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泉一愣，“不用先试妆吗？”
毕竟苏令是以这个名义邀请她的。
苏令“嗐”了一声，“黎老师，您这形象还用提前试嘛，那是一定合适的，即便有什么不合适，也是我们根据您来调整。”
苏令可不是心急吗？毕竟不签合同恒星追加的投资就到不了账啊，这尊大佛得赶紧抓到手里才能安心。
她想起那天，李军忽然给她打电话，直接说定了黎泉做女主角，苏令刚想问句为什么，李军却说有些事不要打听太多。
苏令演艺圈混迹多年，听话听音，又回忆起在傅家老宅见过的事情，立刻就懂了。于是立马麻溜地，给其她在聊的演员发婉拒通知，然后联系黎泉过来签合同。
黎泉也没什么好推拒的，双方迅速签完合同后，有工作人员过来回报说导演来了。
导演何箐的态度倒是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更严肃了一些，嘱咐她回去好好研读剧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请教。
黎泉恭敬道谢。
化妆组和服装组很快准备好了，通知黎泉过去做妆发换衣服。
定妆的第一套服装是蓝色的官服，黎泉穿好后看着镜子，深呼吸给自己定神打气，然后推开了门。
满屋静谧，众人都征了片刻。
黎泉微微蹙眉，不好看吗？
何箐和苏令抬眼看过来，眼前猛得一亮！
黎泉是窄脸，眉骨高，是脸上没有一丝赘肉的骨感长相。小开扇的双眼皮，锐利的眼角看起来很高智，浓眉带来独特的英气，黑而大的眼仁和稍微下垂的眼尾，略带无辜感，鼻子挺又小，五官锋锐又浓艳。
气质却柔和，身材高挑瘦削，扮上男装后英气又不乏俊俏，温润不失风流。
屋内随即响起一片惊叹。
“哇！！！”
“好帅！”
“绝了，什么叫翩翩少年郎啊！”
“黎老师你绝了啊啊啊！”
“黎老师我宣布我是你的粉丝了！”
“摄影师！道具组师呢？快！快！准备准备拍定妆照！搬个书桌过来！”
何箐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得意看向自从来了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编剧周华，“怎么样？跟你说了我觉的她不错吧，虽然是平台方塞过来的人，但这资质很可以了吧？”
周华面无表情，“形象还可以。”
何箐拍拍她肩膀，“华姐啊，别老带着偏见，多跟我学学，这姑娘真挺不错的。”
周华是跟何箐合作多年的编剧，她们俩以前都是做正经历史题材电视剧的，这些年历史剧没落，传统剧组衰退，互联网资本崛起，她们再出来做事总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
工作人员安排了毛笔、书籍等道具，黎泉照着摄影老师的指示，让她提笔就提笔，拿书就拿书，转身就转身。
现场气氛太好，黎泉的仅有的一点紧张感也消散了，拍摄越来越得心应手。
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年轻女孩儿，围在摄影师身后不断惊呼赞叹，引得黎泉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导演在电脑后面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黎泉笑起来更温和，缺一点攻击性，温润有余，气势不足，但何绯这个人设大多时候都是气度森然，杀伐果决的。
“接下来拍几张不笑的，你严肃一点，冷酷一点。”她对黎泉说道。
黎泉便努力收一收表情。
“眼睛微微向下看，不要低头。”
黎泉照做。
她不笑的时候眼眸低垂，显出了一点冷峻来。
但还不够……
何箐微微拧眉。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周华跟何箐合作久了，更容易领会她的意思，反正都是为了工作，“你带入一下角色和剧情，比如说现在你的身份引起了别人怀疑，而且政事上遇见了麻烦，陷入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黎泉便照着她说的调整自己。调整过的表情更冷漠几分，带着些压抑的杀伐攻击性。
“哎，对，好，好很多。”
“悟性不错。”摄影师赞赏道。
拍摄结束，为了庆祝签约成功，黎泉请剧组主创们聚餐，李军也来了。鉴于李军和苏令的热络态度，剧组所有人都对黎泉很友好热情。
只有编剧周华一直没怎么跟她说话。
肖今仪悄悄跟她咬耳朵，“刚打探来的消息，周华似乎比较满意小花周宜来演，她公司跟周宜公司有合作。”
原来如此，黎泉从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虽然敏锐的意识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但不知缘由。
她走过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请周老师喝杯咖啡？”
