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过夜

“谢谢,你来得刚好。”走廊里的声控灯被唤醒,何秋韵抱着画就往外走。

韩冬看了眼房内的韩林恩和夏慧怡,终是咬了牙转身朝何秋韵追去。

韩林恩气急败坏的声音飘荡在楼梯间里:“韩冬,把那幅画给我抢回来!”

随后是夏慧怡安抚他的声音:“你慢点,顺顺气,别气急了,对身体不好……”

……

雨越下越大 ,何秋韵的右眼半眯着,被不知是雨还是血的液体覆盖。雨水顺着他的后衣领滑落,刺骨的寒顺着脊梁骨直直往下,但他无暇顾及。

身后的韩冬紧追不舍,他一时着急忘了拿伞,这会儿也被雨水浇透。

“哥,你等等!”韩冬喊他:“你受伤了!先找个医院看看。”

何秋韵步子迈得更大,他不知道韩冬此时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在和他说话。弟弟?师兄?还是韩林恩的傀儡?他不知道,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那个小区、那栋楼、那扇房门、餐桌,像个巨大的深渊,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扯着他不放。

啪——一双湿漉漉的大手握住他的胳膊,何秋韵一顿。

韩冬脱了外套盖住两人头顶,但黑色的外套早已湿透,一切都是徒劳。

何秋韵站着没动,头顶打下来的阴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当时他就站在那把大伞外,对韩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忘记韩冬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他最后说了声“不”。

韩冬的长相和十几岁时看起来差不多,唯一的变化是个子长高了不少,原本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青年如今比自己高了半头。

何秋韵抬起眼看他,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韩冬听见他的话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算了。”何秋韵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问出这句话,实际他根本没想得到答案,答案是什么真的重要吗?

“你别跟着我了。”何秋韵说:“回去告诉韩林恩,画我是不会还回去的。”

韩冬小跑着跟上他,视线在他额角的伤口处停了片刻,突然低喃了一句:“对不起。”

何秋韵毫不在乎道:“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道歉。”

“他们找你要钱是不是?”韩冬沉下脸,眼色冷厉:“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我发誓。”

何秋韵不知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承诺,一开始他还会相信,第二次觉得是巧合,直到第三次、第四次……

他转头对上韩冬的眼睛,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冰寒:“能不能别来烦我了。”

韩冬眼神躲了躲,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身后打来一束强光。

“滴滴——”一道响亮而短促的喇叭声在黑夜中响起。

何秋韵侧头一看,一辆黑色越野停在他们身侧,车灯照过,无数雨点像针尖一样扎入地里。

驾驶座上,迟宴嘴里叼着根还没点燃的烟,身穿黑色背心,平时往后梳起的头发披在额前。他微眯着眼,半斜着身体朝两人看来。在看见何秋韵额角那道伤口的一瞬,双眸微微一沉,幽深的目光落到韩冬身上。

不知为何,韩冬整个人一僵,感觉全身无法动弹。

迟宴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你打的?”

何秋韵见到迟宴有些惊讶,此时脱下正装的迟宴与平时看起来区别太大,他差点没认出来。

迟宴打开车门下了车,他先是拿过何秋韵手里的画,然后停在韩冬面前,语气冰冷地重复了一句:“你打的?”

“不是。”韩冬下意识回答,他低头看了看迟宴手里的画,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了何秋韵一眼:“哥,这谁?”

哥?迟宴挑眉:“你弟弟?”

何秋韵摆摆手否认:“不是,不认识。”

“哥……”韩冬小声叫了他一句。

何秋韵转头看向迟宴问:“能载我一程吗?”

