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的如此漠然轻蔑，雍正紧紧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看到她眼中没有一分一毫失落，反而含着一丝冷色，心底更是愤怒。
他一字一句说道：“朕不是非你不可。”
她用平静的眼神看他，细长的手指抚在他的胸膛上，指间划过处，留下一排血红的痕迹，淡淡浅笑道：“但愿皇上可以做到心口如一。”
他一听，情绪彻底失控，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白初念垂着脑袋不出声，此时乖巧的倒像个小女人，只是眼中显出一抹淡淡的苦涩。
雍正冷冷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看她最后一眼。
不知为何，感受到他阴寒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白初念有些心神不安，甚至想要逃避，见他整理好衣袍，抬起脚就向外走，快到门口，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苍白的背影，水眸里泪光一闪，终于还是喊了他一声。
他脚步停顿，站在门前眺望着远处，仿佛是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一直未移开，眸色沉了沉，过了许久才回转过身。
白初念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一步步踱来，直直地站在自己跟前，身上的气息慢慢地包围住了她。
殿内静得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他指尖触碰到她冷冰冰的肌肤，旋即拿过床前的粘毛斗篷替她裹上，又缓缓的将人揽入怀中，“你不是没有心，而是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声音轻若浮尘，却重重地击在了她的心尖，转瞬又是一痛，伸手用手指一一滑过他的眉眼，不想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更担心他的多情会让自己没有回头路。
他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她，却不肯碰她，即便她真的是一个不守贞洁的放□□人，可在这一瞬，他做不到去强迫她，强迫一个他深爱的女人。
“如此娇纵任性。”他轻轻帮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鬓发，“因为你知道朕拿你没办法，所以胆敢恣意妄为。”
白初念抬眼看他，他淡淡的黑眸平静无波，顿时，一股莫名的感觉浮上了心间，她舒了口气，抿了抿嘴角，“我只是不想整日被宫中礼节约束。”
他语气淡漠问道：“还有呢？”
听出他声音有着疲惫，还有那么一丝极力隐藏着的阴沉情绪，她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顿了顿说道：“你的女人？”
雍正的手缓缓地滑过她的脸，微蹙了蹙眉头，“没有了她们，你的怨怒还有吗？”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上薄薄的茧，垂眼轻声说道：“我要你赐死叶欣。”只是片刻间，这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布满了幽怨，“我要你亲手杀了她，你做的到吗？你狠的下心吗？”
他低头看她，见她神色依然平和，只是翘起的嘴角略带了几分嘲讽，突然间，叶欣苍白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神色冰冷了些许，停留在她脸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曾经你为了她想杀了我，现在我要你为了我去杀她。”白初念说这话时，眸中透着凌厉的逼迫，用力拉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再说爱我之类的话。”
两人相视无语，冷冽的光闪过彼此眼底。
想起过往，雍正神情沉重，当初未对她产生感情的牵绊，他不在意她的生死，不在意她的喜怒，可也没有真的想要杀了她。
他正视着她，冰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梦里千百次遇见的人，如今离他这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冷酷一笑，“你既然爱的是我，我怎么会想看到你的旧爱活在这个世上。”说完，她嘴角翘了翘，目光咄咄逼人，“我就是要她死，我要你亲手杀了她。”
他眸色一紧，肃然问道：“你这么恨她？”
“是。”白初念嘴角含着冷笑，细看之下还藏着一抹苦笑，“你的旧爱，曾经你视她如珍宝，那样的女人，我很介意。”
雍正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多了几分探究，蓦然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你不是恨她，你是恨朕。”
她微微含笑，侧过头将目光落在窗外，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看她透亮的眸子纯净的如一缕清泉，可疏离的眼神如同带刺的玫瑰，他转了头，眼神看向了别处，沉吟片刻问道：“你一定要逼朕？”
“对，我要你杀了她。”她回头，又缓缓抬眸，目光铿然地望向他，“要怪就怪她当初跟错了人。”
他眸光一凛，心中翻滚着的各种情绪迅速冷却了下来，肃声道：“朕不会答应你。”
