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东厂向魏喜复命完毕,符近月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常服,佩刀挂好跳上屋檐闪出了东厂。
拐七拐八来到一处院子,符近月扣门,三下重的,两下轻的。不多时朱红大门打开,符近月闪身进门,门后站着一位黑衣女子,头发高高束起,一身劲装。
见到符近月低头行礼:“赤蝶衣见过大人,大人突然来此可有任务吩咐?”
“毒师配置的解药的进程如何?”
符近月招手,赤蝶衣引路,这处院子是原主创立的据点,一开始只是为了给无家可归、身陷囹圄的可怜女子一个去处,后来偶然碰到被仇家围攻命悬一线的赤蝶衣。原主出手杀了那群人,给赤蝶衣找了郎中,她方得以捡回一条命。
几番来往之下渐渐了解赤蝶衣的过去,她小时候走失被人牙子发卖,几经辗转进入一个杀手组织,开始了刀口舔血的营生。
这行容易结仇,今天我杀你,明天你杀我,双方以杀止杀,不死不休。
赤蝶衣本就是漂泊之人,去哪儿都一样,原主救了她一命,于是决定留下来给原主卖命。
原主那段时间忙着替魏喜处理各方政敌,精力有限,没空打理这处据点,就顺理成章交给赤蝶衣。
她也不负众望,将此处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她的改革之下,据点有了新名字,叫做归墟楼。
而今七八年过去,归墟楼越发壮大,赤蝶衣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生活在这样一个吃人时代,女子身上没有技能傍身只有等死的下场。
赤蝶衣面露难色:“依旧卡在初期阶段,大人可是又毒发了?”
符近月跟着她绕到内院,途中碰到不少正在对练之人,互相切磋武艺的,找人试毒的,苦练轻功的,研究暗器的......
见到符近月和赤蝶衣态度更加认真。
符近月看了一圈,回道:“距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几天,暂时无碍,不日我将随徐行之南下迎护大梁太子来京贺寿,此去路途遥远,杀机四伏,需得准备万全。”
原主从有记忆以来就跟在魏喜身边当鹰犬,魏喜此人奸猾歹毒,近身之人皆用毒控制,一月一次解药,若超过十日未服解药,最后的下场就是肠穿肚烂而亡。
每月解药他向来不会准时发放,会故意拖个三两天,服毒之人那几天痛不欲生。血液里,大脑里,心肝脾肺仿佛有万千蚂蚁在啃食,那种滋味无比难熬。很多死士忍受不住会以自残行为来转移身体内的剧痛,等到人被折磨的差不多了,魏喜方赏赐解药。
这种控制人的手段极度阴毒,却十分有效。
闻言赤蝶衣脸色发白,担忧道:“属下这就去调集归墟楼所有精锐,暗中保护大人周全。”
符近月打断她:“不必,让朔月跟着我就好,正好带她历练一番,楼里一切照旧。”
赤蝶衣:“是,谨遵大人吩咐,属下会盯着毒师,竭尽全力将解药配置出来。”
每到月圆之夜那几天她和朔月都会守在符近月身边,见证了符近月饱受剧毒之苦。她们暗中潜入魏喜住处多次,每次都无功而返,那老太监奸诈狡猾,武功高强,不知道在哪练的一身邪功,路数十分诡异。
归墟楼花了大价钱请了江湖上大大小小有名的毒医,七八年过去依旧一无所获,其中一个毒术精湛的老毒医临死之前给出一个缓解之法。
剧毒发作时可采用以毒攻毒暂缓,折磨的苦楚可从十分减到八分。
这两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得找齐玉骨蝎 、画皮蛛以及火山血蜈蚣,这些年她们也只找到了火山血蜈蚣。
“如此我就放心了,上次送来的那对西域姐妹安置妥当了吗?”
