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曲川澜就这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一直盯到了半夜。
直到被膀胱发出严重警告之后，才不得不下了床去了卫生间。顺手刷了两下手机，就看到了林商羽新发的那条【话要直说】的微博。
居然宝贝也在说，有话就要直说诶！！
天呐，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在类似的状况里纠结啊？！
呜呜呜呜呜宝贝你真的不是我的守护天使吗？！
真是太可爱了，怎么就这么让人喜欢呢？！！
曲川澜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忍不住偷偷抱着手机亲了好几口。
又是时机凑巧本身的说服力，又是林商羽本来就作为艺人前辈有众多粉丝的说服力，曲川澜决定不再犹豫，就有什么说什么，把自己并没有打算走演艺这条路的事，原原本本地跟粉丝们讲清楚好了。
下完这个决定，曲川澜心中的纠结与混乱也顿时散去，连好好欣赏欣赏林商羽的心思都重新飞了回来。
啊啊啊啊啊宝贝怎么能连下颌的曲线都弯得这么艺术！！！
上上下下端详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电量只剩1%的时候，曲川澜才终于舍得从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没了扰人的心事，困意也就迅速上涌，很快她便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美美睡醒一觉之后，曲川澜便非常迅速地起床洗完了漱。然后在走廊尽头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拿起手机直接点开了直播。
因为曲川澜直播得很突然，时间又比较早，所以看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但也正因如此，忠实粉丝的比例也就相对比较高。
曲川澜简单地说完“早上好”之后，就坦诚地说道：“今天开这个直播是想跟大家说个事，就是我准备要退赛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她的话音刚落，弹幕上就刷过去了一连串的【？？？】、【什么情况？】、【宝宝怎么了？】……
虽然曲川澜早就猜到了大家会发出很多的疑问，也早就把想说的话打好了腹稿，但等她真的看到这些隐含着震惊与关切的问句的时候，还是有了种很难把话说出口的感觉。
在心里又重温了一遍自己做好的决定，曲川澜才终于继续开口说道：
“其实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出道之类的事，来参加这个选秀也是机缘巧合。本来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淘汰掉的，结果大概是最近运气太好了，居然就走到了现在。”
弹幕上又多了许多哭哭的表情和【宝宝不要】之类的话语。
曲川澜觉得开口越来越艰难了，但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
“我原本的打算就是，之后继续回去搞数学研究。昨天公演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有很多粉丝过来看现场，甚至为我做应援，然后我就觉得应该把这些情况都先告诉你们的……”
曲川澜越说越难以继续，就在她考虑要不要说得再婉转一点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概是监控到了曲川澜自己开了直播讲退赛的事，赶紧跑过来中断了直播。
不过虽然直播被中断了，但很快【曲川澜退赛】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大概是节目组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这个突发事件，还在捂着消息，而之前看了直播的那些粉丝就算录了屏现在也还暂且不想公开发出来，所以这个词条点进去所呈现出的内容颇有些语焉不详。
粉丝们不是在哭哭，就是在相互询问着怎么一回事，把路人看得云里雾里，当然还有好多人连曲川澜是谁都不知道。而在这一片哭哭与问号之间，不时还夹杂着几条在冷嘲热讽曲川澜占着茅坑不拉屎。
而曲川澜这边更是一片混乱。
一个不太认识的统筹把她手机收走之后，就把她领到了一个空会议室里，连连嘱咐她在这里等着别走之后，便转身出了会议室的门，之后很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进来。
曲川澜在会议室坐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开直播说要退赛这个事，可能给工作人员带来麻烦了。
之前光想着怎么面对粉丝的事，倒是把这方面给忽略掉了，想到这，曲川澜突然就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家，决定等自己走的时候，要想着给工作人员们用心挑点小礼物来争取弥补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心里有事，还是时间就是过了很久，曲川澜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个世纪。
