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韵跟着导航来到迟宴公司楼下，他找了个最靠里的停车位，检查了半天才走进高耸入云的大楼。
一楼大厅宽敞又明亮，大理石地砖被擦得铮亮，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座十分富有设计感的装饰喷泉。
迟宴的公司离何秋韵的店铺不远，但他以前从没仔细注意过这里。
他经常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万川集团的相关报道，由于与自己的生活完全属于两条平行线，何秋韵对它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是个很厉害的大企业”上。他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属于路过时都不会多看两眼的程度。
但今天走进这栋大楼后他有些惊讶，这比他想象中的规模还要大出好几倍。
夹着公文包的员工们行色匆匆，何秋韵站在他们之中有些格格不入。他完全摸不清方向，只好拎着车钥匙到前台问路。
“你好，我想问一下迟宴的办公室在多少楼？”何秋韵问。
前台的员工听到他直呼迟宴的名字迟疑一秒，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何秋韵想了想，摸出手机拨通了迟宴的电话，“稍等一下，我给迟总打个电话。”
前台又打量了他几眼，确定此前并没有见过他，他还以为这人在开玩笑。
不巧的是，迟宴手机占线，何秋韵没有打通，前台做实了自己的猜想，道：“我帮您登记一下？”
何秋韵心想，要不把钥匙留在这让迟宴自己来拿？反正这是他自己的公司，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正想着，肩膀被人一把揽住。
“赵总。”前台看见来人，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赵明星显然是认识他的，冲他招招手：“早啊小林，好巧，每次过来都是你值班。”
他说完重重拍了两下何秋韵的肩，转头道：“哟，小秋也来啦。”
何秋韵被他这一掌拍得“嘶”了一声，他退开一步，这才将人看清楚。
赵明星和上次在许岁岁生日宴上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此时穿着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苟，虽然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并没被身上的制服完全封印，但至少看上去成熟不少。
“早啊。”何秋韵问，“你来找迟宴吗？”
“是啊，一起上去？”
“我没预约。”何秋韵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
赵明星挑眉：“你开玩笑呢，走走，哥带你上去。”
小林眼睁睁看着赵总揽着人的肩进了总裁专属电梯，脸上惊异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
他看见赵明星和一旁的男人靠得很近，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什么情况？那位帅哥什么来头？
他飞快打开公司内部员工群，迫不及待要分享最新八卦：
「报——赵总疑似谈恋爱，对方是个超级帅的帅哥」
「真的假的？我不信，除非发图片看看」
没想到他还真发了张图片过去。
照片上是两人模糊的背影，隐约能看见赵明星揽着何秋韵的肩。
「？！居然是真的」
「赵总都谈恋爱了，我们迟总还会远吗？」
不知谁突然发了一串省略号，随后：
「不是……你们真的没发现发错群了吗？」
众人往群名上一看：万川集团工作大群。
消息已经无法撤回，小林手指僵硬地刷了一串表情包试图掩盖刚刚的罪行。
惨了，迟总也在这个群里。
**
另一边，何秋韵跟着赵明星上到十八楼。这里和楼下的气氛完全不同，安静得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就连员工也少了大半。
赵明星走在前面，转头问：“你有事找迟宴啊？”
何秋韵扬扬手里的车钥匙，不经意道：“我来还车。”
赵明星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盯着那串钥匙一眨不眨。
何秋韵见他表情不对，有些奇怪：“怎么？”
“这车是迟宴借你的？”
“是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赵明星挠挠头，含含糊糊道，“这辆车是全球限量发售，迟宴可宝贝了，我求了他好几次让他借我开开，他始终不肯。”
啊？何秋韵一顿，他记得很清楚，迟宴当时确实是说可以随便开没错。
相比起车库里停着的那些红的蓝的敞篷的车来说，他选这辆黑色轿车的理由很简单，它看起来最为朴素。
居然这么巧，精准踩雷？
“咳咳。”赵明星咳嗽两声，“你这什么表情，既然是迟宴借你的，那肯定没事。”
“嗯。”何秋韵回答得不是很有底气。
十八楼是公司高管和总裁秘书办公的楼层，办公室不多，面积却相当大。两人一直往里走，期间遇到几个员工和赵明星打招呼，对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何秋韵身上。
何秋韵顺了下头发，又扯了扯下衣摆。这衣服是早上迟宴拿给他的，确实大了半号，却也不至于看着奇怪吧。
一旁的赵明星倒是没察觉到异样，轻车熟路来到迟宴办公室前准备开门。
江海在这时健步如飞从茶水间出来，他侧身挡住门，将面前两人拦下。他冲何秋韵和赵明星挤眉弄眼使眼色，同时把他们往会客室带。