迟宴毫不犹豫回答他:“可以。”

韩冬见何秋韵要走,顾不得那么多,扯过他将他拦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迟宴,眼睛里满是防备。

“放开。”何秋韵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把没有聚焦的视线转向别处,他语气淡淡,平静的声音随着大雨一起打落到韩冬身上:“韩冬,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你明白吗?我早就不是你哥了,也帮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

迟宴没有带司机,车里只有他和何秋韵两人。车内十分安静,两人很默契,从上车开始就没人讲话。

“去哪?”沉默了十分钟后,何秋韵才想起来自己没说目的地,迟宴也没问,上了车就往前开。

迟宴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医院。”

何秋韵捏了捏指尖,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去。”

迟宴瞥了他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见何秋韵这副模样,怎么说呢,有点任性,和平时不太一样。

他拿给许岁岁讲道理的语气说:“你额头上的伤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会留疤。还是说你想留疤?那可惜了,挺好看一张脸……”

何秋韵坚持:“不要,不去。”

迟宴耐着性子又说:“人生病了就要去医院,不然就是讳疾忌医。”

“我不去医院!”何秋韵脱口而出,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说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何秋韵用手抚了抚脸,声音从指缝里钻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我不想去医院,能麻烦你送我回店里吗?”

迟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听出对方语气里带着哭腔。他瞥了何秋韵一眼,只见全身湿透的青年窝在椅背,头靠在车窗上,不知是冷还是什么,身子有些颤抖。

迟宴在这一瞬意识到,他在害怕。

害怕什么?医院?

车身迅速在道路上转了个弯,窗外的夜景向后飞驰而过。雨水打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水痕,它们缓慢蠕动着,随后陷入缝隙消失不见。

何秋韵察觉到这不是回店里的路,他刚想发问,却听迟宴说:“不想去医院就去我家,家里有家庭医生。”

何秋韵刚想拒绝,迟宴不给他机会:“岁岁这几天能说话了,他一直问我师父在哪,你不想去见见他吗?”

不得不说,迟宴很会拿捏他,他觉得自己应说点什么,但千言万语堵在唇边却变得杂乱无序。

他最后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

“有点低烧。”客卧里,叶钦拿着温度计站在窗边,他低头看了眼跟前的何秋韵,又转头对迟宴说:“打一针吧,退烧快。”

迟宴“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何秋韵:“可以吗?”

何秋韵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歪着脑袋靠在床背上,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他淋了雨,一到迟宴家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撩起了他的袖子,冰凉的针头触碰到他的皮肤,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名叫叶钦的医生正握着针管准备往他上肢里推。

叶钦察觉到对方的动静,头也没抬,说:“别怕,叔叔会轻一点的。”

何秋韵:……?

叶钦干脆利落扎完针收起东西准备离开,这才对上何秋韵迷茫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声说:“我是儿科医生,习惯了,抱歉。”

“迟总,两个小朋友都没问题了,我先走了。”叶钦说罢挥挥手离开了。

**

“爸爸,师父生病了吗?”儿童房里,许岁岁抱着玩具小熊窝在被单里,迟宴靠坐在床边。

他手里拿着儿童绘本,和以往许岁岁爱听的童话故事不同,今天故事的名字叫《去郊游》,封面上画着几个手拉着手的小朋友。

迟宴手指往后翻动了一页,他点点头回答说:“对,师父淋了雨,所以生病了。”

许岁岁想了想,说:“那师父为什么要戴白色的帽子?”

迟宴手指微顿,他知道小孩说的白色帽子是指什么。后来在车里他有问过何秋韵伤是怎么来的,对方说得很含糊,只说是不小心被画框划到了。

迟宴当然不信,那伤口一看就不是自己不小心能弄出来的。

他记得当时自己远远就看见何秋韵单薄的身影站在雨夜里,旁边那男人一直对他拉拉扯扯,但他就是站着没动。迟宴看得有点窝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他的视线看去,何秋韵就像只在路边被人欺负的流浪狗。

他想也没想便开车过去。车灯打在青年的身上,他转过身,那道暗红色伤疤触目惊心。

“爸爸。”许岁岁摇了摇迟宴的手臂:“这页看完了,翻下一页。”

迟宴回过神来,脑海里的何秋韵化成泡影。

他摸了摸许岁岁的脑袋,合上书从床上坐起:“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岁岁睡觉的时间到了。”

许岁岁从被子里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问:“睡醒了就可以见到师父了吗?”

迟宴勾了勾唇说:“嗯。”

书房里没有开灯,电脑的幽光映射在迟宴脸上。他抿着唇,微皱起眉,一动不动盯着电脑屏幕。

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写着几个字:许氏集团。

迟宴双肘撑到桌上,揉了揉略有些疲惫的眼睛,随后他拿起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短信:

帮我查一个人,何秋韵是不是有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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