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树城。
几乎是顾琮前脚刚走，叶珀后脚就跟着提出了这个要求。
女孩那副状若随意的冷淡态度让在她面前的梅洛克恍惚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比如说她说的不是要去树城，而是去隔壁街道买点东西。
“你要是这么粘着你哥，为什么不选择和他一起走？”
“那不一样。”叶珀回答，“顾琮必须要自己一个人走才行。”
梅洛克看她一样，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搞不懂你们小孩子想什么……”他挠挠脑袋，并不掩饰自己满脸头疼的表情，“你要是这么想去，那我现在去帮你联系路德维希……”
他慢吞吞的起身，只不过准备去拿通讯器的手刚刚伸到一半，就被叶珀轻描淡写地按住了。
“……”
佣兵挑了下眉，睨着面前一脸无辜的少女。
“是你自己要去。”他沉声提醒，表情还算是淡定。
“但我也说了，那和我要的结果不一样。”女孩笑眯眯的应着，摁着通讯器的手却没打算松开，“我主要是想问问，除了白塔接引人这条路之外，军团还有没有其他可以和外面联系的方式？”
此言一出，旁边原本还只是冷淡围观的其他人顿时也跟着将目光偷了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梅洛克看着少女那张笃定又平静的脸，慢慢点了点头。
“有。”他道。
“军团真正的核心补给来源于沙城，沙城的货币用的是和树城一样的通用点，所以交换物资时大多以晶核为硬通货，和他们做些‘小买卖’。”
叶珀若有所思：“是不是除了伊里姆，其他地方的货币也都是和树城一样的？”
“本地的‘垃圾场’名副其实，除去货币之外，各城之间很多东西都可以彼此通用，但唯独不包括伊里姆。”梅洛克淡淡应道，叶珀思考一会，又问：“既然如此，晶核应该也不能算是本地特产吧？”
“确实不算。”梅洛克说，脸上带了几分阴冷的讽刺，“只不过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伊里姆的晶核产量是其他地方的数倍，价格偏偏却低得可笑，甚至于只要买家需要，那么想把晶核压到最低成本价之下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有关这一点，叶珀倒不觉得奇怪。
毕竟真正有求于人的是伊里姆，而非那些手握大量生存必要物资的人——比起伊里姆需要的东西，一点晶核而已，以白塔如今的存货，将交易磨蹭到三五年之后也绰绰有余。
基于这一前提，伊里姆要是向外拓宽发展，那么就只能——
梅洛克：“你接手军团之后，想办法多招些人吧。”
叶珀：“伊里姆本地还是需要自己的工厂才行啊……”
梅洛克\叶珀：“……”
两人：“？”
梅洛克先反应过来，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少女：“晶核都卖不出去，你的思路是怎么转到要去办工厂的？”
叶珀眨眨眼，无辜道：“倒是您的思路还真的是相当典型的哨兵思维，人家不愿意和你做买卖，你就要多撺掇几条枪然后过去硬打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察觉到了几分不赞同的意思。
“好吧，且先不说工厂，”叶珀换了个态度，心平气和地和梅洛克问道：“用您这个法子管了伊里姆这么多年，基础的稳定倒是保证了，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结果吗？”
“没有结果。”梅洛克很淡定的回道，“你之前来过军团，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极限，再多来一些人，我不确定现在的我还能压得住。”
军团现有的力量只够打开第一步贸易的通路，按着梅洛克最初的构想，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再扩大军团的规模。
黑骨目前还是偏向散漫自由的佣兵制度，他要靠这些人维持伊里姆的基础稳定，要他们去填黑潮带来的窟窿，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种种原因叠加一起，就是不尴不尬的卡在这里，进退不得。
“无论你想怎么改，明面上都不能指望我，”梅洛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少女，耐心提醒道，“我就是你前进路线上必须要处理的那个‘老东西’，我不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动摇黑骨积累几十年的心血，不过你要是有本事让这群人全都听你的话，可以试试。”
叶珀没急着应声。
“现在来聊聊你口中说的那个工厂，”梅洛克也不着急，只顺着之前的话接着问，“怎么想的？”
叶珀答得倒是干脆：“人家卡脖子的关键就在于你没东西；伊里姆有太多东西是需要外界输入的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自己搞出来不就好了么。”
“逻辑正确，但有个问题。”梅洛克不紧不慢的问，“搞什么，搞出来的东西卖给谁，又要找谁陪你弄？”
在伊里姆自建工厂也好，设置对外贸易的路线也罢，首先要有人愿意配合打下第一步的地基才行。
