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视角:丁敏缘

那年夏天蝉鸣聒噪,她们四人定居在玥涯湾。

玥涯湾的附近有一个夜市,那是她们唯一的财源。

景瑜用祖上的积蓄承包了修理渔船的工厂,郁离有时去厂上帮忙,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看管两个叛逆的青春期少女。

白渐舒被景瑜送去镇上读书,丁敏缘就在厂边找了个夜宵摊打零工。

景瑜和白渐舒出生于玥涯湾的渔业家族,丁敏缘和郁离也在玥涯湾遇见。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她们应当是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可惜绝对威严的天灾和无法预料的**在年幼的四个人心中埋下了不可磨灭的种子,家族的捕鱼事业也在这新一代被迫中止。

四人说不上相依为命,只是同样落魄的人重组在一起生活罢了。

丁敏缘只在夜市打工,平日里无所事事时,就会搬着凳子去镇上厂边的摊贩处看画。

店主是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毕业几年走南闯北从大城市回来,她说城市过于焦躁不利于艺术的产生。

于是那年夏末,丁敏缘开始画画。

玥涯湾渔业发达,修理厂生意火爆,景瑜和郁离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白渐舒的学校离玥涯湾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家中忙碌,景瑜和郁离已经商量过许多次给白渐舒办理住宿的消息。

但是丁敏缘不同意,因为这件事同她们争吵过许多次。

再加上丁敏缘和白渐舒总是惹事,对此郁离时常在深夜叹息,心理压力过大,噩梦不断。

这天夜里,郁离紧攥着被褥起身,热空气被她颤抖的鼻息打散又聚拢,肠胃翻滚着热潮,瞳孔正在涣散,喘气声压抑到极致。

这时候一只温热的手从她的尾椎骨摩挲向上,最后落到冰凉的脊背上轻拍着,沙哑的嗓音缓慢流淌,“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郁离,我又是你的噩梦吗?”

郁离猛地回头,直直落进一双炙热的眼里,清澈的眸光让她心生罪恶感,标志端正的面容如浪花般苍白,心像是被一阵一阵细浪打在沙滩上融化。

“吵醒你了?”她轻声问道。

“不算是。”丁敏缘指着手臂上的淤青,“有点疼,睡不着。”

丁敏缘的双手穿过她的臂隙缓慢收紧,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

郁离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极差,有些担心,“还在生景瑜的气吗?”

郁离一边摇头一边蹭她的衣服,笑了笑道:“我哪儿有资格生她的气。”

海边的湿气渗进衬衣里,衣料总是将接口处摩擦得深红,身上的结痂还在隐隐作痛,刮到粗糙的布料十分酸爽。

景瑜那一下子打得够狠,伤口都迸裂了。

前两天丁敏缘上集市打工,偶然听见两个学生样的混混说白渐舒的坏话,当仁不让地一挑二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当然自己也挂了彩。

她回家愤怒地同景瑜说起,本以为能得到安慰,结果景瑜却拎着她一只胳膊上门道歉,就差没让她跪下磕头。

抬眼时,她看见了那两个混混得瑟的脸。

所以,凭什么犯错者会得到道歉。

回家的路上丁敏缘压抑着自己的委屈,景瑜还在一旁数落,“我景瑜在码头混了这么多年无事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要不我弯腰做小人,你们仨早死了多少了,现在你给我整这么一个烂摊子?丁敏缘,你是不是过得太好了?”

丁敏缘垂眸紧攥着拳头,目光凶狠地瞪着地面,已是忍到极致,“凭什么?”

“你不服气?”景瑜大步流星朝丁敏缘走来,一个巴掌砸下来。

喉咙涌出一股血腥味,丁敏缘猜到是因为咬破了舌头,还未抬起头,然后训斥的话劈头盖脸地又砸下来。

她低着头,紧握成拳,“我又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你……”景瑜的手又抬起。

“景瑜!”郁离一把拽住景瑜的大衣后退,将两人拉远,背后轻拍着劝,“消消气,敏敏什么性格你也清楚。”

“你别劝我!我非得消消她的脾气!”景瑜听了胸脯起伏得更厉害,伸手捞来一块码头堆放的木板就重砸在丁敏缘的背上,“这一板子我要是不打,迟早被别人打!”