“你是舍不得了？”白初念勾起唇角，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眼神中却闪烁着让对方看不懂的光芒，“既然舍不得，就不要来招惹我，你去宠爱她好了。”
空气陡然降至冰点，雍正眸色逐渐变得阴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负着手看她。
“你走开。”她直接把他从自己身前推开，“不杀了叶欣，我是不会留下。”
他沉静的抬眸，眸光冷冽如霜，却没有去看她，“朕不会为了让你开心去伤害她，你最好不要动那些邪念头，因为朕不准。”
听出他语气里夹杂着一缕不耐，白初念美眸闪了闪，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弯，竟然嗤笑一声，“你舍不得的女人，我就是要去害她，就是要让你难过，为了让你心存内疚，我就是要做你不愿意看到的事。”
他回身，冷冷睨视着她，眼神冰冷无情，“最好安分点。”
明知天威难测，可她还是满脸挑衅无畏，“除非你放我走，否则，终有你后悔的那天。”
“朕也会让你后悔。”他留下冰冷而决绝的话语，转身步伐沉重而去。
临到门口，身后传来低沉伤痛的声音，“那就要看皇上会不会把人给看紧了，别让我寻到机会把她给杀了。”
“有些话，朕不想再说第二遍。”说罢，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决然的提步离去。
帘子掀起，一阵冰凉的风飘了进来，带了几分萧瑟。
白初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他匆匆离开，心底千回百转，蓦然间涌起了万般愁绪，却也只是自己压抑了下去。
殿内彻底静了，她就那么闭着眼睛，感受着一阵阵凉风轻拂在脸上，方才一直精神紧张不觉得冷，这会儿静下来，那股寒意似乎不可抑制地从心里泛了出来。
再睁眼，看着那华丽的大殿，一种任人摆布却又无法挣脱的烦乱突然涌上了心头，隐隐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飘浮着，只是怎样也想不清因为什么。
心思混乱间，只听一声清脆的轻响，珠帘一动，她抬眸，见是素媛撩开了帘子。
“姑娘为何一定要对皇上说那些话？”素媛看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茫然不解问道。
白初念自门外回神，拽紧手中纱幔一角，悠悠道：“我为什么要让事事顺从他？他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受。”
素媛听着，呼吸好像缓了半拍，忙说道：“皇上是真的喜欢您。”
白初念一脸不屑，像他那种情场浪子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只是不甘心自己有兴趣的女人眼里没有他，只是不甘心自己一次一次被拒绝。
他是皇上，怎么接受的了被人拒绝，但这不是爱情，而她也不需要他的爱。
素媛想了良久，又问道：“姑娘如果不在乎皇上，为什么会在意叶小主？”
白初念听了，心中猛地一颤，一瞬间关于他们那些年好与不好的记忆全部涌了出来，低头看着腕上那串漂亮的紫水晶，记忆强硬的把她带回到一年前那个寒冷冬季。
从那遥远的记忆中开始，到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过。
想着心事，她低垂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了温热的湿润，泪光盈盈的低着头，再抬眸，又惘然凝视着远方。
那些爱恨终有离别的时候，即使痛彻心扉也逃不过命运的劫。
“奴婢替您打点热水，您先擦擦脸。”素媛说着就将盆架上的铜盆放了热水，又在她膝旁蹲下，拧着热毛巾给她擦拭着手臂。
白初念轻轻说道：“帮我把饭菜热了。”
素媛愣了愣，很快应声道：“奴婢这就去准备，姑娘快躺下，奴婢一会就来。”
白初念点了点头，只有存足了力气才可以想办法逃脱这样的囚禁。
她不认命，不会这一世都被一个男人给困住。
……
极度的幽静中透出一种冬日的安宁，静静的花园里，脚步声踏在雪地上，悠远而沉闷。
拉锡默默地跟在雍正身后，心底哀叹不断，他不愿意看到白初念奸滑的模样，在他印象中，每次皇上见过她，心情都会阴郁。
皇上冷峻刚毅，有心机有城府，一生只为雄心霸业，只为政治野心，可在不知不觉中那尘封已久的心竟被打动了，这便是他近日来变得优柔寡断的原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高高的围墙之内传来飘渺凄凉的嗓音，语调清和却有一种哀怨情愁在其中。
雍正脚一顿，从他冷面如冰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烦躁，“是谁在这里？”
苏培盛伸着头往歌声方向看过去，能拥有如此嗓音，一定是个倾城美人，如果皇上见到了她，或许可以暂且忘了白初念带给他的苦闷。
想到这，他嬉笑道：“皇上，奴才这就去看看。”
雍正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苏培盛自以为懂了他的心意，心中更是欢喜，或许这个女子可以舒缓皇上的烦恼。
他不记得皇上有多久未入后宫，只知道若是一直不行房事，那些娘娘也会挑到了话头，只有让皇上接触其她女人，白初念才会从他心头逐渐淡去。
听那歌声好像林间鸟儿的呢喃，那么的柔婉动人，循声而去，见梅林一处石台前，一位素衣女子盘坐在地，一头如瀑青丝，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曲调婉转动听，雅致的韵味让人心神荡漾。
他看着两眼发亮，口中赞道：“心随曲动，仙乐醉人。宫中竟藏着这么个人间绝色，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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