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竹来这一趟，不止把他的烟拿了过来，还带来了些他遗落在家里的东西。
也许是过年了，程竹突发奇想做个大扫除，才有心思将这些散落在角落的小东西收集起来吧。
方从南将纸盒放在膝上，东西还不少，应该是衣服，或是掉在沙发垫和床底桌下的耳环首饰吧。
揭开盖子，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台拍立得。
原来那时收拾得匆忙，这东西都忘了拿。
“辛苦你特意来一趟…”方从南把盒子盖上，在车里稍微待得有些久了，暂时的逃避喘息后，是时候回去面对现实，“你先去机场吧，我还有事。”
程竹盯着他的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唇微启却良久未能说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程竹捏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恳切，“不论如何。”
方从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知怎的有些想笑，眼珠子转了一下，很快想到了他反常的缘由。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寻短见？”
心思被拆穿，程竹虽有些不好意思，视线移开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乖乖点头承认。
“噗…你放心吧。”方从南返握住他，温暖自手心传来，“我要死早就死了，还等……”
话没说完，他被程竹捂住了嘴。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
方从南把他的手移开，看他着无比认真的神色，撇撇嘴：“好好好，不说。”
回到医院时也才过了两个小时，感觉自己在外边晃荡了好久，原来很多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月月接来，就有人来通知他方琼脱离了生命危险。
总算是盼到了一个好消息，方从南手支着脑袋，瞬间放松后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似的疼痛嗡鸣，眼前好像被蒙了层纱般恍惚。
直到耳鸣停止，方从南才真正打起精神来，准备起接下来的程序。
麻药劲还没过去，方琼被推出来时仍未清醒。住院部病床紧张，即使他再三表示要单人病房，还是被加塞进了双人间。
晚上他守夜，毕竟护工也要下班休息，床上躺着的是他亲妈，他对此也无法有怨言。
护工阿姨明天早上会来接班，明天他就直接从医院去公司。落下了一天的工作，还不知道明天要忙到什么程度。
方从南胃口不佳，草草吃了几口便觉得饱了。趁着程竹飞机落地与他聊了几句，很快就在趴在床边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今天的工作竟然也四处碰壁，他昨天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下意识去掏口袋里的烟。
空的。
方从南把纸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不知是戒断反应还是压力，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方琼虽然醒了，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趁着护工还没走，他才得空回家一趟。
匆匆洗过澡后，开始收拾起方琼需要的东西。除了换洗衣服，还要找到当时的保险文件。
方从南地毯式搜索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需要的手续文件，终于在衣柜顶上发现了一个遗落的纸盒。
只是一个旧鞋盒，里面不知放了什么，略有些重量。
他揭开盖子，最上方的是一本红色的结婚证，下边是很多份纸质文件。
怎么只有结婚证，没有离婚证。
方从南心里有些嘀咕，把那叠文件拿出来，慢慢翻阅。
合同找到了，一起发现的还有一份死亡证明。
自重新见到这个名字起，他的就不住地开始抽痛反胃，强忍着不适看完了整篇，呕吐的感觉愈发强烈。
趴在马桶边上吐得涕泪横流，方从南也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直到接到催促交班的电话，才缓缓从地上起身。
头发长了的坏处之一便是很容易被弄脏，在水龙头下草草冲洗过后，他拿着整理好的东西出发去了医院。
他现在立刻就想见到方琼，有无数个问题等着她回答。
和护工在门口了解完今天的情况，进入病房里看见枯瘦的方琼，他却突然哑了火。
眼见着她日日消瘦下去，却什么也做不了，方从南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拿起苹果削了起来。
方琼将手放在他头上，瘦得皮包骨的手带着凉意，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吃点水果吧。”方从南没有拒绝她的动作，把苹果块递了过去，“合同找到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隔壁病床的病人还在忙活着，有些声响，也不至于太尴尬。
“找到了就行。”方琼也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医生说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吗？”
