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千看出他心中的疑惑,但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允诺他。
“个中缘由,现在不宜详谈。总之,晚些时候会有人,跟我们解释的。”
听了这话,白邵禾更是疑惑了,那张家老太太是给她允诺了什么吗?可她这种鬼机灵的人,怎么会被三言两语说服?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张沛儿一挥手,一切又恢复如常。
仪式照旧。
安皓轩捧着沉香木拾阶而上,和张沛儿两人一同穿过前厅,直奔后阁。
桑风雪她们坐在离后阁最近的地方,院中地方很大,坐满了宾客。新人过堂,所有人都站起来凑热闹。因此等白邵禾与秦千千走到庭中间时,桑风雪她们才看到她俩。
“哎!是千千!”桃花花个子没那么高,好在她早就占据了前面的位置,因此看的清楚。
王老怪就知道,她俩看了那些个仪式,就不会太开心。现在一看,果然一个一个都面色阴沉。
眨眼间她们已经走到桃花花身边,她伸手一够拉住了秦千千,问她外面怎么样?桑风雪看得清楚,秦千千明明就是兴致不高,甚至还有些蔫儿。
“千千,白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桑风雪问。
“看吧,我说不来,你们非让来。”王老怪双手抱胸,一脸埋怨地看着她们两个。
白邵禾抬头环视她们,元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眉眼间都是关切。
“事情太多,现在来不及说。”秦千千强行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桑风雪看她这表情,就是知道事情闹大了。
不等众人回答,她就继续说道:“晚些时候我们再来找你们。”
两位新人已经走到后堂门口,张沛儿回头看着秦千千,她知道这是在叫自己跟上。于是白邵禾就跟着秦千千,快步赶了过去。
经过人声鼎沸的前厅,就显得后堂格外的萧条。
虽说红幔挂了满园,到处也是张灯结彩的,可就是让人心里高兴不起来。
白邵禾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后堂的正厅,里面站着几个身着华服之人。而稳坐高位的那个老太太,想必就是张老太太张婧慈了。
她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而脸上的肃杀之气,表明她的确是用实力打出来的天下。那种熠熠生辉的眼神,白邵禾只在凯旋而归的将军身上见到过,野心勃勃却又势在必得。
“让她们过来吧。”老太太一挥手,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赶忙跑了过来。
“小姐、姑爷,有请吧。”
来人是张婧慈的二女婿平高峻,在这个家里浸润多年,他早已深知处世之道。哪怕张沛儿是他的侄女,属于自己的晚辈,但在这个家中,他依旧要对张沛儿毕恭毕敬。
张沛儿牵着安皓轩的手,走进堂中。平高峻也不敢怠慢眼前两位客人,这可是老太太交代,要重点关照的人。
“请吧二位。”
白邵禾留了个心眼,走在秦千千身后,邀月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楚。站在堂中的王予月低头浅笑,很好,长记性的人才是值得教导的人。
人都到齐后,张婧慈点点头,开始代表张家指点几句。这几年张家也办了两场婚宴,那些客套话都大差不差。只不过客套话说完,张婧慈却话锋一转,讲起了别的事情。
“我们张家婚典,素来是不愿让外人知晓的,因此才分了内外两堂。可现如今,我请了这两位客人进来,有谁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话音刚落,堂中男子除了白邵禾,都缓缓地低下头颅。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压根没有回答的权利。
这些男子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白邵禾心中生气。于是他抬头打量着堂上唯二的两个男人,才发现他们都跟自己一样,屈居在女人身后。
就在这时,一位矜贵婉约、颇有书生之气的妇人开口:“娘,你不就是想让这秦老板颂扬,我们沛儿的婚事吗?”
