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的指尖一顿，刚好看见瞧见窗外边的一株海棠花。
见他微微失神，景和帝：“怎么了，景戎？”
萧策忽地想起酉阳杂俎那本书：“无事。”
景和帝拿过一本奏折，递给萧策：“看看吧。”
奏折此等密事，景和帝竟然随意就给萧策观看。
这是连太子等皇子都不曾有的待遇。
王公公在一旁候着，似乎习以为常。
萧策一目十行地将奏折看完，眉头轻蹙：“有问题。”
景和帝：“朕已经让萧方衍前去了。”
萧策抬起清冷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景和帝有心历练下萧策：“但他资历能力不够，恐不能胜任，需要你前去协助。”
候在一旁的王公公，内心唏嘘。
需要三皇子为垫脚石，一步步稳定地位。
皇上果然最为宠爱萧世子，哪怕是皇子也比不上。
萧策不继续追究其中蹊跷：“何日启程？”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景和帝低叹一声：“三日后。”
事务已经谈完，两人都无话可说。
景和帝只能找话：“去看看太后吧，近来她很是想念你。”
萧策冷淡：“是。”
他起身告退，宽肩窄腰，风度翩翩。
一瞬间，景和帝看他的背影一下子模糊起来，与心中日日思念的人重合。
他失神喃喃一声：“景戎？”
萧策回头，纤长的睫羽轻颤，迷惑地望着他。
狭长灵动的凤眼，高挺鼻梁。
如皑皑雪山不可高攀，一切像近了她。
“景戎两字，是你母亲为你取得。”
萧策记得，他的姓氏和字都是皇上赐下的。
母亲的容貌已经模糊，只有儿时温柔的哄睡声。
“你还记得母亲的容貌吗？”
景和帝目光失神，陷入沉寂已久的回忆，嗓音沙哑：“记不太清了。”
萧策转头欲要离开，身后又传来景戎帝的声音。
语气遗憾：“你还是怨我吗？”
萧策脚步微顿，匆匆离开。
慈宁宫内，太后身边的人正服侍着她用药。
萧策一寸一寸扫视药碗：“外祖母的身体怎么了？”
太后热情地招手，让萧策坐到她身边：“今日你舅舅有事找你？”
萧策简短回复：“皇上让外孙去酉阳，帮他查些事情。”
太后笑笑：“出去走走也行，这上京城的姑娘，你没有喜欢的。说不定出去逛逛，就有心意的了。”
萧策无奈苦笑：“外祖母，快些喝药，不然就要凉了。”
太后精明的眼光扫视他：“你这小子，就是想打岔。不过此去倒是临近汝阳王的地盘，不知道你会不会遇见汝阳郡主。”
萧策回答地一板一眼：“外孙此去是办正事。”
太后说道：“好好好，外祖母不说了。”她忽然又想起年宴的事情，“季家三姑娘瞧着还算是温柔可人。”
萧策嘴角上扬点笑意，温柔可人？满腹算计吧。
太后的双鬓早已雪白，卧在床榻上时并未佩戴太多金银玉饰，仿佛与民间的祖母一样。她看见萧策嘴角的笑意，脸色也带了笑：“你若是喜欢，纳了也是不成问题的。”
似乎又想到什么，脸色笑意淡了几分：“不过她那身子瞧着虚弱，也不知道哀家多久才能够抱上孩子。”
萧策都被太后的话逗笑了：“皇祖母你还是好好养身子，孙儿和她清清白白。”
太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萧策安慰道：“您不是已经抱上曾孙了，怎地还不满足。”大皇子早已有了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那怎么能够一样。”
萧策又陪着太后说了些话，服侍她喝下汤药才离开
约莫半月后，护送季月桦的队伍，已经临近繁华的汝阳。
“姑娘，去酉阳必经汝阳。汝阳水路通行畅通无阻，比陆地更快。我们走那条路出发？”带头的胡侍卫问道。
季月桦掀开马车的帘子，打量前方：“先去汝阳好生休整一番，近来大家都累了。这些银钱就由你分散给兄弟们加餐，后来再依照情况选择。”
胡侍卫脸上一喜，收下秋语递来的银钱：“多谢姑娘。”
季月桦为了保证安全，特意选了汝阳城最大的酒楼住下。
季少陵看着热闹繁华的街市，欢呼雀跃：“姐姐，这儿真热闹。”
他激动得到处乱跑，身边人虽然精心照看。
但季月桦担心他被拍花子骗走，连忙前去拉住他。
街道上人流拥挤，她头上带着大大的帷帽很是碍事。
路过行人往来匆匆，她月牙色的淡素裙子尤为扎人。
拥挤之间，有人失手便打翻了她的帷帽。
露出她惊为天人的一张脸蛋，面若海棠，胭脂点染，明艳动人。
路边众人那里见过如此美景，纷纷驻足观赏。
“这也太美了，像是天女下凡。”
“我以前远远地瞧着眼汝阳郡主，以为那是美人。今日一比，她也不过如此。”
季月桦翩翩白裙，头上只一根白玉兰花簪子。
人比花美，都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但她偏偏将平淡不起眼的衣裙首饰，衬得清纯美丽。
