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的人要怎么管，叶珀没什么兴趣。
不过孟十三自己却像是得了命令，心里已经提前有了个大致计划：他没怎么犹豫的筛掉了那些选择离开的，先前骂骂咧咧嘴巴不干净的，下手自然更重。
这期间没人敢说话，更没有有胆子上去拉架，一片压抑沉寂中只有拳拳到肉的闷哼声响，周长江下意识仰头看着仍盘膝坐在高处的女孩，然而叶珀脸上情绪寡淡，显然对这场闹剧兴致不高。
“……行了。”女孩声音不大，却让孟十□□射性停下了后续所有的动作，她扫了一圈下面的人，又道：“应该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起走吧，你算算人数。”
除去最早离队的几个，还有几个人的表情犹犹豫豫，明显信不着叶珀的承诺；对此女孩并不意外，最后确定下来的人数不过七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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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她最初和老刘说好的人数差了一些，不过对方看起来似乎不太介意的样子。
“真要是被你一口气弄来十几个，那我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至少老刘是这样说的。
七八个半大小伙子，工钱问题姑且不提，单单是张嘴吃饭的问题就是个不小的消耗，此前也都没什么认真过日子的概念，眼下换了个地方，过去的规矩也要改改。
这几个人里面，周长江上手零活的速度最快最利索，其次是在地下工厂做过一阵子的孟十三，其余几个水平参差不齐，但大多也都是让老刘看得全程黑脸的程度；最后那几个最没救的被扔去做了打扫的杂活，报酬问题在拉拉扯扯的商量了几天后，勉强算是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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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叔最后定的价，我和长江先拿点钱，其他的几个只负责包一天两顿饭，其余不管。”
“是吗。”叶珀没抬头，在桌子旁边忙今天的作业，很敷衍的应声：“那不是很好。”
孟十三对这地方不熟悉，却不觉得这里哪里不好，其他的姑且不说，至少在这儿找那小丫头是很方便的。诊所一楼的窗户常年大开，他往走廊拐角处那里一趴，十次里面也能有个三四次蹲到人。
叶珀一开始也不怎么搭理他，脑袋后面长眼睛一样回回都能把他给绕过去，是玛德琳被吵得烦得不行了，干脆直接把人拎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要求她管好这群被她带回来的小子。
女孩表情淡定，猫倒是很清晰的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的去了。
孟十三和她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人此前的关系尴尬，不好掀旧账，也懒得多问她哥哥的事情，就絮絮叨叨的念叨起这段日子的变化，护士长在窗户旁边给她支了一张小桌子，平日里的一些作业就在这里解决掉。
“……然后就是其余几个小子的事了。”孟十三看着女孩平淡过头的反应，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忍了忍想要伸手拽她头发的冲动。
少年老老实实趴在窗户旁边，对方不搭理自己也不要紧，自顾自地咕哝着：“前两天有两个说佣兵那边有意思，想要去碰碰运气的；还有几个嫌弃刘叔不给钱要自己出去找活干，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带回来这么几个，现在看起来就我和长江还算稳，没事吧？刘叔不会生你气吧？”
“刘叔生我气做什么。”女孩随手合上手边的笔记本，这动作代表她这一阶段的作业已经结束了。孟十三趴在窗户哪儿，终于忍不住开始探头探脑：“你在这儿天天写，都在写什么呢？”
“……”叶珀缓慢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反手把已经写满的本子递了过去，“……长江都在我这儿认了不少字了，你要不然也跟着他学一点吧。”
“哎呀，学东西费脑子的。”孟十三挠挠头，一边接过本子，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看着东西就头疼。”
叶珀的字是跟着护士长练的，周长江这段日子和她混熟了些，时不时也能从她这儿拿到写满后淘汰的作业本，他本来就有些底子，跟着一起往下学也不算太吃力。
作为交换，她委托对方去帮忙查些东西。
“你不就是让他帮忙问问这附近哪儿能住吗。”孟十三撇撇嘴，有点奇怪的不满：“我也行啊！”
猫的活动范围很大，但要是同时兼顾玛德琳老师吩咐下来的功课和盯着这附近的动静，再想分出些精力去找新的合适租屋就要开始吃力了。
周长江跟着孟十三的时间很久，替他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如果说孟十三是个纯粹的肌肉长进脑子里的凶蛮野狗，那周长江就是小团体里面那个勉强算是有脑子的——只可惜平时的团队头领一根筋长死，平日里压根不听他说话，所以这脑子此前约等于无。
换了个地方生活，孟十三也不得不学者乖乖听话，另一个少年那种沉稳靠谱的性格就开始渐渐显现出来了。