又是这样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看她的反应，肯定知道自己已经看见了那份死亡证明。
他攥紧双手，掌心传来的疼痛感刺激着神经，方从南压低声音，仅仅说几个字也用尽了力气：“我爸死了？”
“是啊，死了。”方琼倒像是没事人一般，语气平平，“死得太轻松了……”
分明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她却紧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那份文件没有任何造假的可能和必要，即使理智告诉他绝对没有回寰的余地，但唯有听见方琼亲口承认，他才肯罢休。
方从南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无力为已发生的事情分出精力。
好歹赶在了月月放假前出院，方琼的药调整过后又贵了不少，但咬咬牙也还能撑下来。
工作上再加点强度就好了。
方从月向来省心，也格外心思敏感些，很多次晚上给她掖被子，都能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或许给她换个走读的学校，多和方琼待在一起，会更好吗。
一想到她有可能某天回家看见倒在地上的方琼，方从南立刻停止了这个假设。
每天都是一样的，只要再没有突发消息，他什么都能熬过去的。
再见到程竹时，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
确实个好日子，难得的休息日，春暖花开。
方从南特意拜托护工多加两天班，红包工资给得够够的，又跟方琼说自己要出差，这才安心下来。
年后他的合约愈发多了，加班更是家常便饭。总算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和同事道别后，熟练地走进了小巷里。
拉开车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捧的玫瑰花花束。
方从南怔怔地拿起，抱在怀里低头嗅着香味，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露水打湿的前襟。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他抱着花，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如果是的话，我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了。”
程竹嘴角勾起，擦去他脸上沾染的水珠：“不是什么日子。”
“…哦。”方从南没有闪躲，任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描摹，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程竹收回了手，给他系上安全带：“你瘦了。”
“瘦了是好事…上镜能更好看些。”方从南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玻璃上倒影出自己的脸，瘦得脸都小了一圈，“先去买点菜，去你家里做饭吧。”
这次他没有在客厅干等着吃饭，而是在厨房里陪着程竹忙活。毕竟回家大半年，慢慢也学会了不少菜式。
聊的内容也是不痛不痒的日常，方从南有意避开与方琼病情有关的话题，敷衍糊弄过去。
浴室里蒸腾的雾气凝结在镜子上，方从南抬手擦出两道水痕，看向镜中自己的身体。
苍白且瘦弱，皮肤下发青的血管清晰可见，实在可怜。
水珠顺着发丝滴落，为了不打湿睡衣，他把毛巾垫在肩上，准备吹头发。
“你在找什么？”程竹打开门，在房间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进来，一出门边看见他在四处翻找的动作。
方从南眨了眨眼：“吹风机呢。”
“在卧室里。”程竹用他肩上的毛巾裹住他湿透的发尾，放得太久，衣服领口都湿透了，“进来，我帮你吹。”
吹干头发之后，程竹没忘记把他的衣服一起吹干。细微的暖风吹在背上有些发痒，方从南安静地坐着，心猿意马。
不过是从前最为稀松平常的事情，只要自己回心转意，一切都能重回正轨。
内心摇摆不定，最终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整理好一切，关了灯躺在床上，方从南一点点挪进了程竹的怀里。
程竹没有动手动脚的，只是把他护在怀中，慢慢将怀抱收紧。
一直到他快要喘不过气，仰起脸努力呼吸，对方才肯稍稍放松。
“回来这么久，都没亲我一下。”方从南的手虚搭在他肩膀，似拒似迎，主动凑近。
黑暗中对方的吻落得并不精准，好几次都从他的唇瓣擦过，吻在别处，又辗转着找寻摸索。
程竹浅尝辄止，等着他的下一步号令：“亲了。”
方从南闷闷地笑了几声，反身将他压在身下，发丝落在程竹脸上，带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脖颈间，腹中仿佛有把火在烧，恨不得能把二人一并烧成灰才好。
眼前漆黑一片，任何细微的喘息和动作都足够刺激感官。方从南吻得毫无章法，失去了耐心甚至直接开始上嘴去咬。
“唔…”程竹吃痛，抬手隔开他的脸，捏住他的下巴，“咬得这么紧，是舍不得我？”
番外写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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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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