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用我把车开进去?”迟宴手握方向盘,通过后视镜看了一旁的何秋韵一眼。
何秋韵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不用,就在前边停吧。”
迟宴没有再多说什么,听了何秋韵的话,降低车速,往右打了打方向盘。车刚靠近拥月巷口,车灯照射处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单脚落地,倾斜着身子靠在墙边。他先是探头瞅了瞅,随后一瘸一拐往副驾驶这边走来。
何秋韵摇下车窗看清了来人的脸,是韩冬。
韩冬站在车窗外,两人仅有一门之隔。他的脸阴沉得厉害,后槽牙被咬得带着脸颊都在发颤。他先是盯着何秋韵看了两秒,然后视线越过他,直愣愣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迟宴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扬起给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韩冬皱了皱鼻子不再看他,打开车门把何秋韵一把拽了下来:“你这么久不回来,就是找他去了?”
何秋韵在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韩冬向下撇着的嘴角,对方恶狠狠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不接,我以为你出事了,我跑出来找你,结果你……你……”
韩冬“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他大力呼吸着,胸腔上下起伏。
迟宴在这时从驾驶座上下来,他走到两人跟前,毫不留情抠开韩冬握着何秋韵的手指。
韩冬被他的举动气笑了,一巴掌又握了回去:“你算什么东西?干什么?”
迟宴皱了下眉:“放开,你弄疼他了。”
韩冬这才低下头,僵硬地松开手,看见自己在何秋韵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见何秋韵手里空荡荡的,问:“你不是去超市了吗?”
何秋韵先是看了迟宴一眼,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韩冬。按照韩冬的脾气,他有些害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蠢事。
然而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韩冬,他大叫着:“你看他做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何秋韵还没回答,迟宴先听出点什么不对味的东西来,他微微一笑,但眼中毫无笑意:“你好像对我有很多意见。”
韩冬:“对,你说的没错,能不能滚啊!”
迟宴敛起笑,语气森寒:“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何秋韵夹在两人中间,揉了下眉心,推开越靠越近的韩冬:“行了,你们俩别吵了。”
两人齐齐转头,异口同声道:
“哥,他凶我。”
“小秋,他叫我滚。”
何秋韵:“……”
何秋韵觉得头疼,他向韩冬解释:“我手机放在家里忘带了,开了静音你没听见。”
“那你去哪了?”
“路上遇到点事,还好遇到迟宴,他救了我。”
韩冬瞳孔倏然放大,上上下下打量了何秋韵一番:“遇到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何秋韵就站在原地任由韩冬检查,他摇摇头,平静道:“我没事,多亏了迟宴。”
他说着往迟宴那边看去,对方正抱着胳膊,见何秋韵看过来,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何秋韵拽了拽韩冬:“给迟宴道歉。”
他本以为韩冬不会这么听话,毕竟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却不想,韩冬仅迟疑了一秒,便大大方方说:“对不起,错怪你了,谢谢你救了我哥。”
他说着还鞠了个躬,态度足够诚恳。
迟宴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嗯”了一声,心想算了,看在以后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就不和他多计较了。
何秋韵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见他面无表情,只当他还在生气。他冲韩冬招招手:“你先回去吧,我和迟宴说点事。”
迟宴不动声色看向他。
韩冬欲言又止,最终气鼓鼓地移到十米外的路灯下,喊了一声:“我在这等你。”
何秋韵无奈,他回过头,见迟宴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原地没动。
“不好意思,我回去会好好批评教育他。”何秋韵说。
迟宴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没事,他很关心你,害怕你出了什么事。”
“总之,你别往心里去。”何秋韵说罢摇了下头,“算了,如果你觉得他很讨厌,那就讨厌着吧,这也是你的权利。”
迟宴小声说了句什么,何秋韵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迟宴张了张嘴:“我说我不讨厌他,他是我小舅子。”
何秋韵“嘶”了一声:“谁是你小舅子,别乱认亲戚。”
他转头要走:“我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迟宴从身后拉住他,不远处立刻传来韩冬的声音:“你别对我哥动手动脚的!”
韩冬抱着路灯柱子,目不转睛盯着迟宴的手。
何秋韵苦笑,问:“还有什么事?”
迟宴低下头:“下个月我爷爷生日,我来接你。”
“好,我等你。”
**
之后一个星期,何秋韵都待在店里和韩冬一起看店,期间许岁岁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但电话的主人是江海,迟宴并不在他身边。
自从那天晚上分开之后,何秋韵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迟宴了。相比起之前几乎天天偶遇,这样很久没见的感觉居然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迟宴每天都会给他发三条消息,一条来自早晨六点左右:「早上好。」
第二条会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发来:「吃午饭了吗?」
最后一条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有时却会等到半夜三四点才会发来:「晚安。」
何秋韵疑惑,这些消息就像是例行打卡一样,他最近在干什么,工作很忙?