伊里姆倒是有足够人口作为劳动力，但这么多年梅洛克就没见他们认认真真搞过什么事情。
对此，叶珀的态度不能说成竹在胸，只能说是早有准备。
“更详细的您别多问，”她笑眯眯道，“但您要是真觉得我这路子能走走，那就先告诉我军团此前对外的几条线是什么。”
梅洛克幽幽看她一眼，还是起身去旁边的盒子里拿出来一个明显不属于伊里姆的通讯手环，扔了过去。
叶珀抬手接住，研究了一会后便忍不住咋舌：难怪顾琮不愿意带点什么东西再去树城，这玩意衬得整个伊里姆都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这是备用的，本地人看着新鲜，但也是人家两三年前就淘汰的款式。”他道，“你想要的里面都有，提前说明一句，你要搞就小范围的搞，搞大了我可没办法帮你兜底。”
叶珀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她拿着手环起身往外跑，梅洛克的手抬了一半，正准备叫个人一起跟上看看她去做什么，眼见着女孩脚下拐了个弯，拽上了不远处等着的黑石扯着他一起走了，抬起的手臂微微一顿，又再次放了下来。
……
叶珀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孟十三现在的住处就去了。
之前黑潮爆发的时候，那小子阴差阳错和剃刀小队有了些交情，新的住处也是小队的人帮忙找的，黑石帮忙带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孟十三远远瞧见她，脸上立刻溢出了过量的惊喜，但很快就随着女孩的快步靠近努力收敛了七八分，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我还以为你进了军团就想不起来过去的老熟人了呢。”
“怎么会呢？”叶珀笑眯眯的应声，脾气看起来好得很，“再怎么说也是黑潮努力救人的功臣之一，别人不知道你有多努力，我可是亲自见过的。”
孟十三挑了下眉，表情带了些年轻男孩子特有的得意轻慢，抬抬下巴，故作矜持：“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夸张，当时也就是个顺手……”
叶珀顺势在他面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神色愈发诚恳。
“所以我就想啊，这位小哥要是连黑潮这种地方都有胆子闯一闯的话，那其他地方应该也不在话下？”
孟十三在千钧一发之际咬了下舌头，盯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叶珀，眼里多了几分微妙地警惕。
“你又要干嘛？”
少女神情乖巧，笑嘻嘻道：“不做什么呀？我能对你做什么。”
“你总能记得是我当年主动帮你介绍和刘叔这边的工作吧？”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是乖乖的可爱，这副家猫一样温顺无害的姿态让孟十三一定程度上放松了警惕，他略显敷衍的嗯了一声，耐着性子回答：“记得，怎么了？”
“这次给你一个更大的机会，要不要？”叶珀眨眨眼，抬手在半空画了个虚虚的圈，“肯定要比你之前的那个待遇更好，能带的人也更多。”
黑石听到这里若有所觉，静静瞥了一眼神情专注地叶珀，到底还是没说话。
“能有多好？”孟十三显然对此不报太多期待，只敷衍问道：“多出一倍，还是二三十人？”
“目光放长远些嘛，哥哥，”她笑吟吟地回道，“我都能加入军团，你也没必要局限在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吧？”
“那你还想要多大规模，”孟十三嗤笑道，“二三百人，或者干脆上千？”
叶珀的反应倒是淡定，更直接大大方方地点点头：“要是有一条稳定对外交易的渠道，日后想要达到这个规模应该也不是不行？”
……上千人的规模，然后到了她的嘴里就是“也不是不行”？
孟十三卡了一下，因为这个数字太过超出想象，除了最初听到的荒谬之外，他甚至没有多少可以想象的实感。
他面色古怪的盯着眼前的女孩，犹犹豫豫的开口：“且先不说这个程度是不是有点太夸张……”
“本地有多少能做买卖的地方我多少也有个数，肯定没有那个地方能达到这个地步。”孟十三挠挠脑袋，开始头疼，“你这么说，是真的从外面找到路子了？”
严格来说，没有。一旁的黑石在心里幽幽回答，她从头领手里拿到手环的时间也就比你快了几个小时而已，别说路子，出门的路怎么走她现在都不知道。
“当然。”叶珀再从容不过的回答道，又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你自己刚刚才说过，我可是已经加入军团的……至于路子这种东西，你觉得呢？”
孟十三试图思考，几秒后又果断地放弃思考。
“那我听你的。”他道。
“……”
看着一旁少女顿时灿烂起来的明媚笑脸，黑石闭上眼睛，慢慢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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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新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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