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还是太简陋了些。
昨天夜里娇娇差点被耗子咬,齐曜光是想起来便心有余悸。
他打开网银,余额只剩不到两千块,在这片寸土寸金的超级大都市,这点钱都不够他租下好点的房子,要是去住酒店,恐怕撑不到综艺开播,他就要带娇娇到街上要饭了。
齐曜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小猫,他呈木字摊开,柔软的小肚皮袒露出来,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虽然娇娇没喝奶,一直跟着齐曜吃人类的饭菜,但他身上总有股奶香味。
没离婚之前,齐曜偶尔看见娇娇时,他的体型要大一些,虽然看上去也不算太壮实,但能看出是一只已经成年的小猫咪,身上也不是奶香味,而是雪松香草味,偶尔会散发出类似西柚味的后调。
可是现在的娇娇不过是奶猫崽崽的体型,昨晚受到惊吓后好像更小了。
朝上的粉嫩爪垫沁出点点血红,娇娇走了那么久才走到齐曜面前,跟着他的这段时间,确实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不论是这破破烂烂的筒子楼,还是寒酸的纸箱猫窝,亦或是一穷二白的齐曜……这只娇气的小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齐曜盯着小猫的睡颜看了许久,披上冲锋衣,把还在睡梦中的小猫抱进怀里,揣好手机钥匙出门。
小猫感知到安心的气息,睡得猫事不省还往齐曜臂弯里拱。
暴雨已经停了,只濛濛飘荡着些小雨丝。
纪母年岁已高,为寻找失踪的儿子熬得夜夜难眠,这几日硬生生老了十岁。
清晨露重,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风衣,站在飘荡的细雨里,抬头仰视着这栋破旧不堪的大楼。
齐曜离开纪家以后,纪母对这位冲喜的儿婿去了哪儿并不关心,事实上,她恨不得这个不识好歹的冷血渣A过得越惨越好。
但也没想到他会过得这么惨,更没想到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会因为这种渣A郁郁寡欢,以至于身心承受不住打击,化成最虚弱的精神体状态。
更可气的是,岁辰这孩子太执拗,都被欺负得这么惨了,还要来找欺负过他的男人。
纪母纪父想不明白,岁辰连精神体都那么虚弱,是怎么跨越二十公里来到这个破地方的。
岁辰这孩子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在这个贫民窟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得睡不着,那个渣A会不会故意虐待岁辰,让岁辰生病。
纪母自知在两个小孩婚姻存续期间,他们家对齐曜确实算不上太好,这场离婚,一方面是在婚约前就事先说好婚期,另一方面也是老两口做主,将齐曜从纪家赶走的。
这两天岁辰失踪,纪母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腆着老脸打电话寻求齐曜的帮助。
如今岁辰主动跑去人家那儿,老两口是不论如何也找不到理由问齐曜要人。
岁辰啊岁辰,你真这么爱他,爱得连父母也不顾了?
纪母仰头张望许久,也没在七楼的窗台上看见儿子的身影。
纪父挽住纪母的手,轻声道:“走吧。”
知道岁辰还好好的,也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就已经足以安心了。至于该怎么把岁辰劝回来,老两口还得慢慢商量。
虽是这么想,二老却迟迟未动,仰头望着齐曜住的那户屋子。
突然,那户铁栅门打开,颀长的黑色身影从屋内走出——正是他们的前儿婿,齐曜!
纪母忙拉着纪父往树荫底下躲,看见齐曜从楼道下来了,二老也不再逗留,沿着树荫跑出墙外,忙不迭进了车里。
纪父从保温箱里拿出热毛巾,给自己和妻子擦身上的雨珠,调侃道:“你们母子俩这倔驴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搁不下脸面,难不成我们要一辈子躲躲藏藏不认岁辰?”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纪母自觉丢人,恼火道:“为一个渣A寻死觅活的,还装成宠物猫去找人家!”
话音刚落,车窗玻璃便被人叩响了。
纪母还在车里骂骂咧咧,闻声顿时悚然一惊。
二老对视一眼,纪母摁下防窥帘,却见窗外赫然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渣A本A,而这个渣A怀里正抱着他们东躲西藏也想多看一眼的岁辰。
纪岁辰还是精神体的形态,和之前传过来的照片相比好像还变小了些,看上去就是只不到巴掌大小、奶呼呼的小团子。
纪母纪父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齐曜对他们笑了笑:“伯母,伯父。”
纪母脸色不太好看。
齐曜赘入纪家的时候就没改过口,现在离婚了更是不会改口,就算二老心底不是很瞧得起他,可齐曜这幅养不熟的态度,未免让人感到心寒,连这脸上的笑也不是很真心,给人瞧着就是怪怪的。
只能说难怪是冷血动物,岁辰到他手里能落得什么好。
纪母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带着少有的和善,她打开门下车,连语气也比往常敬让三分:“小齐,我们来早了,没打扰到你吧?”