胡侍卫很快就带人将季月桦兄妹团团围住，保护好。
“看什么看，还不离开。”他在上呆带了许多年来，说话不自觉带了上京的浓重口音。
下面的老百姓纷纷散开，嘴里念叨道：“那么姑娘美若天仙，原来是上京来的，咱们这小地方那里有这样的大美人。”
汝阳王府里，汝阳郡主正在府里，虎虎生威地扬着鞭子。
“听说上京那儿来了个大美人到咱们这，连路人都看呆了。”连躲在墙角处偷懒的婢女都在偷偷讨论。
有人紧张地看了眼认真练鞭子的郡主，做着小声的手势：“你们小声些，郡主就在附近。”
下面的人立马嘘声。
汝阳王府里，谁都知道郡主骄纵放肆，最听不得谁比她好，谁比她美。
练完鞭子的郡主，将手放进丫鬟端上的木盆中净手，她盯着墙角：“她们刚刚在说什么？”
贴身丫鬟老老实实回答：“听闻今日上京城来了位大美人，如今住在正阳楼里，大家都想一睹芳容。”
汝阳郡主冷哼一声：“夸大其词。”
又停顿半秒问道：“大美人，有多美？”
丫鬟低着脑袋，想了片刻描述道：“听说路过行人都纷纷驻足，连卖菜大娘见了都说是仙女。”
汝阳郡主心里不服气，又忽然想起今年的年宴上，瞧见的一位美人。
季家三姑娘，季月桦。
当时她尚未离开的时候，在上京城内就曾经明里暗里听见不少人称呼她，是上京第一美人。
这些虽然让她不爽，但也不至于印象如此深刻。
最主要的是，当时她向萧世子表明心意，惨遭拒绝。
季家嫡女故意花道相遇搭讪，萧世子也视而不见。
偏偏对季月桦另眼相待，与她站在一处。
当时不少人都猜测萧世子对了恻隐之心，不少人还暗讽对美人便沦陷了。
幸好后面就没有消息了，传言才逐渐泯灭。
胡思乱想了一夜，汝阳郡主越想越不爽。
翌日清晨就抄起手边的鞭子就往正阳楼冲去。
季月桦兄妹刚刚用完早饭，正与胡侍卫谈论着去酉阳的途径。
“附近水路可安全？”季月桦看着消瘦的弟弟。
想着若是能够快些，说不定少陵也能够少吃苦。
胡侍卫将打听到一五一十地禀报：“近来应该是安全，我问了附近渔民，已经许久没有遇上水匪了。”
“水路比陆路能快上多久？ ”季月桦始终认为水路的安全性不够。
但也可能是她和季少陵溺水后，对水的畏惧。
“约莫五天左右时间。”
季月桦思考半晌后，还是决定走水路。汝阳王境内治安一向良好，且朝廷管制严格。
他们队伍里面个个搭配的都是好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还在继续商定细节时，外面传来了闹闹哄哄的声音。
胡侍卫皱眉，这趟外出季姑娘银子给的足足，公爷也十分关心。
他不愿意将饭碗砸了，怒喝一声：“外面何事喧闹？”
守门的侍卫赶忙回禀：“是汝阳郡主的人，说是要见姑娘一面。”
他神色气愤继续：“我们知晓现在姑娘正忙着处理事情，不便打扰。请他们稍等片刻，我们等会进来通报。那知他们个个都气性大，非说是姑娘摆谱，所以吵了起来。”
季月桦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汝阳郡主几个字，但模模糊糊记不清。
她问道：“汝阳郡主，现在在那？”
下面人老实禀报：“应当在下面前厅等待。”
季月桦起身前往，下楼梯间就见从前热闹满座的前厅，现在只余一人。
身穿朱砂红锦衣，头上琳琅满翠，她坐在一把红掌木椅上。
这把椅子并不是酒楼的，应该是特意带来的。
听见身后的动静，汝阳郡主并不回头，命令道身旁丫鬟：“还不快将茶水泡好。”
大丫鬟指挥着下面人，依次将精贵漂亮的茶几摆好。
还在通风处摆了一处炭火，专门烹茶。
丫鬟提着昂贵的紫砂壶装着珍品茶走来。
季月桦走至她的正面，客气行礼道：“汝阳郡主安好。”
汝阳郡主靠在大椅上，手搭在圈手处，神情蔑视：“季姑娘是吗？”
她目光上下地打量着她，熟悉裙摆让她回忆起些事情。
季月桦面色淡定：“正是。”
丫鬟们将上好的茶水送了上来，汝阳郡主招招手赏给季月桦：“尝尝这珍品茶吧，想来你区区庶女，少有机会能够一品。”
季月桦将茶接过，小小尝了一口便搁下。
酒楼外面的众人纷纷好奇，张望着脖子看热闹。
汝阳郡主向来心傲气高，有意奚落季月桦，故而也不驱赶外面的人。
“看来季姑娘寒酸惯了，喝不惯这珍品。”她长相张扬，上勾的眼线，不屑的嘴角。
季月桦浅浅一笑，漂亮的脸蛋如海棠盛开：“非是喝不惯，而是郡主煮茶法子错了，未将这茶的真味煮出，白白浪费了这茶。”
汝阳郡主气急败坏，从椅子上急急起身：“那里错了？你最好能说服本郡主，要是敢欺骗定要让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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