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韩林恩的事和你有关？”韩冬嘴里含着不知从哪搞来的棒棒糖，翘着那只打着石膏的腿，靠在门框上等何秋韵开门。
“别胡说，那是他自己罪有应得。”何秋韵说着把手机扔给韩冬，“稍微帮我打一下光。”
韩冬和警.察的这场谈话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等他们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繁星玩具店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韩冬打开手电照向门锁，低声喃喃：“也不知道师父知道你这样做会怎么想。”
何秋韵没理会他，心想只要你不去瞎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不会知道的。
他开了门径直进去，将装着韩冬衣物的小行李袋往桌上一放：“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找好工作和住处就搬出去。”
韩冬的衣服就那么几件，也没什么其它贵重物品。所有家当加起来，竟然连一个小小的行李袋也装不满。
何秋韵看着韩冬身上洗得发黄的白色卫衣陷入沉思，也不知道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行行，知道了。”韩冬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敷衍了一句，扶着楼梯扶手，一蹦一跳往楼上走。
何秋韵见他这动作狠狠皱了下眉，三两步上前把他嘴里的棒棒糖拽出来，他语气凉嗖嗖的：“腿还没好，上楼梯吃棒棒糖，不要命了吗？”
韩冬不敢惹何秋韵生气，耸了耸肩露出个讪讪的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这不是太久没和哥一起住，一时激动嘛！”
“把你油嘴滑舌的腔调收起来，谢谢。”何秋韵虽面露嫌弃，目光却一直落在韩冬还没拆卸石膏的腿上，像是要把他的腿盯出个洞。
待他踏上最后一层阶梯，何秋韵将糖塞回对方嘴里，随口问道：“糖哪来的？”
“唔……”韩冬如实回答，“你去办手续那会儿遇到个医生，他说他是儿科的，我们随便聊了几句，走之前他给了我颗糖。”
何秋韵叹了口气：“真有你的，陌生人给的东西都敢吃。”
“可是那个医生看起来是好人。”
何秋韵看了他两眼没再说话，他在一旁的抽屉里翻找起来，韩冬探了探头，奇怪道：“找什么呢？”
“家里没有你能用的洗漱用品。”何秋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没想到家里会来别人，他没准备过这些。
他拿了瓶水放到韩冬身边，又将周围的椅子挪开：“你好好待着，我出去买。”
韩冬朝他挥挥手，将一只脚抬上床，又被何秋韵一巴掌拍开，他笑了笑：“哥，我想吃薯片。”
“ 没有。”
“那我想吃冰淇淋。”
“没有。”
“可乐呢？”
“也没有。”
“奶糖有吗？”
何秋韵终于不耐烦转身看向他，双手环抱胸前，面无表情道：“你还想吃什么，要不列个清单让我去买吧。”
韩冬点点头，眼睛亮亮的：“真的可以吗？”
何秋韵：……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直接无视了他这个问题，转移话题说：“我待会儿出去后会锁门，有人敲门的话你别开。”
韩冬很听话：“好的。”
“你好好坐着别乱动，要是摔倒了或者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韩冬挠挠头：“知道了哥，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啊。”
何秋韵一愣，他还真下意识把韩冬当小时候那样对待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应了一声便下楼离开了。
黑夜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就像A市的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何秋韵拎着手提袋从超市出来，袋子有些沉，里面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包括韩冬要的薯片、可乐、冰淇淋和奶糖。
他站在公交站台前，身后的广告牌上印着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明星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只露出一个大头，手里拿着某知名产品，虽满面春风，但黑洞洞的眼睛里毫无笑意。
这感觉怪瘆人的，何秋韵动动嘴角，往前站了一步，心说现在这些明星的表情管理有待提升——这还不如江海。
他将空闲着的那只手插进裤兜，也不知道江海那边怎么样了。
上次在李满家的时候，他刻意留了根蚕丝在那小女孩身边，但现在已经完全追踪不到了。
他估算了一下蚕丝能追踪到信息的最长距离，如果李满一家人没遇上意外，他们应该已经离开A市了。
