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走出医院，准备去找他妈，在那之前，他先接到了沈青让的电话，说要赶时间交一份作业，让他先去一趟学校。
他就先回了趟学校。
交完了好像也没多紧要的作业，方沅眼瞧着沈青让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太阳穴就隐隐作痛，立马趁着他被另一个学生请教问题脱不开身，就转身溜了。
谁知道刚出画室的门，又被程教授叫去帮他改作业。
挎着包往程教授办公室去的时候电话铃又响，方沅摸出手机，一串隐隐眼熟的号码。
他没多想就接起来：“谁？”
电话那头的方锦时阴森森地咬着字：“方、沅——”
“我看你什么时候才会记住我号码！”
方沅顿了顿，声音跟着冷下去：“你又干什么？”
方锦时冷笑：“有些人等着八抬大轿去接他，我这不是来了。”
方沅皱眉：“你来哪儿？”
“我在你们学校东门口。”方锦时口吻冷漠，“出来。”
方沅直接把电话挂了。
心无旁骛地批完两个本科班的作业，方沅告别了程教授，从口袋里摸出静音模式的手机，从上到下一溜儿未接电话，生动演绎了一场无声的气急败坏。
方沅嘴角牵动一下，手指微动，把记录全部删除，随后就挎着背包慢吞吞走出校门，低头给他妈打电话。
点下拨打的前一秒，身侧袭来一缕微风，他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方沅一顿，撩起眼皮，冷冷道：“松开。”
面前的少年穿雪白衬衫，皮肤也白，在太阳底下晃人眼睛，就让他那双深黑色瞳孔和艳红的嘴唇十二分的醒目。
此刻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就死死地盯着方沅，好似不会眨动似的，死气沉沉，冒着一股子血腥气，叫人看着都瘆得慌。
他就那样紧紧抓着方沅的手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那双艳红唇瓣微微开合，声音极轻极轻地叫：“方沅。”
方沅微微蹙起眉头，眼珠微动，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少年。
方锦时扯了下嘴角：“怎么，认不出我来了？”
方沅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丝嘲讽：“方太太养的好儿子。”
说这话时他有一些恍惚。
多少年以前，他还在方家的时候……每天都有个奶团子一般的小男孩儿把他跟前跟后，围着他转……只是那时候，他是那样天真无邪，漂亮可爱，没有丁点如今阴郁苍白的鬼样，也不曾像此刻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
……那个时候，他管他叫“哥哥”，他叫他“阿锦”。
但终究是多少年以前了。
如今的他也并不关心为什么那位方夫人明明那样疼爱她这个儿子，却还是把他养成了这么个鬼样儿。
他抬起另只手，把方锦时的手从自己手腕上轻轻拨下去，语气冷淡：“你来做什么。”
方锦时似乎咬了下牙：“你说我来做什么。”
方沅绕过他往前走：“复读机吐出来了再来吧。”
“方沅！”方锦时再次抓住他胳膊，阴沉沉地冷笑，“这么着急去干什么，是要去医院伺候你那个半死不活的——”
方沅反手就抽了他一巴掌！
不远处响起几声惊呼，但两人都没往旁边看。方沅一把掐住他的下颌把他被打偏的脸转过来，语调平平，却冷得掉渣，轻声道：“你再说一次？”
方锦时脸皮太白，几乎瞬息之间就浮现出一片红痕。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望着方沅。
方沅盯着这双眼睛，这双他曾经心疼坏了的眼睛……他嘴角有点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就松了手。
“……”方锦时嘴唇张了张，过了好几秒才轻轻地发出一声，“……哥。”
方沅一下咬紧了后槽牙。
“……你，打我？”方锦时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里头那股血腥气全散没了，露出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疑惑来，声音很小，“我妈不让我找你，我，我偷偷跑出来……但是哥……你打我？”
方沅紧紧攥住自己的背包带子，站在一步远的地方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松开抿得发白的嘴唇，说：“你该听你妈的话。”
方锦时捂着脸看他，目光偏执又难过，没有说话。
方沅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淡淡的湿意，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转身就走。
身后脚步声响，方锦时跟上来了。
他没有去管，边走边给他妈拨去电话，响了好一阵才接通，还没听见女人说话，他就先被一声婴儿啼哭刺穿了耳膜。
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但那头很快传来女人的声音：“方沅？”
她的声音里有些喘，等他说话的间隙还在哄小孩儿，方沅沉默了两秒，说：“我到中心公园等你，你现在出来。”
“我现在出不来！”似乎不满于他的语气，女人声音有些高，旁边的婴儿哭声更大，她立马就去哄，语气很温柔。
方沅止住了脚步，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说我不去你家里，可听着手机那头婴儿哭闹声里夹杂着女人哄孩子的轻柔的声音，出口的话莫名就成了：“把你地址发给我。”
电话挂断，他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手机上“叮咚”一声响起短信提示音，他才发现自己把手机攥得很紧很紧。
边走着神边上了公交车，忽的听见司机在身后叫人：“哎那个男生，付钱啊！没现金就扫码！”
方沅一回头，就看见方锦时在车门边立着，左边脸颊上殷红一片，低着头在摆弄手机，弄好了往扫码机上一凑——
“滴，无效码。”
方沅：“…………”
他不想管，却还是在司机不耐烦的指责声中回身走过去，把自己的乘车码扫了一下。
方锦时看了他一眼，默默收起了自己的付款码。
车厢里没有空位，方沅往里边走了几步，抓着吊环站住了，身边立刻就挨过来个人，沉默地站在他旁边。
方沅眼睛看着窗外，说：“你跟来干什么。”
方锦时语气生硬：“公交车又不是你家的。”
方沅轻嗤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下了公交，还要走一段路才到他的生母姜雨居住的小区。才看见小区大门，方沅就被方锦时拉住了。
他简直被磨得没脾气：“又怎么了。”
方锦时脸色很不好：“你要去见谁？”
方沅转身就走。
方锦时紧紧抓着他胳膊，语速略快：“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二奶和小三，你要去见谁？”
方沅脚步一顿：“小三？”
方锦时跟着停下，脸色很难看：“这个小区**性好，有钱人都把情妇安置在这里。”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谁叫你到这儿来的？”
方沅没说话，抬头看向小区里掩在绿树后面的高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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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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