张婧慈睨了她一眼,自己大女儿还是这个样子,整天的眼光就是放不长远
整日就想着名声、看法什么的。成大事者,怎么能在意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她在心中感慨,这样柔弱的娘,却养出了沛儿这等虎狼之将,真是为难沛儿了啊。
“乐枫,你觉得你姐姐的看法对吗?”张婧慈没有回答大女儿张世英,而是转头问另一边的二女儿张乐枫。
张乐枫是她来枫林镇后生的孩子,因此取名乐枫。可这孩子或许就坏在名字上了,整天只知道贪图享乐。虽说大事不糊涂,但府中的事务,她是帮不了一点忙。
“娘,你是知道我的呀,大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张乐枫自小就对张世英唯命是从,姐妹俩一个闷一个淘。张婧慈时常在心中感慨,若不是生在女人掌权的张家,不知道她们要受多少苦。
一听这回答,都把张婧慈气笑了。
沉默良久的王予月,笑着开口:“婆婆,我倒是有不一样的看法。”
出于对张家掌权者的尊重,王予月才唤她一声婆婆,可对于她的那些儿女们,她眼中没有一丝尊重。只要跟下一代掌权人张沛儿搞好关系,这就够了。
“原因无非有二,张世英和张乐枫说的乃是其一,可张家本不需要在这方面宣扬什么,因此,这个理由几乎可以忽略不算。这其二,我猜她们不是对沛儿重要,而是对婆婆您来说比较重要。”
王予月清楚,新郎进门前,老太太还把秦千千叫进礼佛祠。那可是张家除了张婧慈,谁都不许进去的地方。
若说秦千千究竟哪里特殊,除了身份,就是她在门前叫停婚宴仪式这事儿特殊。张家立门几十载,那些规矩就存在了几十载,可以说,秦千千是第一个敢叫板的人。
于是王予月几乎是立马就猜了出来,这仪式,或许跟老太太有很深的渊源。
一旁被她点名批评的张世英和张乐枫,都眼神愠怒的瞪着她,可老太太却仰天大笑,连连鼓掌。
“好好好,这话说的对极了。”
早几年王予月还没掌事时,老太太就十分看重这个丫头,她曾经在心中感慨,王家有这丫头,再繁荣个几十年不是问题。现如今,她心中还是这般感慨。
不过众人还没等她说出原由,老太太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你们快点进行仪式,拜完堂,我还有要事跟秦老板商议。”
于是接下来的环节飞速进行,没有凌辱、没有欺压,后半程的仪式正常的就像是寻常婚宴一样。喜婆把新郎送入洞房后,张家全员和王予月,以及秦千千与白邵禾,驻留在堂中。
王予月深知行藏用舍的处世之道,她第一个作揖拜别准备离开。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她离开,可剩下的人却风雨不动安如山地站着。
“娘、二娘,我们走吧。”张沛儿开口,眼下婆婆的心意已经很明白了,无非是她们自己走,或者被婆婆开口赶走而已……
“不行!”张乐枫自小就是胆子大,她脱口而出就是反驳,张婧慈不悦地抬眼看着她,张乐枫立马就怂了。“大姐,咱们还是走吧。”
顷刻间,堂中只剩张婧慈和秦千千,以及白邵禾三人。
“秦老板,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跟你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了。走吧,跟我来。”张婧慈看向秦千千,眼神比看向张沛儿还要慈祥,嘴角还挂着一抹笑意。
秦千千愣在原地,似乎是没有听到那个邀请。白邵禾上前一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
三人行至礼佛祠,秦千千和白邵禾两人都不了解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刚刚秦千千也进去过,里面除了一尊镀金佛像,四周是空无一物。
没什么好稀奇的。
除了那后堂中,拴着的一个怪物。
张婧慈从关上祠门开始,就语气平淡地介绍这里的一切。
“后堂拴着的,是我的夫君应宏义。是这个名字吧?年岁久了,我真的有点记不清楚了。”她的脸上泛起一股漠然,似乎在回想别的人的故事。
白邵禾不认得什么应宏义,可秦千千知道。她神色凛然,往前数三十年,应宏义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户侯。
“当然不是真的侯爵,而是他家里太有钱了,就连当地的侯爵见他都要礼让三分。”秦千千跟白邵禾解释。
佛前点香的张婧慈,满意地勾起嘴角。她一边说话,一边甩灭已经燃起的三炷香。她看也不看,就把手中的三炷香递给身后的人,秦千千赶忙上前接过。
“是啊,有些事情我已经记不得了,这不正好碰上你来,还能帮我回忆回忆。”
谈话间,张婧慈又燃好了三炷香,这次她递给了白邵禾。
“在堂上我没有问你,现在我想问问秦老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重你吗?”
白邵禾转头看着秦千千,她眉头紧锁,仿佛是在权衡着什么。思索片刻后,她抬眸看着张婧慈。
“因为我救了你。”
白邵禾没听明白,可这话似乎是说到了张婧慈心坎里,她双手执香,朝着那两人高、低垂眉眼的神像鞠了三躬。
“神仙啊,您终于派了个明事理的人来啊!”她的语气中满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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