周华态度不冷不热，“不用了，我不喝咖啡。”
黎泉笑了笑，也不在意，“周老师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演这部剧吗？”
周华没说话，但表情却已经透露了她三分想法，无非是看班底好阵仗大投资高才凑上来的。
黎泉没回答，却转而说起了其它。
“我以前看过一本小说……”
大学时黎泉的几个室友都是重度网络文学爱好者，经常互相推荐彼此喜欢的小说。有段时间她们迷上了女扮男装题材，拉着宿舍其她人一起看，连黎泉都看得上头。
那是一本悬疑破案类型的言情小说，女主角是个警察，穿越到古代女扮男装变成大理寺卿和男主携手破案的故事。
故事情节险象环生、跌宕起伏。
最终，女主角身份被政敌发现，被判入狱。男主角为了救女主，帮她假死蒙混过关，又给她安排了新的身份娶她为妻。结局就是两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黎泉记得很清楚，在番外里，两个人还生了一儿一女，儿子继承了女主的破案天赋，小小年纪就被夸赞神童。
故事的结局很完美，女主摆脱了性命之忧，恋人修成正果，评论区都在大呼好嗑好嗑。
黎泉却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黎泉没有细想，她忙碌的生活让她无暇去思考这些细枝末节。
“直到我看到《绯衣传》。”
周华神色微变。
《绯衣传》就是这么一本讲述的是女主角何绯女扮男装考取状元，为父亲被污蔑贪污叛国全家被诛九族复仇的小说。
女扮男装这种角色的人物原型应该是古典小说《再生缘》的主角孟丽君，这种故事发展到最后，总会面临女主角身份暴露后何去何从的问题。
在《再生缘》里，原著里作者写到对女主验身逼婚就停笔了，想来作者也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结局，后人续了个辞官嫁人的大团圆结局，如今许多言情小说的结局都逃不过这个模子。
但《绯衣传》给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何绯其实也可以有同样的后路，假死脱身，然后和深爱她的男主生儿育女，但是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没有，她拒绝男主的求娶，放弃全身而退的计划，执着地要屹立在朝堂上，追寻她的政治理想。
同时，作者还给她找了个队友，一个野心勃勃的公主。
何绯大胆选择和同样拥有野心的金城公主坦白女子身份，以此为把柄换取公主信任，这段坦白使何绯和金城公主摒弃前嫌，自此暗中携手。
以往的作品里，女主的队友都是男主，男主会保全女主，通常是基于对女主的欣赏和爱慕。但《绯衣传》里何绯的队友金城公主，则是在情感之外，基于共同的理想和利益达成的联盟，这样的羁绊，更深刻，更不会更改。
何绯和金城，成为了是并肩战斗的战友，是血与火的革命里生死相随的战友。
故事的结局停在女主放弃辞官归隐，准备协助公主登基为帝的节点，给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尾。两个人之后面临的，也许是女帝登基君臣相和，也许是败者为寇双双赴死。
但无论如何，主角对于父权秩序的反叛，殊死一搏的悲壮，力透纸背，极为动人。
“……听说很多人建议修改结局，是您顶住了压力，坚持要按照原著的结局来拍。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这个剧本的结局。”黎泉说。
周华看了她一眼
“我觉得像女主这样有才华的人是不会甘心从此隐居山林或者被困在的深宅大院中的。即便她的女性身份是一个待爆的地雷，是一个隐患，她也一定不会轻言放弃。”
“也许她终究难逃一死。但也许呢？也许她真的可以和公主一起，争取女子入仕的权利，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我喜欢这个也许。”
“不管您对我有什么看法，但请你相信，拍好这部戏的决心和毅力，我跟您是一样的。无论如何，我会演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何绯的。
周华沉默半天后，轻嗤一声，“该说不愧是名牌大学生么，挺能言善辩的。”
“那我拭目以待。”临走前，她丢下这么一句话。
签完合同后，黎泉就忙碌起来了，进组前还有诸如剧本围读等很多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快敲定了开机时间。
最近傅柏臣也很忙，两人好多天没见面了，这天从剧组出来，黎泉看看时间，决定去接傅柏臣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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