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悬浮，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却是数不清的声音。
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喊着什么“跳楼了！”，救护车的鸣笛，拥挤的人群，不知是谁的哭声。
时而是操场上篮球进框的响声，教室里同学抱怨老师多留的习题，床上有人轻咬着我的耳朵笑……
太多了，我分不清。
只有一个声音贯穿始终，“修漫，修漫...”
那是我哥。
陆修远，和我的名字共同取自屈原的《离骚》。
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一直很宠我的哥哥，收到很多情书让我吃醋的哥哥，在我表白后回吻过来的哥哥。
和现在长着同一张脸，有着同一个姓名的哥哥。
那些被胡思乱想涂满的草稿纸，用被子闷过头的喘息，我们互相用力攥紧的手，好似就在昨天。
之前问我哥的那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回答。
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眼见黑暗中的一道光亮越来越大，我醒了过来，头顶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感觉脸上湿湿的。
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水。
我爸担忧地站在病床前，上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也没发烧，怎么突然晕倒了？”
我顾不上解释，脱口问道：“我哥呢？”
“修远在这守了你一天一夜，刚被医生叫去休息了。”
我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换，穿着医院的拖鞋就往门外跑，我爸在后面叫我，护士让我跑慢点，这一切通通被风声抛在了脑后。
世界安静下来了。
像被按下暂停键。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去找我哥。
刚跑到楼下，迎面撞到一个人，“对不起”，我急匆匆地想离开，却被对方一把拉入怀里。
“修漫，说了多少次...”
我僵住了。
明明昨天才见过，怎么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抬起头，仿若对待宝物般屏住呼吸，用眼睛一寸一寸地描摹我哥的五官轮廓。
“哥。”
我这么一叫，他先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哥帮我理顺刚起床的炸毛，顺手捏了捏我的脸，“睡一觉起来，突然知道叫哥了？”
在我面前，他永远是那么温柔。
我想起曾经失去他的日子，双手箍着我哥的背，抱得越发紧了。
他也只是无奈地笑，并未将我推开，“马上成年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撒娇。”
心头一时千丝万绪，我问我哥：“我小时候，很爱撒娇吗？”
可能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他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你小时候就是个黏人精，成天只知道跟在我屁股后头跑……”
“陆修远”，我打断了他的话。
左手使坏地捏了下他腰间的软肉，趁他没来得及反应，我又问道。
“我小时候你还在国外，我是怎么黏你的，嗯？”
我哥不说话了。
我故意要去看他的表情，只看到了满脸的欲言又止。
偷藏的笑意再忍不住，我在我哥怀里肆无忌惮地蹭了蹭脑袋。
好怀念啊，我哥身上的味道。
“修漫，你...”他惊疑不定，却不敢直接开口。
我终究是不忍心再逗下去，把手慢慢从他腰间收回，交叉并拢，牵住他的手。
我哥纵容着我的这些小动作，却没有直接回握。
直到我半蹲下去，摸了摸他脚踝上的纹身。
“等了我十七年，是不是很辛苦？”
*
国外的那段日子，他从未跟我提起，可是想到我哥和上一世的不同，突然变得精湛的厨艺，打架时一看就经过专业训练的招数。
我想，他一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很多努力。
在还没和我相遇的时间里，他是用怎样的心情，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呢？
不敢细想，再想就要哭了。
我哥用力地将我的手握紧，十指相扣时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颤抖，像是高兴，又像是难过。
“修漫，你全都记起来了？”
我试图整理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却仍感受到有部分缺口。
某些回忆是不完整的，譬如，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从我和我哥去纹身，到我站上楼顶跳下去，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我这样说，我哥反而松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背，“总归是些不好的事情，忘了更好。”
哪顾得上别的，他贴着创口贴的帅脸近在咫尺，我的呼吸都乱了。
想到从前的一件事，我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虾米。
上辈子，在我哥生日的时候，我往自己脖子上系了一个蝴蝶结，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了他。
再过十几天，就是我们俩今生共同的生日了。
这一次，我想让我哥系上红丝带，成为我的“礼物”。
攻受不逆，只是小情侣的情趣，明天更到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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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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