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德琳说完就走，叶珀还想问点什么别的，已经被另外两位笑眯眯凑过来的护士小姐带去了后面的更衣间。
“别看医生那么说，别担心，我们这里的工作其实还算是很清闲的。”主动开口搭话缓和气氛的是另一位气质温润的黑发女性，她弯眼微笑，摸了摸女孩的头顶：“我是这儿的护士长白芳芳，嗯，记不住的话，直接叫护士长也可以。”
“你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医院这边的外科手术更多一些，军团那边不少人的义肢都是在这儿做的。”护士长陪着女孩换好衣服，出门四处逛逛的时候，叶珀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里人好少哦。”
医生目前没看到玛德琳女士之外的其他人，护士倒是有一些人，但估计也没有超过十个。
再怎么说也是实验室呆过的孩子，女孩有些不解：“这里还是很乱的吧，只有这么几个人没问题吗？”
“梅洛克先生给了医生这附近的自主运营权。”白芳芳温声解释，“而且玛德琳是向导，更是大夫，在这种地方，一个技术成熟的大夫比一个佣兵小队更有用。”
“除此之外，外面那些机械义肢的买卖很大一部分也是靠着医生做起来的，”白芳芳打开一楼走廊窗户的一条缝隙，外面人来人往，不比女孩熟悉的闹市吵嚷，意外有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真的有什么人想动手的话，首先也要考虑自己能不能绕过外面那群家伙。”护士长微微一笑，拍拍叶珀的额头，笑眯眯道：“好啦，小科普到此为止，先上楼吧，医生已经等很久了。”
*
诊所实际面积并不大，赤狐在楼梯口徘徊走动，见叶珀跟着护士长一起出现，这才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黑足猫从叶珀肩上跳下去，跟着赤狐身后亦步亦趋。
猫是很听话的猫，很规矩，也很礼貌，但狐狸的尾巴好像总是会在她面前出现，猫忍了忍，终于没能控制住，目光下意识追逐起对方轻盈晃动的尾巴。
狐狸的尾巴超乎想象的灵活，像是一捧夕阳残色的艳红云雾，狐狸没有回头看猫的打算，尾巴却是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来晃去，很是抓人眼球。
护士长是普通人，看不见狐狸故作矜持又拿尾巴逗猫的画面，这边敲门后推门而入，玛德琳煞有其事地站在档案柜台前翻着什么旧资料，见叶珀出现了，这才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道：“洗干净啦？”
“我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黏糊小狗味，反正是洗过也换了衣服了。”白芳芳笑了笑，推着女孩的肩膀要她走进去，主动开口问道：“行啦，别摆架子了，先说说要我们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就这么一小点大，”玛德琳很嫌弃的看了一眼叶珀，晃晃手里的文件档案，长吁短叹起来：“要你做手术也不会，要你帮忙给芳芳打工估计她也不乐意，我能让你干点什么呢，也就是收拾收拾这些旧病例档案了吧。”
女孩的表情有些异样的为难。
玛德琳一挑眉，哼哼道：“怎么，不乐意呀？”
“那倒也不是……”叶珀沉默了一会，乖乖回答：“我认字不是很多，这活怕是做不好。”
她现在这点底子还是实验室的时候留下的，平日里哥哥打工赚钱养家已经是极限了，很难抽出更多的精力时间考虑妹妹的教育问题，所以女孩就算隐约能感觉到哪里不对，也从不会主动开口和兄长讨要他能力范围之外的资源。
上学，在整个伊里姆范围内，都是大部分人眼中的奢侈事。
“哦，以你的出身来说倒也不奇怪。”玛德琳撇撇嘴，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只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一个字都不认识呢。”
“还是知道一些的，”叶珀沉默了一会，坦然回答道，“我很早之前就认识一些，哥哥打工回来偶尔也能学到一点，他回来都会教给我，只是不多而已。”
“嗯，那听起来似乎还是个好哥哥。”玛德琳对流民街出身的兄妹情意兴趣不大，“只不过一直待在你哥哥旁边的话，估计你最后也就只能是个不算睁眼瞎的程度。”
女孩的反应安安静静，不反驳，但也不是很想赞同。
“过来。”玛德琳说，又从桌子下面掏出一本书放在桌面上，理直气壮地吩咐道：“不是不知道怎么分类吗？好办，先搞懂这些都是什么，就知道怎么分类了。”
白芳芳扶着女孩的肩膀，和她一起看玛德琳拿出来的“科普教材”。
“外科手术图谱”……嗯。
护士长扳着女孩的肩，扯着她退了半步。
“换点正常的来，医生，”白芳芳温声细语的劝，“这个东西小孩子看不懂的。”
“我这又没有儿童读物，”玛德琳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无奈表情，摆摆手就离开了。留着护士长满脸忧愁地看着医生离开的潇洒背影，回头也只能对着叶珀叹气。