这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刚才在楼底下鬼鬼祟祟偷看的不是他们似的。
齐曜这几天骑共享单车到处跑,每次经过,都能在筒子楼附近看到这辆低调的黑色桑塔纳,车窗装了一层防窥帘,阻隔了车外的视线。
这辆车是在捡到娇娇的第二天才出现在附近的,具体位置常常变,唯一不变是都在筒子楼附近的隐蔽拐角,齐曜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这辆桑塔纳是为谁而来。
纪岁辰被几人的动静吵醒,睁开睡眼咪咪喵喵地抗议。却蓦地看清眼前竟是他的爹地妈咪!他整只猫都懵了,暴躁的喵喵声骤然降低。
这只小奶猫期期艾艾地看着父母,漂亮的蓝眼睛好似积着汪水,对他们小声喵呜。
他太过虚弱,以至于精神力波动趋近于0,从外表看来几乎和普通的野猫没什么两样,但老两口从小看着纪岁辰长大,怎么会认不出这是他们家的宝贝儿子。
这么柔弱、这么可怜,老两口看着,心都化了,哪里还有什么怨气,简直要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见小奶猫身体这么虚弱,体型竟没有半月的猫崽子那么大,一定是在齐曜这里被苛待了,纪母习惯性瞪向齐曜。
后者已经习惯纪家人的冷眼,非但不畏惧,还维持着一贯温和的神情:“伯母,你们是要来接小猫回去吗?”
齐曜主动提出,相当于给彼此一个台阶,老两口就不用苦苦想理由带走纪岁辰了,纪父忙欣喜应道:“哎!是。”
纪父伸手想接过小猫,不料纪岁辰小爪子紧紧扒拉着齐曜的手指:“喵喵喵!”
拒绝之意明显。
人类形态和精神体的沟通有壁,纪母纪父听不懂纪岁辰想说什么,但毕竟是一家人,他们大概能感知得到自家恋爱脑儿子的想法——岁辰这是栽在冷血渣A手里出不来了!
老两口心里又是失落又是恨铁不成钢,纪母狠下心,想将儿子强行带走。小猫就在齐曜手里挣扎躲闪,他骨头脆弱,身体娇小,齐曜有些抓不住,差点让他掉下去,好在他反应敏捷,长臂一捞,将小猫揽进怀里。
猫崽子一近齐曜的身便紧紧扒拉住他的衣服,小声咪咪喵喵,好似在控诉齐曜要赶走他。
见纪岁辰这么不愿意配合,还对个外人这么依赖,纪家老两口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场面顿时僵持在原地。
齐曜摸着良心说,确实挺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
他和纪岁辰算是契约婚姻,婚姻存续期间也没什么感情,纪家的人又排斥他,离婚时场面闹得不太好看,现在齐曜的黑料还占据着头条版面,他还养着纪家的猫算是怎么个事儿。
还没等纪父打圆场,齐曜直接将冲锋衣脱了,连带抓着衣服的猫一并交给纪父。
娇娇猫爪里还攒着齐曜的衣服,满脸不敢置信,叫也不叫,漂亮的蓝宝石眼睛霎时氤氲着泪水,好像在控诉齐曜怎么能这么无情、这么冷漠。
齐曜被他的泪水烫到一般撇开目光,只对二老颔首:“那我先走了。”
他潇洒转身离开,只留下团圆的一家三口。
“看吧,果然是冷血动物”模模糊糊的一句,随着雨丝飘荡入齐曜耳里,他没什么反应,这些话他听得多了,早已脱敏。
回到筒子楼,齐曜才觉得屋内空空荡荡,床单上好像还残留着小猫的体温,不论是奶香味还是雪松味都已经消散。
这只娇气的小猫回去享福了,只在这里留下他睡过的纸箱子,挠过的猫抓板,还有被玩得松松散散的毛线团。
要不是枕头边还残留着几根猫毛,齐曜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只是现在梦醒了。
不论是纪母还是其他人,好像他们都没有看走眼,齐曜真是当之无愧的冷血动物。
齐曜觉得现在可能他应该掉一两滴泪出来,可是他没什么想哭的**。
本来娇娇就不应该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本来他们早就该割席。齐曜和纪岁辰的阶级、种族都天差地别,纪家人绝不会瞧得上齐曜,纪岁辰也绝不会看得上冲喜的软饭A,先婚后爱不过是那些omega喜欢的童话。
或许只是和娇娇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又陪娇娇玩过几回,以至于娇娇对他产生了依赖。
好在现在一切都回归正轨,各归各位。
现在的日子和以往没什么不同,齐曜胸口发闷,提不起干劲,想着大概是这雨下了太久太催眠,干脆昏天暗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齐曜肚子饿得要死,却没什么食欲,他开窗通风,望着漆黑的夜幕,寻思那只猫崽子不在,耗子应该也不会来了。
这般想着,齐曜上下翻检自己的短信,没有新的消息,他和纪家人最后的对话只停留在捡到娇娇的那个晚上。
反反复复翻看许久,也没看出什么花来,齐曜退出聊天框,把床上散落的毛线球团好放进纸箱里,又把纸箱口的四叶盖上。
娇娇留下来的痕迹便都封存在这个小小的纸箱里了。
齐曜盯着纸箱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手机把那条聊天记录再次翻出来,指尖还没戳到“隐藏”的选项,来电通知突然弹出,齐曜手一抖,按下接通。
“小曜哥!”是月月的声音:“搬家啦!快点下楼!拉货的师父找不到地方,你那破筒子楼定位太难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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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纪家人上门领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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