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到了第三次公演这天，曲川澜从彩排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比之前两次公演更加热烈的氛围。
场馆外聚集了很多选手的粉丝们，甚至偶尔都能在场馆内听到外面不知为何而起的高呼声。
曲川澜看着这样的景象，倏地就想起了当年自己第一次去看林商羽演唱会的情形。
那个时候，她才刚入坑林商羽不久，看到林商羽就要在北京开演唱会了，一秒也没有犹豫就决定要抢票去看。
因为早就听说他的票抢起来特别的难，就请了宿舍的几个姐姐来帮忙。
当时好像是施璐姐姐，看她为了抢票有点过于焦虑，就拿玄学安慰她说，她有一个朋友是另一个歌手的资深粉丝，以这位朋友的经验来看，粉丝新手都有保护期的，第一次抢肯定抢得到。
曲川澜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本来并没怎么被安慰到，没想到，到了抢票的时候，全宿舍还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抢到了票。以至于，看着订单界面，曲川澜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惊奇地感叹到——玄一下也不是不行？
一买到票，曲川澜就开始了在期待中数起了日子，数啊数啊，终于临近了演出。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在演唱会前蹲彩排也是一项在粉丝中风靡的活动。
作为一个新手粉丝，即将要去看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唱会，曲川澜不免有些兴奋，还有些忐忑。
于是在演出的前一天的晚上，曲川澜被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一下课就踏上了前往体育场的地铁。
出了地铁站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的一片区域聚集了很多的人。大家都拿着应援棒，望向体育场的方向。
曲川澜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在建筑与广告牌之间，发现了一个可以看到一小块舞台和一小块屏幕的空隙。
那个时候，她还并不能像现在这样，不管在多少人中间，都能一眼就认出林商羽来。
看了半天也不明所以之后，犹豫了一会儿，戳了戳旁边的一个小姐姐，开始“什么什么？”、“在哪在哪？”地请教了起来。
还是小姐姐给她指了好多好多次之后，曲川澜才反应过来，原来屏幕上那个小小、小小的，穿着白色背心和米色工装裤的人就是林商羽啊。
棒球帽的帽檐压得那么低，大家居然都能认出来，真是好厉害！
偶尔林商羽从这一小块空隙中闪过，大家就会齐声发出一阵惊呼；时常林商羽彩排的歌声响起，大家就会默契地跟着合唱起来。
曲川澜慢慢也跟着参与了进来，只不过，在她冲着舞台那小小一角振动手臂的时候，一种别样的情愫涌上了心头。
其实她也说不太清，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一面觉得，跟林商羽之间只隔着体育场的墙壁，之前那个只在屏幕上见过的人，如今居然就在肉眼的范围里，近得好像打破了次元壁；一面又觉得，要透过这样一个隐蔽的空隙，才能窥得林商羽那几抹转瞬即失的身影，又远得似乎遥不可及。
直到第二天，当曲川澜真正坐进体育场里，被演唱会的氛围所感染，又被林商羽的演出所震撼之后，这种情绪才终于消散干净。
等到后来，追得越来越久了，人也越来越成熟了之后，她甚至有时候会对自己居然产生过这样的情绪而感到费解。
但终究，她也确实没有再去看过彩排。
“哎，该你们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她们候场，曲川澜才终于把思绪拉回了现实，认真彩排起来。
很快，在一系列紧张的彩排过后，第三次公演就正式开始了。
果然今天场内的氛围也比之前两次都要更加的火爆。
在演出开始之前，甚至在主持人上台开场之前，观众席就时不时爆发出一波又一波的高呼，喊着各位选手的名字，以及各种听得不甚明了的口号。
看到大家如此的热情，曲川澜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已是选秀后期，选手们的人气自然有了越来越厚实的积累。
令曲川澜意外的是，在这中间，她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与上次听到的尖叫不同，这回她是真的可以确定，自己是真的有粉丝来现场了。
——可是，自己这样的表演，居然也会有人想来现场看的吗？
曲川澜再次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但还来不及细细思考，不久之后，就到了她们组上场表演的时间。
几位选手迅速在台上站好位，摆好表情。随着音乐缓缓响起，她们也逐次舞动起来。整个表演，从舒缓逐渐转变到激烈，一个颇有故事感的表演，十分有层次地呈现到了观众的面前。
虽然曲川澜的舞蹈水平并没有本质的飞跃，但因为那些特别的设计，以及组员们完美的配合，这些不足并不明显，甚至因为曲川澜偶尔表现出的些许笨拙之感跟表演所展现的故事非常贴合，让人不禁莞尔一笑，笑过又觉得十分精彩。