啪的一下风都被劈开来,霎时丁敏缘的背部上,冰凉与火辣混合的滋味像是一群蚂蚁在啄咬。

景瑜这一板子丝毫未收力,她痛苦地哼了一声膝盖磕到地上,却咬着后槽牙一声没吭。

“丁敏缘,你告诉我——”景瑜将木板朝下磕在地上,另一只手指着丁敏缘吼道,“公道能当饭吃吗?!”

“瑜姐!”白渐舒焦急地从家的方向冲过来,书包被惯性带得一上一下,在跑的途中被她扔向一边。

她放学早,回家见家里空无一人,就背着挎包在小洋楼面等,见到三人走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吓得浑身一颤,“瑜姐你这是干什么啊,就丁敏缘这小身板经得起你这么敲吗?她犯什么事儿了这是,你打我行不行!我可以替她挨!”

景瑜的神色冷了又冷,手里还拎着那块木板,将跑过来的白渐舒推向一边,“你来劝也没用!起开!”

绿色的汁水顺着潮湿的木板流下,像极了菜桌上无人临幸的生菜,为了营养均衡而总是被景瑜被迫吃下。

白渐舒离那块木板远了些,眼里是苔藓被碾碎的挣扎,却仍旧站在丁敏缘面前,“丁敏缘不会乱打人。”

“好,好得很。”景瑜攥着木板的手微微颤抖,一截又一截生锈的钢钉散发出淡淡的咸味,汁水全都蘸到她老旧的雨靴上,“一个个都反了是吧?”

郁离又来劝她,“景瑜……”

“你别劝我。”景瑜挣脱郁离的束缚,然后将那块木板狠狠扔回木板堆里,指尖颤抖地指向白渐舒,“既然你护着她,那你们俩就一起给我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出房间,否则就别出来惹是生非!”

“瑜姐!”白渐舒去拉景瑜的手臂却被甩开,她迷茫地蹲在丁敏缘的身边,“敏敏,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丁敏缘却撑着隐隐作痛的身体先行一步,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面无表情一个人垂着脑袋走了。

白渐舒有些担心,准备追上去,话都说不清楚,“她、她……没事、事儿吧……”

“她没事。”郁离把白渐舒拽回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我们先回去吧……”

白渐舒跟着郁离回家没多久就跑出去找丁敏缘,急得满头大汗,后来还是在楼顶找到的丁敏缘,她坐在小洋楼顶端没有围栏的边缘。

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天际线陆续有轰鸣的渔船回来,丁敏缘的眸中是清一色的灰白。

清凉的海风如同刀割般折磨她的伤口,额角又渗出带血的组织液,伤口贴的胶浸了水,顺着脸颊下滑最后脱离肌肤落到荡漾的海水里。

“我……我们回去吧。”白渐舒说道:“丁敏缘,我们今晚要待在房间里,瑜姐还在生气。”

她伸手拽了拽丁敏缘的衣角,丁敏缘回头看她,眼里是毫无波澜的海洋。

“为什么要这么犟,她要强你是知道的……”

话说到一半就被丁敏缘捂住了嘴,“景瑜没想关着我们,她要是真生气了,我是进不了家门的。”

“那你怎么……”白渐舒还没说完,就被丁敏缘摁着朝后直直抵到墙上,衣服蹭了墙灰一片褐色,“放手放手啊!你干什么!”

“你也帮着她是不是?!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丁敏缘扯平被海风灌得鼓起的衣服,扯着白渐舒的衣袖朝下走去,“算了……”

白渐舒被她拉得一趔趄,“哎哎哎,哪儿去啊?”

“关禁闭。”丁敏缘伸了个懒腰,“形式上还是要到位的。别愣着,走。”

“不过……要是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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