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韶也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和蒋牧霜一块儿挤在窗口向外望去。远处,一抹淡青色的山峦悠然入目轻轻地勾勒在天地间。山脚下,庞大的宫殿群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尽管距离尚远,但那壮阔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马车在辚辚声中继续前行,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缓缓靠近了南山行宫那的大门,帝王与太后的车架由精锐的护卫开道,宫人手持彩帐,由正门而入。嫔妃们的车架则是由东西两扇侧门分入。
蒋牧霜也是第一次来南山行宫,心中的激动与好奇早已溢于言表,早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车看看,隔上一会儿就拽着杏儿的袖子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是不是可以下车了?”
终于,又过了一刻钟,车架稳稳地停了下来。不等蒋牧霜欢呼雀跃,早有十余个身着蓝衣的小太监迎了上来,将两人请下车,由轿子迎入园中。
虞韶坐在软轿上,单手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目光绕过那雕刻着五爪盘龙的影壁,南山行宫的真容便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一点点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园中布局精巧,山水相依,既有江南园林的婉约柔美,又不失皇家园林的大气磅礴。
横平竖直的宫道换成了蜿蜒曲折的小径,引人入胜,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影婆娑,清风徐来,竹叶间发出沙沙的响声,宛如天籁之音,让人心旷神怡。
绕过竹林小径,眼前豁然开朗,夕阳如同熔金般倾泻而下,霞光如织,橙红、紫罗兰与淡金交织在一起,铺展在无垠的天际,余晖洒精致的亭台楼阁上,为它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湖面宛如一方广阔无垠的水晶镜面,倒映着天边的霞光,偶尔有几对悠闲的鸳鸯缓缓划过,它们或低头私语,或并肩游弋,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穿过南山行宫那气势恢宏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帝王日常办公的清亮阁宫殿群,远远望去,飞檐斗拱,层层叠叠,巍然屹立。沿着园中蜿蜒的小径,一行人缓缓前行,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了虞韶所居住的沉光院。小小一座庭院握在青山绿水之间,形制虽然远不如宫中的猗兰宫大,但也五脏俱全,精巧可爱。
最重要的是——虞韶朝东,一眼就望见了掩在假山之后的太医院后墙。离着大夫越近,她心里就越安心。
钱明提前三天就提前赶来南山行宫,先一步为虞韶的到来做好一切准备。闻声而出,一见虞韶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兴高采烈道:“奴才钱明,给主子,给蒋小主请安了!沉光院中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停当,两位小主一路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先进屋歇息片刻?”
蒋牧霜笑着看了虞韶一眼,却是摇摇头,“阿虞,如今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宫休息吧。我在车上一整天都坐着,如今却是精神得很!正好趁着夜色,先一游南山行宫。等明儿再给阿虞做向导。”
不知是太后的好意,还是皇上的用心,蒋牧霜的院子就安排在离沉光院不足半盏茶时分的飞羽阁。虞韶笑着冲蒋牧霜挥挥手,“那我就先预祝姐姐在这南山行宫中玩得尽兴,畅快淋漓。只是一点,不能玩儿过了头,连晚膳也逃了过去。”
蒋牧霜闻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把攥住虞韶的衣袖,撒娇地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嘛。阿虞,你就别再宫人们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啦。”
虞韶被她的模样逗乐了,终于笑着放开了手。蒋牧霜瞬间如脱缰的小马,欢快地向前奔去,速度快得仿佛一阵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气中。身后的宫人们慌忙追赶,连声呼唤:“小主,小主,您慢点儿呀!等等奴婢们。”
竹影站在一旁,手帕轻轻掩住嘴角,眼中满是笑意,轻声说道:“蒋小主总是这样充满活力,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大好。”
