的戒备心反而放下了。
若他有杀心,那日两人同处一室,他觉察出她要下毒时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磨磨唧唧,又是道歉又是送宵夜的折腾到现在。
可饶是周锦轩真的待许云薇不错,她也还是在这宫中待不下去。
他说要陪他的等的什么人,许云薇压根不知道,肯定是他搞了什么乌龙误会了,就跟把自己抢到宫里的这个乌龙一样。
万一周锦轩说要等的那个人,十年后才入宫,许云薇总不能也陪着耗上十年吧?
她等得起,她不曾入土为安的父亲可等不起了。
得想个办法让周锦轩放她出宫,就算不放她,跟着他一起出宫后,找个机会逃跑也是可以的。
要完成这个计划,首先得再跟周锦轩拉拉关系套套近乎,光是维持如今不生不熟的相安无事可不行。
这日午膳,从不和周锦轩同桌的许云薇来到了厅里,手里还捧着一道小厨房炒好的菜。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周锦轩,把菜端到了他面前,“听闻这是殿下最喜欢的兰花春笋,近日正好赶上时令,殿下您多吃一些。”
说着,许云薇执起筷子,亲手为周锦轩布菜。
周锦轩从没听过许云薇用这么温柔婉转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整个人一抖,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撞鬼似的瞪着她,“突然干什么?”
“殿下相信我,想要同我好好相处,我自然也想投桃报李啦。”
周锦轩忍俊不禁,“投桃报李看不出来,突然性情大变,只会让人觉得很可疑。”
“我说的都是真话,”许云薇说,“再怎么说我也是殿下的侧妃,有义务陪在您身边,伺候您用膳的。”
“那好歹拿出你诚恳的态度,打探一下我的喜好吧,侧妃,”周锦轩说,“下人们没告诉你,我这人平素最讨厌‘伺候’这种字眼了。”
许云薇结舌。
看着她吃瘪的表情,周锦轩继续道,“我大概知道你今日唱的是哪出,你不来找我,我饭后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从袖间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递给许云薇,“我知你忧心你父亲之事,前几日已派人去你家中为其收殓了,还找了当地有名的阴阳先生,为你父亲选了一处风水极佳的阴宅,这是他的阴宅选址,你可以看看,我不曾骗你。”
“殿下您怎知……”许云薇双手接过周锦轩递上来的东西,狐疑着把纸张打开。
周锦轩继续说,“我有求于你,自然也会为你处理好让你忧心之事,否则你在我身边,日日想的却是逃出皇宫,我也不会安心嘛,现在呢?放心了吧?可否安心陪在我身边,等那人进宫?”
许云薇映入眼帘的是父亲墓地的地址,这地方她知道,是离老家三里地的一处风水宝穴,位置极佳。
不等细看细想,她突然哪里不太对。
这张纸……
这张纸很眼熟。
她仔细捻着纸张的手感,观察着纸页的色泽和上边浅淡的纹路,眼前的画面忽地和脑中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这张纸,她见过。
是父亲珍藏的那张药方的用纸!
怪不得当时初见,觉得这纸的样子从没有见过。
许云薇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周锦轩的话,兀自问道,“殿下,这是什么纸?”
周锦轩微怔,摸不着头脑地回答,“……青檀皮罗纹纸。”
“这纸、这纸好细腻,手感也好,字写在上边也不会晕花,我以前从未见过。”许云薇试探地说,“是只有上京才有的吗?”
“这个啊,”周锦轩接过纸张,摊开抖了抖,像是问到了他的专业,“确实外边很少见到,准确来说,青檀皮罗纹纸,是皇家和上京三品以上官员专用的。”
“你喜欢文房四宝?”周锦轩喜道,“青檀皮罗纹纸算什么,我手上有手感比玉石还要细腻的六吉棉连,带你去看看……”
他说了什么许云薇完全没注意,眼中只有那一方小小的青檀皮罗纹纸。
周锦轩方才说,这是皇家和上京三品以上官员专用的。
也就是说,她父亲收藏的,是一张太医开的药方?
饶是许云薇这样从未出过门的乡野丫头都知道,太医院的方子和手札,绝不能外泄,因为这关系到皇家秘辛。
前朝就曾出过太医泄方,株连三代的要案。
父亲不仅私藏了这样一张方子,还写信想要与人分享?父亲身为医者,更知此事重大,他不是做这种糊涂事的人。
这药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多谢殿下,”许云薇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看着周锦轩一字一句道,“我愿意陪在殿下身边,等那位殿下要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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