“这是怎么了？小江你眼睛不舒服啊。”赵明星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进了会客室才敢大声说话。
江海摆摆手，松了口气：“不好意思赵总，迟总父亲来了，正在办公室呢。”
“哦——”赵明星点点头拉长了调子，露出同情的表情，“迟叔一大早过来准没好事，迟宴惨了。”
何秋韵不是第一次听他们谈起迟宴的父亲了，他记得秦泽琰上次说起过，他应该是个很严厉的人。
“诶，不对。”赵明星低声喃喃，“迟叔叔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国的……”
江海端了两杯茶给两人，听见赵明星的话回答说：“好像是今天早上到的，一落地就来了。”
赵明星听着来了兴趣，凑近些问：“迟叔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态度？”
何秋韵也转头看向江海，对方神色复杂，摇了下头：“额，不太好说。”
赵明星靠回到椅背上：“小江，你这句不好说就能说明一切，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何秋韵听得云里雾里，问：“迟宴和他爸关系不好？”
赵明星把椅子往何秋韵那边拉了拉，神秘兮兮道：“也不是不好，不过，与其说是父子，他们更像是商业合作伙伴。”
何秋韵听出来其中的隐藏信息了，看来迟宴的家庭情况也挺复杂。难怪他从没听迟宴说起过他家里的事，包括上次接到他的委托，在迟家没见到迟宴的父母。
他有些好奇，但想想还是算了。
等迟宴想说的时候，再听他亲口说吧。
他们三人在会客室里坐了一会儿，杯口的热气逐渐散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
“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个男人强压着怒火道。
“哒哒”的脚步声逐渐从远处传来，来人步伐很快，然后又直直顿住。
“我并不认为我的做法有错。”
“我让你出国是为了你好，迟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我不去。”
“你……那你为岁岁想过了吗？他去国外可以发展得更好。”
“够了。”迟宴语气冰冷，“你一定要把他培养成第二个我？”
“怎么，你还责怪起我来了？”
“没有，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栽培，但对于我儿子，我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离开吧，我还有工作要忙。”
“你好歹为许岁岁想想！”
外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迟宴语气淡淡：“前几天你不是给许岁岁打视频电话，问过他的意思了吗？他清清楚楚告诉过你，他不去。”
由于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没料到会客室里有人，于是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传了进去。眼见着双方情绪越来越激动，话题内容也越来越隐秘，何秋韵实在忍不住，起身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推开。
走廊上两个男人齐齐愣住，话音戛然而止。
“小秋？”迟宴神色有些僵硬，但很快恢复平静，“你怎么在这？”
一旁的迟父也正了正神，丝毫看不出刚刚才和对面的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交战”。
他转头问迟宴：“你客人？”
何秋韵抢先一步回答：“迟总，我等您半天了，这项目还谈不谈了？”
他斜睨着看向迟宴，薄唇轻抿，冷冽的目光里透着不耐烦。
他本就身形高挑，站直了身子后周身泛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再加上今天他穿着迟宴的衣服，虽不是正装，乍一看依旧有模有样。
迟宴刚张开嘴，何秋韵皱起眉撇了撇嘴：“看来万川集团毫无诚意。”
他作势要走，迟父咳嗽了一声，递过来一张名片：“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了。我是万川集团海外分部的CEO，您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联系。”
俗话说做戏就要做全套，何秋韵接过名片没动，面上还是那副不满的神色。
迟父冲迟宴那边看了一眼：“我相信迟宴会向您赔礼道歉的，补偿今天耽误您的时间。是吧，迟宴？”
迟宴点点头：“是，不好意思，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何秋韵顺着台阶下了，他冷着脸往会议室走，在经过迟宴身边时悄悄勾了勾他的手：“那行，希望迟总能让我看到诚意。”
迟宴低头勾了下嘴角，跟在何秋韵身后。
迟父“哼”了一声：“我走了。”
迟宴停下脚步，转头道：“路上小心。”
迟父盯着他看了几秒，生硬地问：“你考虑好了？真不去？”
迟宴毫不犹豫：“不去。”
“给我个理由。”
“没什么理由。”迟宴神色严肃，“如果你一定要找个原因，我在意的人都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他说完，头也不回朝何秋韵那边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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