至少叶珀找他帮忙总是很放心的，而周长江终于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孟十三跟在后面绝望头痛，看她同样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此时听到孟十三煞有其事地抱怨，叶珀抬眼撇了过去，神色略显微妙：“你？真的不会试图把房主打走或者随便找个什么铁皮破棚户，回头还要和我说这里是免费的？”
“……”
孟十三好歹也能读懂这是个略带嫌弃的表情，顿时有点恼羞成怒：“看不起人？”
“那倒不是。”叶珀收回视线时，忽然注意到一点奇怪的细节：“你头发是不是有点长？”
孟十三的头发颜色很少见，阳光下看着像是红酒瓶透光时那种剔透醇厚的红，此前常年灰头土脸，又习惯性将头发剔得能看见头皮，倒是没人注意他的头发居然也算得上少有惊艳的漂亮。
现在的头发长及耳根，落日下被光晕开几分醇酒浓烈的暗红，少年被她这么看着，忽然生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羞赧，他有点局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干巴巴地解释起来：“这不是换了环境，一直跟着刘叔忙就忘了吗……”
叶珀了然的点点头，对这话题显然没什么继续的兴趣。
“挺好看的，”她敷衍配合了一声，又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孟十三一呆，只来得及愣愣点头。
叶珀也没多说什么别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家了。
*
她在诊所里跟着玛德琳学习，行程时间渐渐稳定下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来回路程实在太远，非常不方便。
“哥！”家里有了另外一只大狗后，叶珀就很习惯从里屋的那扇窗户里钻进来了，毕竟玄关被狗堵门的几率实在太大；猫先一步进屋，习惯性地踱步一圈环视领地，然后才熟练地跳到最高处，避开了下方那只伯恩山试图舔她脑袋的行为。
“回来了？那就吃饭。”顾琮在厨房里准备最后的收尾工作，叶珀绕着他走了几圈，忽然戳了戳他的胳膊，“今天白天也没出门？”
自从佣兵去过了地下工厂、又紧跟着顾琮发烧到失去意识后，他好像就很久没离开过这个家了。
顾琮很平淡的嗯了一声，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的意思，反倒是对着叶珀一挑眉，笑眯眯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担心你哥没工作就没钱养你了？”
“那倒不是。”叶珀摇摇头，有点犹犹豫豫的盯着哥哥的反应表情，大概是盯得太久了，顾琮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软肉：“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闯祸了？”
叶珀看着他好一会，又摇了摇头。
“我是想问问，如果哥哥不在地下工厂干活了，那我们搬家好不好？”
顾琮眉头一抬，却没立刻应声。
叶珀微微蹙眉，见兄长反应平淡，原本只是搭在他手臂上的一根手指换成了女孩软绵绵的手掌，她拍拍哥哥的胳膊，小声道：“其实是我之前找人帮忙看看有没有新的合适地方，哥……其他的不说，我现在两边跑来跑去的真的就是很麻烦嘛，搬家吧~我们搬家吧好不好？”
女孩子说到后面尾音有些上扬，带出几分软绵甜蜜的撒娇口吻，顾琮默不作声地听着，唇角轻轻扯开一个微笑的幅度，又故作苦恼的看着她：“那哥哥的工作——”
“反正你也好久没去了，干脆就彻底不要去了嘛。”叶珀下意识提高声调，话音刚落，女孩就注意到自己稍显任性的请求，可面对的这个人是一向溺爱她的哥哥，又禁不住放软语气，伸手摇他的胳膊：“去嘛……哥你这么厉害，去哪儿都能找到工作的，去嘛，去嘛——”
顾琮软绵绵的，大型玩偶一样随她如何摇来晃去，倒也不吭声，只唇角笑容弧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深，终于在妹妹脸上那点罕见任性的委屈请求开始散开，又开始冷静下来、准备重新思考其他更合理可能性的时候，顾琮开口了。
“哥哥答应你就是。”顾琮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止口不提搬家带来种种累赘麻烦，只看着女孩瞬间神采飞扬的样子，也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搬家的事我来负责就好了，”哄好了妹妹，顾琮一边给安下心后开始吃饭的妹妹夹菜，也终于有心思去问他已经好奇了许久的另外一件事情：“不过……是谁告诉你哪里有好地方的？是那位玛德琳老师，你说的护士长，还是什么其他人？”
“嗯？”叶珀毫无防备，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含糊回答：“都不是，是周长江……嗯，就是孟十三那个小团体里的一个人，也是很靠谱的。”
“哦，这样。”顾琮点点头，神色如常。
“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叶珀抬起头，问道：“哥你找他有事？”
“不算有事。”少年笑笑，随意答道：“就是搬家了遇到新邻居，有必要提前打好招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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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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