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沈乘景才想起风月无边那桩事，堂堂的省长独子，居然跑去那种地方打工，要是被盛叔知道估计气到要进ICU急救，问题还不学好的站在台上做……那种动作。
盛宴被某人拧住脸颊，力道不大但是恐吓度极强。
沈乘景看着他，脸上是管教弟弟的严肃表情：“你不是都知道？我喜欢男模那款。”
盛宴耳根子都红透了，从沙发上跳下来，心虚地用手指扇风：“哥，你在瞎说什么？”
大实话！
沈乘景坐到对面书案椅中，拿起案上的手机，翻到方绘给他发的聊天语音，直接点开公开处刑：
【乘景学长，盛宴说你喜欢男模这款，是真的吗？】
【乘景哥，你什么时候回国？最近淮城新开了一家酒吧，叫风月无边，里面男模可多了！】
……
盛宴仿佛看见一群乌鸦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过，带头的叫“方绘鸦”。
果然最真诚的友谊往往用最简单的出卖方式。
盛宴气得握紧拳头，咬牙争辩道：“哥，你别听她瞎说，是她造谣，说你你喜欢……男模。”
沈乘景岁月静好地坐在那里，把书案上的一盏流苏台灯打开，半张温润如玉的侧脸剪影映照在那本刚刚拿过来的《细胞生物学》的书籍扉页上。
他一边看上面的英文简介，一边漫不经心道：“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喜欢男模。而且，”他从书中抬头，一本正经地捉弄对方，“最近在风月无边确实有个长相极好的男模，他竟然还没礼貌地强吻我。”
盛宴被他精湛的眼神看得心虚发抖，他绕到书架后面，拿了一本《汉语言词典》，含糊地接话：“哥，那你，喜欢他？”
书页上的纸张因指尖用力而发皱，沈乘景愣了一刻，收起刚刚捉弄小朋友的心思，更为认真地出声问：“我……可以喜欢他吗？”
尾音一落，他便抬起眼去窥探对方的神态表情。
盛宴微微一怔，随即有一点欣喜又有一点忧愁地看着他，最后欣喜盖过忧愁，他拿着那本《汉语言词典》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反正那个也是我。
沈乘景合上书，从铜墨盒里拿出一块青花宣墨，在手边的青石砚台上加水一圈一圈地研磨。
头顶上方是一盏民国时期的古董吊灯，因年代久远发出的光有些黯淡，他隔着这样模糊的空间研墨，半抬眼眸地看着他，瞳孔里却只看清他的脸：“阿宴，三年不见，你长进不少。”
“我？”盛宴一头雾水地坐在地板的软垫上看着他。
“和盛叔冷战之后，很缺钱？”
“你怎么知道？”
“阿姨一天要打好几个电话吐槽，说你天天扶老太太过马路。”
盛宴这才意识到身边这些人随时能卖了自己……
他翻了几页词典，停在了一个晦涩的词汇上，他托着腮打马虎眼：“我这叫自立自强，而且现在兼职工作很好找。”
盛宴又翻了几页停在一个“庄”字上，他觉得晦气把书放在一边，继续托着脸颊看着灯下认真研墨的沈乘景。
这种场景就像回到了初中，他总要趁体育课时间跑到高中部去看沈乘景读书。
在那个望不到尽头的初高部连通的空中走廊，在朗朗读书声中，在蝉鸣与酷热交织着的夏天，他拿着笔垂眼思考问题的样子，简直跟漫画书里的角色一模一样。
可惜，每次都要和一群高他半截的高中部女生搏斗，费半天劲才挤进去一个头。
遨游太空的记忆又回到刚刚的“庄”字上面，他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情敌，兴致不高地提问：“哥，你跟庄沉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他讲的版本是你把他错认成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沈乘景懒得撒谎，把砚台盖上，继续翻书道：“我把他当男模了。”
盛宴实在不想再谈起这个话题，他换了话茬继续问：“那你回国已经入职了？”
“在你们附近的研究所，待遇还不错。”
“附近那个？”盛宴想了想，“淮科生物医学研究院？可是哥，淮城最好的研究院不是在城郊吗？”
“投了简历，对方没要。”
“你这求学路怎么老出岔子，当时保送到华清结果没去成，和我上了南淮大学……”他又想到更为严重的话题，认真地举手问：“那今晚这个酒会是相亲酒会？”
他拿着笔圈出书中一个错误单词。“是盛叔执意要办的回国欢迎会，谁和你说的相亲酒会？不过，盛叔叔醉翁之意不在酒，估计就是你的相亲酒会。”
盛宴可是知道有个叫“盛远见”的爹是什么感觉了。
他跟个粘人小妖精一样，一直在“哥哥哥”地问不停。
沈乘景停下笔，眼中的无奈笑意却难掩宠溺，“你要是没话找话就赶紧去看看盛叔和黎叔，两个人都在大厅喝你送来的汤呢。”
盛宴才不去送上门当谈资，估计盛远见又在那里帮他物色媳妇呢。
他安静一会，无聊地又开始翻书，这次翻到了许离的“离”字，合上书，主意就定。
他跑到茶水间倒了杯热茶，站在书案的对面，清澈的眼眸里像揉碎了的细小星光闪着灼人的光芒，殷勤地捧着茶道：“哥，我还真有正事，关于我学生的事。”
沈乘景接过来茶杯，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旋即目光复然，坦然而清明，“长话短说，别跟小时候一样铺垫半天主角还没出现。”
盛宴把他喝了半口的茶抢了过来，自己尝了一口，他慵懒地半屈膝靠坐在书案旁，像一只晒饱太阳的小狐狸，狐狸爪中捏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青瓷杯。
房间里氤氲着清幽的茶香不一会便融进书案间松烟味的墨香里。
他用儿时讲童话故事的腔调慢慢讲述道：“我有一个学生，叫许离……”
盛宴的声线沉，以前是南淮大学小有名气的播音员，在这样雅然静谧的空间里，沈乘景的心都似融化了，他时常设置防线，克己复礼，循规蹈矩，可只有独处时，才会放纵自己，用那双深情又深邃的眼眸，在迷蒙的光影里去寻一只小狐狸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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