“哥!”韩冬的声音从屋子后传来,他听起来气喘吁吁的,“快来!有小偷!”
何秋韵猛地回过神,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屋外跑去,见韩冬押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靠在树下。
“你别动,腿还没好呢。”何秋韵三两步上前擒住那人,“怎么回事?”
身下的人“哎哟哎哟”叫了一声,但并不挣扎,别过脸苦笑:“何少爷,放开我吧,我是迟总派来保护您的保镖。”
保镖?迟宴怎么没和他说过?
男人见他不信,动了动腿,眼睛向下落在裤兜上:“我手机就在兜里,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给江特助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何秋韵用眼神示意韩冬,对方点点头,掏出手机对着男人的脸解了锁。
通讯录里第一个电话就是江海的,韩冬拨了过去,将手机放在何秋韵耳朵边。
“喂?顺子,怎么了?”江海那边很快接通,他的声音顺着纸张被翻动的声音一起传来。
何秋韵言简意赅:“是我。”
江海明显愣了一秒,然后很快恢复镇定:“不愧是何先生。”
何秋韵说:“迟宴派人来干什么?”
江海严肃道:“前些天何先生遇到危险,迟总不放心,便叫人暗中保护您。”
何秋韵低头,正好对上那位名叫顺子的男人的眼神。顺子看起来是个老实人,虽然满身肌肉,但笑起来憨气十足。
“您放心,有我顺子在,保证不会让您掉一根汗毛。”顺子嘿嘿一笑。
何秋韵毫不留情:“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我瘸了一条腿的弟弟抓住?”
顺子:……
韩冬:……
电话那头的江海:……
顺子为自己辩解:“你弟弟骗人,他假装摔倒了,我上去扶他,没想到他一下子猛扑过来。”
“谁让你在我家鬼鬼祟祟的。”韩冬冷笑一声,“注意你一上午了,我还以为你是贼。”
何秋韵对韩冬是怎么制服顺子的故事不感兴趣,他松开钳着顺子的手,拿着电话走到一边去。
“迟宴呢?”何秋韵问。
江海:“迟总在开会。”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最近很忙吗?”
江海毫不犹豫:“嗯,迟总最近很忙。”
“他在忙什么?”
“这……”江海有些结巴,“具体的还是让迟总亲自告诉您吧。”
何秋韵不再自讨没趣,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握了握有些发烫的手机,还说要和他谈恋爱呢,骗子。
“何爸爸!”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何秋韵调整好表情,笑着回过头,看见赵柯和赵大爷正笑嘻嘻站在不远处。
赵柯飞奔过来牵起何秋韵的手,眼睛亮亮的:“好久没看见何爸爸了!”
“叫何叔叔。”何秋韵纠正他,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怎么在这里?”
赵柯仰起头笑了笑:“和爷爷散步!”
赵大爷走上前,他腰间别着一个便捷收音机。收音机四角的红漆早已剥落,里面传来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何秋韵盯着那收音机看了几秒,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赵大爷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道:“哎哟,不好意思,这玩意儿是有点扰民,我这就关掉。”
他说着伸手放在一颗黑色按钮上,刚要拨下,何秋韵却拦下他:“等等。”
“怎么了?”赵大爷不解。
只听那台音质极差的老收音机里传来个年轻记者的声音:“在热心市民C先生的帮助下,我市公安侦破难题,打掉了潜伏于A市多年的黑.恶.势.力.组.织.团.伙,抓获嫌犯18名。”
“C先生,听说您对这次的行动带来了很大帮助,请问您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危险这样做?”
何秋韵屏住呼吸,不会这么巧吧?
收音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入何秋韵的耳朵:“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那名记者坚持道:“您简单说两句就好。”
男人静了几秒,随后说:“好吧。”
他轻轻咳了一声,声音清冷:“他们之前欺负了我……很重要的人。”
记者问:“重要的人?是您的爱人?”
男人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电流音还是什么,何秋韵觉得耳朵麻麻的。
记者又问:“那您爱人知道后,有什么反应呢?”
男人说:“稍等。”
收音机里静了几秒,随后那人说:“他还不知道,但我可以现在问问他。”
不知为何,何秋韵心头一跳。
下一秒,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赵柯歪着脑袋提醒:“哥哥手机响啦!”
何秋韵摸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备注十分显眼: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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