弹幕刷过一片赞叹：
【哇，这个表演真的太好看了。】
【真的整个人都被吸进表演里了。】
【之前听她们讨论的时候，还很怀疑来着，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精彩。】
【曲川澜进步很大吧，我记得之前连动作都记不下来来着？】
【当然进步大了，也不看看她每天都练舞练多久！】
【粉丝少吹点吧，有多少进步谁还不知道？我的建议是，叫曲川澜赶紧给谢诗瑶磕一个吧。】
【曲川澜今天表演得就是很好啊。】
……
一曲结束，现场爆发出了剧烈的欢呼。谢诗瑶、方子叶，还有曲川澜的名字，被大声呼喊着，一浪接着一浪。
曲川澜听到呼喊，便朝着喊自己名字声音最大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小片蓝色的灯光，“曲川澜加油”、“曲川澜爱你”之类的灯牌夹杂其间。
曲川澜一下子就被震撼到了。
可这种震撼，与其说是发现自己被人喜欢、被人支持的感动，倒不如说是一种发现事情完全超出自己掌控的无措——
为什么呢？
难道大家喜欢我的舞台吗？为什么呢？
难道大家喜欢我吗？为什么呢？
我应该要怎样回应这样的喜欢呢？
我又真的回应得了这样的喜欢吗？
在这一刻，曲川澜突然感到了身份的倒错。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站在台下为林商羽呐喊的自己，又旋即想起了在舞台上燃尽自己一般来表演的林商羽。
曲川澜一下子就害怕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被人喜欢，也会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情。
在这样一种无措的笼罩下，曲川澜不禁有点浑浑噩噩。还是被谢诗瑶一直拉着走流程，才没彻底迷失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等到宣布公演结果的时候，曲川澜才难得又把注意力分回给了现实。
这次公演将淘汰19位选手，剩下的20位选手，除了S班的9个席位保留，其余不再区分班级。
谢诗瑶以第三的成绩重回S班，而排名第七的方子叶也坚守住了S班的宝座。
剩下三个选手，分别排名十二、十四、十八，曲川澜就是排名十八的那一个。
听到这一次他们组所有的成员都成功晋级的时候，曲川澜总算好好松了口气。
而第三次公演也在粉丝们就要顶破场馆的呐喊声中结束了。
坐着节目组安排的班车离开的时候，曲川澜看到场馆门口的道路两侧还有不少的粉丝在等着送她们下班。
就在班车即将驶出这条路的那一刻，曲川澜再一次，瞥见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灯牌。
无措感再次拢上了心头，以至于拿到节目组发还的手机之后，连早就盼着的狂刷林商羽的美图都不觉得有意思了，连到粉圈里同步林商羽的各种消息都提不起兴趣了。
在几个企鹅群里心不在焉地逛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看到琴酒的账号显示了在线。
思考了一会儿，觉得似乎琴酒正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姐姐，你说，如果有人说喜欢你，但是你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回应这人的喜欢，你会怎么做呢？】
林商羽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小网友被告白了。
随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就觉得有点不爽，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头，然后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问了一句：
【那你喜欢他吗？】
曲川澜看到琴酒这么问，就知道对面是误会了。但想着本来就没想说自己参加选秀的事，误会了倒也正好，反正感觉也不影响问题的本质，于是思考了一下便回道：
【我感觉都说不好认不认识这人，自然也就谈不上喜不喜欢。】
林商羽一看到这个回复，就舒缓了紧皱的眉头，然后再次放松地靠回到沙发背上，果断地打字：
【那就直接拒绝他。】
又过了一会儿，曲川澜才回道：
【嗯，我好好考虑一下~】
之后，曲川澜就放下了手机，直挺挺地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而林商羽看到曲川澜下线之后，假寐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又拿起了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话要直说。】
——还附了一张自己下半张脸的自拍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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