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终端剧烈震动,季抒拍了拍江宥的肩,“我接个通讯。”
江宥轻轻松开了圈住她的手,随后变成一只手勾住季抒没带终端的另一只手。
季抒接起通讯。
“孩子目前没什么大碍,已经让人先带他去医院做检查。您那边没事吧?刚刚江先生……”陆森的话从那边徐徐传来。
“今晚辛苦大家了。”季抒叮嘱了些事后,便挂断通讯,转头看向一旁一直在一根根捏着自己手指的人。
她轻轻摇了摇自己被把玩着的手,“我们也先走吧?”
江宥握紧她的手,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一副如果她不好好解释清楚,他就负气决不走的小媳妇模样。
季抒讨好地说:“回去我慢慢跟你讲好不好,这里有些冷,万一你生病了怎么办。”
江宥眯着眼,小小“哼”了一声,牵着她转身走向后面已经等待多时的悬浮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艾雅,她眼神乱飞地看着牵着手过来的两人,一肚子话从眼睛里跑出来,但只能按下按钮,打开车门。
季抒瞥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悬浮车稳稳停在季抒家门口,下车后,季抒刚转头想要叮嘱几句,艾雅挪揄地瞥了眼她身旁的人,飞快地说,“季执,你今晚也辛苦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季抒刚要开口,悬浮车已消失不见。
一直被牵着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季抒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对方正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
季抒连忙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笑着说,“今晚就住我这里可以吗?时间太晚奶奶睡……”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江宥干脆利落地拍板,“可以。允许。”
说完,他低头一扫虹膜,季抒看着自家大门缓缓打开,愣了一秒,她有一瞬间迷乱这到底是谁家了。
走进屋内,季抒看着对方风尘仆仆的样子,害怕对方的洁癖不舒服,于是又说,“先去洗漱一下?”
江宥没反驳,很顺从地点头,“嗯。”
季抒看着江宥上楼的背影,觉得对方现在这幅模样太过顺从,有点不对劲。她感觉自己今晚如果不好好解释肯定要完蛋。
季抒刚洗完澡从浴室内走出来,房门就被敲响,季抒擦着湿湿的头发给人开门。
“你洗完了?”说完,季抒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怎么感觉怪怪的。
江宥:“嗯。”说着,他看向季抒的头发,“还没吹头发吗?”
季抒点头,“那我先吹个头?”
江宥:“我帮你。”
季抒顿了一瞬,笑着点头,“好。”
结果江宥帮她吹了不到两分钟,季抒就有点后悔了,她脖子怕痒,但江宥的手总是不经意地要拂过她的脖子。
试探着瞥了眼身后的人,季抒还是开口,“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季抒转过头,看着江宥一脸委屈巴巴地问自己,“我吹得不好吗?”
季抒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那么多痛和苦都能吃,这点痒就忍不住了吗?
她连忙解释,“当然不是!”
江宥:“那怎么不让我继续给你吹?”
季抒开口要回答,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
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蓝睡衣,头发柔顺地搭下来的江宥:“嗯?”
季抒眨了眨眼,摸了下脖子,耳朵有点烫,“我,我脖子怕痒。”说完,她抬眼,看着江宥的嘴角一点点往上走,重新拿起吹风机,“那我注意一下。”
季抒:“嗯?”
江宥轻轻托起季抒的半干未干的发尾,“我注意,不碰到你脖子。转过去,我继续给你吹,嗯?”