“没办法啦，”护士长苦笑起来，还是主动拿起了那似乎能砸死人的大部头，“看起来我们只能先看懂这个再说分类档案的事情了，嗯……不如我们先看看你认识多少字？”
叶珀对着大部头叹气：“感觉要看好久呢……”
护士长也学她叹气，表情却是笑眯眯的：“对呀对呀，要学好久呢，要是先从认字开始的话，估计你要在这儿干好久呢。”
女孩若有所觉，抬眼看着护士长。
白芳芳弯弯眼睛，什么也不解释，只是为她摊开了书本第一页，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柔声笑道：“总之，我们还是先从最基础的部分开始吧，你说呢？”
*
相较于不耐烦从基础开始的玛德琳女士，白芳芳确实是更适合这一工作的存在。
她不讨厌小孩子，又因为伊里姆这样恶劣的环境，她对小孩子总是有种稍显过量的怜爱。
被玛德琳拐弯抹角收下的小女孩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聪明，也足够敏感，更是少见的天生就懂得分寸，虽然来了以后就没接手过所谓的工作，小孩也没什么令人心酸的早熟愧疚心，非要追着其他人问自己有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
这对见惯了流浪儿们弃猫一样或是战战兢兢、或是尖锐炸毛姿态的护士长来说，着实是有些惊讶的。
叶珀好像很少会主动愧疚，自己把自己折磨到精神抑郁的程度，或者说她太过擅长如何把所谓的愧疚转化成其他的行动力了——她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就像早知道那没什么用，不如节省时间下来，去琢磨点其他真正能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孩子的学习速度也是令人咋舌的快。
白芳芳此前没给小孩做过启蒙教育，但大概也能知道，寻常小孩吸收知识的速度大概不会有这孩子这样迅速。
“这孩子你真要留着？”在所谓的课间休息时间，护士长放了小孩出去玩。抽空去找了这段日子少有清闲的玛德琳，问出了她压抑许久的一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哼哼~”玛德琳尾音上扬，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得意洋洋：“你不觉得小叶子是个可造之材吗？”
护士长反射性皱起眉头，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她还是个孩子呢，玛德琳。”
“嗯嗯，一个一边和你上课一边放出精神体，两边不费力就能把这附近摸索差不多的孩子。”玛德琳轻哼一声，又弯着眼睛回头和护士长嘚瑟着，“你不知道吧？你给那小孩上课的时候，旁边小猫崽也没闲着，抽空基本上把这附近都跑的差不多了，估计现在出门比你都熟悉路呢。”
“知道她现在干嘛呢吗？”玛德琳坐在医院二楼的露台上，脸上带着一种毫无自觉的得意炫耀，笑嘻嘻地说：“她在和楼下那群做买卖的打听情况呢，再过几天，这附近做什么生意，哪里缺人，哪里生意最好，估计她都能问个差不多了吧。”
“我不太懂你们啦。”护士长看着玛德琳透出十二分愉悦的表情，温温柔柔的回应着，“但是一般分化时间应该是青春期左右？太早了吧，对叶子有影响吗？”
哨兵向导的正式分化期通常集中在青少年的十五六岁，这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分水岭，原本的生理性发育会转向另一个不可逆转的全新姿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完成了分化的哨兵向导已经算是一种类人的异种，不能再被称之为正常的人类。
哨兵超出常理认知的恐怖身体素质，和向导几乎可用鬼魅来形容的精神能力，就是这种分化之后的最终结果。
护士长此时担心的不是女孩的能力，而是她的过分早熟是否会影响到其他方面。
“放心放心，就是天才的无意识炫技而已，那小孩儿的分化期会很正常的。”玛德琳慢吞吞伸了个懒腰，饶有兴趣的感慨起来，“就是小朋友的精神体，可能她自己不是很了解——”
女人露出一点敷衍的悲悯，幽幽道：“那不是什么小猫崽，那是黑足猫。”
护士长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是知道那是一种天生娇小，平均体重也就是一公斤多一点的可爱小野兽，可这和小叶子有什么关系？
“就是说，这孩子只是外形意义上的长不大。”玛德琳幸灾乐祸道，又兴致勃勃地招呼起来：“要不要打个赌啊芳芳？我赌那猫崽将来长不过一米六。”
护士长：“……”
白芳芳幽幽叹气：“还真是恶毒的打赌内容。”
白芳芳：“那我赌一米六一。”
本文世界观 哨向生理性设定基本都是私设啊私设，除了精神体向导素匹配度这些都是通用的，其他什么都是私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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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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