会议室很静，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曲川澜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措究竟是对是错——至少对她的粉丝来说。
又过了很久之后，陶姐终于进来了。
一推开门，陶姐就说道：“节目组同意你退赛了。”
节目组经过一番商量过后，觉得曲川澜此时退赛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之前因为想凑人，跟曲川澜签了那个可以不出道的合同，没想到，如今曲川澜却成了那九个出道名额的有力竞争者，对节目组来说反而是不小的麻烦。
与其到时候拿了名额却不出道，或者节目组甚至还要控票来保证她不会占出道名额，还不如她自己提前退赛来得好。
尤其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要退赛，对节目组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就在双方即将一拍即合，准备商量解除合同的事的时候，总监制戴博突然拿着电话就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把电话给曲川澜让她接。
曲川澜还以为是律师、法务之类的，随手就把手机附到了耳边，毫无防备地说了一句：“喂，您好。”
然后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说道：“我是林商羽。”
曲川澜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出去——居然是林商羽来过问退赛的事。
林商羽此时正在摄影棚拍时尚杂志。刚刚完成一组大片，准备休息片刻，之后换妆造再继续。结果一跟助理和化妆老师碰面，就听到他们在议论曲川澜退赛的事。
因为信息量还太少，林商羽听得一知半解，连曲川澜到底是不是要退赛都没搞明白。
斟酌片刻，干脆拿起了手机，直接给戴博打了过去。
戴博是他的大学学姐，关系一直都很是不错。当年他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戴博就已经组织筹划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演出了，如今更是作为出品方的代表人出任了本节目的总监制。
林商羽当年尚未出道的时候，也大大小小领过她不少的人情，这次林商羽能答应来当选秀节目的导师，也正是她亲自出马劝说的缘故。
跟戴博聊了一会儿，林商羽才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曲川澜确实是想要退赛，而且不是因为怕苦怕累练不下去了才想退，而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出道。
这下连林商羽都犹豫了。
本来他想的是，如果曲川澜是因为觉得辛苦坚持不下去了才闹退赛，那他可要严肃地批评她一通，让她彻底消了退赛这个念头才行。
可……如果人家早就有所打算，想继续自己喜欢的数学研究，那自己还应该劝她偏离原本的人生轨迹吗？
再加上，戴博也没跟他藏着掖着，直接把曲川澜可能浪费出道名额，而从公司的角度考虑，让她现在退赛其实不错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
好像，退赛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随即，林商羽又想起昨天公演结束的时候，自己的车刚好在曲川澜的一小群粉丝跟前堵了一会儿。
看到大家拿着蓝色的灯牌，翘首以盼地等着，林商羽顺手就给拍了下来。
本来是想作为一种激励，等下次去指导的时候，拿给曲川澜看。结果拍着拍着，眼前的粉丝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地跟自己的粉丝重合到了一起，反而触动了自己。
果然，来当选秀导师最意想不到的收获就是，看着选手们慢慢吸引到越来越多的粉丝，而粉丝们又竭尽全力地为自己支持、自己爱的人奋力应援，总能让他也时不时地就去回想、反思，自己是不是也好好地回应了粉丝的期待。
继而又想起，之前有一次聊天的时候，还打趣问过小网友：【最怕偶像做什么事？】
小网友思量再三，认真地回道：【最怕他退圈。】
那一刻，如果说他没有被触动到，才是骗人的。
思及此，林商羽决定，还是要再劝一劝才好。
于是，先问了戴博，如果曲川澜之后在数学研究之外，还愿意接一些娱乐圈的工作的话，节目组还会不会觉得浪费出道名额？
戴博思量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因为在她看来，以曲川澜现在的情况，如果最后真的能杀进出道位，那说明未来还是很可期的，毕竟人气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可遇不可求。
既然如此，林商羽便让戴博拿着手机找了过去，想跟曲川澜再多说几句。
曲川澜意识到电话对面是林商羽之后，就把两只手都握到了手机上，仿佛笃定自己用一只手会掉似的，然后把手机恭恭敬敬地贴到了耳边，回道：“林老师好。”
然后就听到对面再次传来了那个令她心颤的声音：“你为什么想要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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