季抒乖乖转过去了。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呜呜作响的吹风机的声音。穿着单薄睡衣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床边凳上,本来就有暖气的房间温暖美好地像刚出炉面包的烤箱,奶白色纱帘垂在落地窗两旁,雪花如白影蝴蝶在窗框里飞舞。
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给自己吹过头发了。安念从前常常会给自己吹头发,还有一套属于她的神秘护理手法,说是小女士的头发可要好好爱护。
那时的季抒偷懒没有学,想着后面再跟着学怎么护理,大不了安念会帮着她,安念似乎很喜欢她的头发,给她吹头发时的眼神非常的温柔。
可是后来,没有后来了。
安念死了,留下还没学会那套神秘的护理手法的她,一个人,继续生活在人很多却很大的星球上。
季抒找了很多方法,认真地打理自己的头发。还有很多女士太太夸她发质很好问是不是天生的,她说不是,她们就问她的保养秘诀。也碰巧地,季抒和一些世家有了来往。
等吹完,江宥轻轻摸了两把季抒的头发,季抒仰起头问,“我的发质是不是很好?”问话间,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一股求夸赞的意味。
江宥摸了摸她的头,“很好。”
季抒满意地点头,继续说:“我阿婆曾经跟我说要好好护理我的头发。”
江宥点头,“那阿婆肯定很开心,因为你认真听了她的话,而且做的很好。”
季抒沉默了两秒,小声低着头说,“但我再也见不到阿婆了,也不知道阿婆会不会真的开心。”
江宥听到这话,心跳空了两拍,不知道是屋内暖气开得太猛还是怎么,眼底在一瞬多了抹干涩。
“你……”
温拓查到的信息让江宥知道季抒说的阿婆是谁,知道季抒现在若无其事的话语里有很多难过和无奈。
喉结滚动,江宥抬手想要将面前单薄的人揽进怀里,告诉她,你做的很好了,你独自长大成人,长成现在这幅模样,可爱又善良,阿婆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手快要落到季抒肩膀时,对方忽地抬起头,江宥手瞬时拐了个歪,轻轻打了一下空气。
季抒却不觉,只认真专注地看着江宥说,“江宥,其实我是后来被季家找回来的,我是被我阿婆收养的,她是一名很厉害很厉害的法官。”说着说着,她声音越来越小,“她……她因为一些意外去世了。”
江宥知道。收养季抒的阿婆叫安念。安念是名法官,为无数贫苦人做过很多事,得罪过不过少世家,用实际行动守护着崇高的公平与正义,也为此奉献了生命。
江宥觉得是时候了,该伸出手给予一个恰当的拥抱。可手还未抬起,季抒在一下瞬却轻轻笑了一下,“但是,我现在又遇见了你和柳婆婆,我觉得我其实又很幸运。”
江宥闻言一顿,眼底化开一池春水,心软得有些难过。
季抒生下来,母亲就去世了,然后被送进孤儿院,被安念收养,最后来到季家。来到季家最开始几年也并不受待见,除了季家内部一些人知道她的存在,外面的世家都查无此人。
一般世家的小孩在稍微大一点都会被大人带出去见见人,可江宥之前从未在什么场合见过季抒。
江宥见过季抒在军校的照片。可能是为了方便,照片上的季抒是头利落的直短发,细长的眉毛上扬,薄唇紧抿,眼神锐利而坚决,黑色T恤,完全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与如今的气质判若两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江宥忽然唤道:“季抒。”
“嗯?”
“我也是。”
“什么你也是。”
雪莫名大了起来,可窗外的风声和雪声都被一层薄薄的玻璃切割分开。人听不见窗外的一切声音。雪下得声势浩大,寂静寥落。
江宥笑了一下,“我也很幸运。”
“嗯?”季抒看向江宥。江宥却咳了一声,脸色变得正经起来,“你不如先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抒坐直身体,心想,还是来了。
“那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之前为什么突然生气。”
江宥双手环胸交叉,“不。你先跟我解释,我再告诉你。”
季抒小声囔囔道:“怎么这样……”
江宥:“嗯?”
季抒:“嗯……事情是这样的……”
时间回溯到季抒问完孩子去哪里了以后,通讯器里冒出一句古怪的笑声,“你猜呀。就在这栋房子里。你慢慢找吧。”说完,通讯器发出滋滋的响声,季抒便知道对方不会再回应。
季抒干脆利落地将通讯器摔在地上,一脚踩烂,随后飞快地扫视了周围,瞥见投影左下方飞速转动的数字。
那应该是一个倒计时。她想。
季抒眼眸微转,转身走到一楼,刚刚走进来时能推开的门现在如何也打不开了。
再一扫,周围没有任何窗子和可以离开的途径。
想把她困在这里。
季抒在原地站定,忽然对着一个角落状似焦虑地喊道,“孩子到底在哪里?”
她知道,那里应该有一个摄像头,整间房子都在那人的监视下,孩子还没找到,所以她不能妄动,以便让对方暂时放下心以为自己的目的达成了。
一直在监视器里监视着季抒的人,愉悦地看着季抒在监视器下急躁地走来走去,看着对方被自己逼入困境而找不到出路的样子真是太令人满足了,他要好好地享受这一过程,看着季抒那个贱人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的样子。
季抒,我要你挣扎痛苦地死去。
你永远都别想找到那个孩子了。
因为早已被他扔在飓风林里去了,这么冷的天,估计现在已经死掉了吧。真是可怜啊,但谁让季抒喜欢这孩子呢。
季抒你可真是个害人精。你就是该死。
忽然,监视的人在各个监视画面都找不到季抒的人影了。监视器的屏幕画面全被一阵烟雾笼罩。
他焦虑地把一旁的水晶瓶扫落在地,随后又迅速安心下来。
肯定是季抒在耍什么花样罢了。
这栋房子没有出口,所有的窗都被他派人封住了。季抒不可能逃出去,也没有人会来救她,他早已监控了来到这里的路程,确实,只有季抒一人前来。
况且季抒还没找到孩子。他了解季抒,总是用那泛滥的善心做无用的事。没有找到孩子之前,她是绝不会主动想要离开这栋房子的。
他愉悦地看了眼手表,微笑着自言自语道,“还有3分钟,季抒你这个贱人就可以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慢慢享受吧,你最后的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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