虞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半是嗔怪半是宠溺地叹了一声:“她呀,有时候是个稳重可靠、让人心安的姐姐,有时候呢……却又比谁都更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说完,她转而吩咐道:“今日晚膳,让小厨房多做些分量,到时候给蒋姐姐送到飞羽阁去。若是等她玩够了再回来用膳,那时候恐怕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竹影先一步跟着钱明去将这次随车带来的日用物品清点入库,松声则伺候着虞韶进屋沐浴更衣。
宫中宫殿轩丽,因此虞韶在猗兰宫中的摆设特意挑选了紫檀与白玉这样清新淡雅的材料,以期在奢华之中寻求一份与众不同的雅致。如今置身于南山行宫,四周被明山秀水所环绕,自然之美已然令人心旷神怡,虞韶便吩咐宫人们将室内的摆设全部更换为明快鲜亮的色调
藤萝黄的笔洗置于案头,胭脂粉的细口花瓶中插着几枝翠绿的竹叶,如同点睛之笔,让整个宫室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绕过远山青的玉制屏风,步入中庭小院,只见四角摆放着几只铜缸,缸中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漫天云霞,几株小荷尖尖,含苞待放,宛如羞涩的少女。更有金红两色的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动。
“我还以为京城之中用不着这样的蓄雨铜缸呢,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如此布置,若是将宫殿的红墙金瓦换成白墙黑瓦,那可真就与江南水乡无异了。”
松生笑着道:“奴婢们可没有这样玲珑的心肠,都是青女官的巧思呢。她说小主如今有了身孕,出门不便,便在院子里布置了这荷塘游鱼,让小主即便足不出户,也能感受到自然的乐趣,不至于闲得无聊。”
虞韶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青儿真是有心了。等再过两天,咱们安顿下来,你和竹影去司花署,一定要把青女官请来宫中,再叫上蒋姐姐,咱们一起好好聚一聚。”
青儿如今是正七品的大人了,平日里差事繁忙,但我看她这样脚不沾地地忙碌,多半是因为她仗义心善,底下的宫女们仗着她热心肠,上头的前辈们又欺她年轻面嫩,这才把什么活儿都扔给她干。你亲自带了人去,总要把她接出来松快松快的。”
松生也笑了,道:“小主放心,奴婢和竹影姐姐,一定不辱使命,将青女官完完整整地给您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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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一新,松声用帕子帮虞韶绞着湿漉漉的头发,她动作轻柔,头皮随着发丝被轻轻拉扯着,却不疼痛,反而是一种绵长的酥麻,让人忍不住觉得懒散困倦起来。
虞韶翻着手里的册子,本想再找找其中是否有关于钟夫人的只言片语——钟太傅在朝中是铁骨铮铮的清臣,在家中却是再温和不过的慈父。对一双儿女,尤其是聪慧的小女儿最为骄傲。钟夫人比赵煜还要略大上两三岁,在小皇帝还是个忍不住偷偷和小太监们逗蛐蛐,掷骰子的顽童时,钟夫人却已经是京城小有名气的才女了。
每次小皇帝在功课中有所懈怠,钟太傅除了殷切的谆谆劝解叮嘱,还忍不住提一提自家的小女儿以做激励。
“小主若是累了,就别看了吧?”松声看着好几次,见虞韶眼皮都要合上了又强行睁开,忍不住劝道。
“皇上给小主送书来,又没规定什么期限,就算等小主子出生了,小主再和孩子一块儿慢慢看也不晚啊。”
虞韶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许多。她轻轻拍了拍手中的册子,笑道:“这给孩子看可不太好,父皇在她面前总要维持一点儿英明的形象吧。若是真看了,她岂不是要以为父皇也曾是个贪玩偷懒的孩子?”
“朕才刚进来,又听见你在背后编排朕。”赵煜一身爽朗清举,阔步而来。
虞韶只微微屈膝,便被人扶着坐回了凳子上。松声手中的巾帕也被赵煜接过,做起了为虞韶干发的差事。
宫人们开始还会为了皇上伺候人的举动大惊小怪,如今却已经习以为常。松声放下手中的东西,默默退下。
虞韶却恃宠而骄,对着赵煜的手艺挑三拣四,“皇上!太重了……轻一点儿,臣妾好疼啊……”
赵煜呼吸一沉,捏着虞韶白里透红的脸颊,语气低沉,“你可别招惹朕。”
虞韶眼尾一挑,顾盼流珠。她侧着脸庞,枕在赵煜坚实的膝上,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发出淡淡的馥郁。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轻声道:“臣妾所言,是皇上干发的手艺比不上松声,让头皮隐隐作疼,皇上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心里不清不白的,怎么还怨怪起臣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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