广告牌的幽光从他身后打来，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了半晌。
希望韩冬不要那么挑剔，他心想，这段时间那家伙最好是安分一点，给什么吃什么，把腿养好就赶紧搬出去。
他和韩冬现在的关系虽然没之前那么别扭，但总归是有些奇怪。
他突然又想到韩林恩，这人现在应该还待在拘留所或者什么别的地方等待调查吧。
他很早之前就注意到韩林恩的公司有问题，知道他房间里有一个见不得光的保险柜，他好几次撞见他偷偷摸摸往里面藏什么东西。
何秋韵叹了口气，自从师父出事之后，身边就开始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远处走来一对小情侣，何秋韵远远地就听见他们的打情骂俏声。他抬眼往那边看了一眼，两人胳膊肘粘在一块儿，很是恩爱。
他收回视线，也不知在想什么，垂下眸看着地面。
就在这时，他猛地呼吸一滞。
他眨了下眼睛，缓缓闭上再次睁开。
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的地面上，出现了第二个人的人影。
**
宽敞的室内弥漫着神秘的淡蓝色光线，房间内聚集着许多人，但人影憧憧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倏地一下，场馆正中打下一道白光，亮眼的光直直照射着正下方的拳击台。
不知是为了营造气氛还是什么，那束光不断跳跃着，亮得有些刺眼。
随着场馆内灯光亮起，拳击台下的人群攒动了一下，随后逐渐传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声。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我还专门挑了个工作日过来，想着人少一点……”
“你不知道吗？今天C先生要来，大伙儿都想来看看。”
“C先生？谁？”
“你是新来的吧，连C先生都不认识。”旁边有人听见c先生的名字来了兴趣，明明互不认识，却自来熟地凑过来加入了这两人的对话，“C先生是我们拳击馆的王牌，你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他的重拳和发力真是绝了，我从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厉害的人，啧啧。”
另一个人脸上露出赞同的神色，他冲那个新来的扬扬下巴，炫耀道：“我在这馆里练了三四年了，经常有人来找C先生打拳。他这人有点高冷，一般都是自己练自己的，很少答应。但是吧，我从来没见他输过。”
新来的听得迷迷糊糊，他总觉得这两人在夸大其词，他们该不会是老板请的托吧。
他疑惑地问：“这个C先生，他很有名吗？”
“很有名，至少A市玩拳击的都听说过他吧。”
“你们为什么叫他C先生？”
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摸了摸下巴说：“c先生这个名字是拳击馆老板说的，其实我们都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谁。诺，你有见到过他的样子吗？”
另一个人摇了摇头：“没见过，他每次来都带着面罩，来的时间也不确定，有时候天天都来待个几小时，有时候一两个月也见不到人。”
他说着一把揽住两人的肩，神秘兮兮道：“其实有人说，他可能是职业选手或者明星，随便来玩玩的。”
新来的不信，满脸狐疑：“职业选手和明星才不会来我们这小拳击馆吧，来干嘛呢？”
“谁知道。”那人耸耸肩，“压力太大来发泄发泄呗，大家不都这样嘛。”
另一边，一个满身肌肉，身穿黑色背心的高大男人站在场馆侧边的房间里，他微眯着眼从半掩着的门往外看去。
只见平时只有几个人的拳击场馆内此时聚满了人，那盏不断闪烁的大灯完美烘托了氛围，拳击台下的人躁动起来。
“老张你什么意思，我就是过来随便玩玩，叫这么多人来干什么。”男人关上门，一边往手腕上缠护手绷带，一边掀起眼皮看向身边的微胖男人。
被叫做老张的就是这家拳击馆的老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心虚道：“我这不是没想到你人气这么高嘛，我只是放了个消息说你今天要来这边玩，这些人就都过来了。”
男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短促地笑了一声，张老板被他这声笑搞得头皮发麻，擦汗的频率不自觉加快。
男人并没理会他这点小动作，慢条斯理将一个黑色面罩系在脸上。面罩就是普通的样式，并无多余花纹，刚好将他的上半张脸遮住。
他做完这些，又拿起黑白色头盔戴在头上，现在不只是上半张脸，他整张脸都被遮盖住了。
他正抓起拳击手套准备出去，身后的张老板打量着面前男人紧实的肌肉，犹豫半秒还是开口：“浪费了你这天然资源多可惜啊，要不咱把背心脱掉？”
男人斜睨着看向他，张老板顿时汗毛竖起，立刻收声。
“张老板。”男人走出房门前最后一秒轻声开口说，“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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