提到这事赤蝶衣就来火,刚开始楼里来新姐妹她高兴了一会儿,西域美人冰肌玉骨,容貌昳丽,一下子把归墟楼的颜值提高几个档次。
后来熟悉了之后才得知她们二人是徐行之送到符近月跟前羞辱她的,纵然她知道符近月的女子之身,可还是十分窝火。
赤蝶衣脸色不太好看:“一切都好,那两人在楼里过的也算舒心,平日里会跟着大家学习一些防身术。”
当时符近月临走之时给她们喂了一颗毒药,那药平日里无害,但遇到一味药性相冲的会暂时陷入假死,表面上七窍流血,经脉尽断。
而魏喜屋里熏香中的原料之一就是那味药,两位西域美人进入魏喜屋子立即毒发,由于她们是徐行之送来的,魏喜先入为主认为是徐行之派来的探子,任务失败不堪受辱于是服毒自尽。
便也没让下属细查,草席一卷将人丢到乱葬岗喂狗。
符近月提前通知赤蝶衣派人去守着,魏喜爪牙前脚离开,她们后脚把人捡走。
查过底细之后才留下人。
“近期就不必给朔月安排任务,七日后让她来东厂找我。”
赤蝶衣:“朔月昨晚刚从江南回来,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养几日就好,正好趁此机会让她休息一下。”
归墟楼规模逐渐扩大,楼里事务繁多,赤蝶衣和符近月商议打算推朔月当副楼主。
符近月在归墟楼待了大半个时辰,赤蝶衣事无巨细禀告楼里大小事务,大到生意的细枝末节,小到楼里的人员姓名籍贯年龄背景。
符近月听的认真,赤蝶衣根据符近月的想法给每个人制作了一张简易身份牌,平时除了确认彼此身份之外,最大的用处便是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捏碎后几息之内呼吸尽断,毫无痛苦。
干她们这行落入敌手十死无生,但死之前势必会被严刑逼供,无论是否吐露情报,最后的结果都是死,饱受折磨,死状凄惨。
符近月十天半个月来一次,赤蝶衣每次都会通知后厨准备好吃食,所有当天没出任务待在楼里的姐妹会一起陪符近月吃一顿饭。
繁重艰辛训练中难得的一次放松时间,大家在一起划拳喝酒吃饭,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听着姐妹的少女心事,好不热闹。
符近月近来积累的疲倦得以缓解不少,在座每一张面孔,每一双眼睛,每一个名字她都牢牢刻在心里,只有见到她们放肆大笑,畅快打闹时方可暂时忘却自己独自身在这个诡谲时代的孤独。
东厂督公的位置固然尊贵,却也不少那么好坐,除了要应付朝堂上的风云诡谲,还要负责替魏喜铲除威胁他的党羽。
符近月从上任那天起就在计划暗杀魏喜,没有人愿意被人掌控在手里,更遑论魏喜掌控人的手段还是如此毒辣。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魏喜一死,他们的解药立马断供,不出一月都得跟着他下黄泉,她万分嫌弃那个老太监,实在不想死了还在底下见到那张粉面油头长满褶子的脸。
若是能配置出解药,魏喜手里那支暗卫届时将会落到她的手里,在这个时代傍身的底牌就会多一张,行事再也不必过度小心翼翼殚精竭虑,走一步看十步。
终日精神高度紧张,时间长了早晚会出事,人都有疲倦期,但符近月的处境容不得她出丝毫差错。
天色渐暗,街道上没几个行人,早上扫干净的雪又厚厚铺了一层,靴子踩上去发出轻微脆响,对于符近月来说有放松精神的效用。
是以她走的极慢,回到东厂时夜幕浓黑,弯月高悬天际,符近月想到了家乡的月亮,不知此时是否也是这样一副景象。
以前的时候从不会注意到天上的月亮,来到这个时代她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观月。
乌云遮掩住那轮弯月,符近月提起曳撒正要进门,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数秒之后雨势渐大,莹白积雪上多出一堆密密麻麻小孔。
“督公大人好雅兴。”
符近月一天的好心情像这地上的雪立刻化为乌有,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朝堂的死对头,招人嫌的徐行之。
看来是卖屁*股的生意做的不好,让这厮逃出来了,还有心情来她眼前招人烦。
“这条街上小孩子不少,首辅大人尽量做个人,别出来吓到小朋友。”
徐行之眨眨眼,一脸无辜:“督公所言差异,本大人虽不爱八卦,却也听了几耳朵,东厂符大人杀人如麻,面若罗刹,能止小儿夜啼。”
符近月站在台阶之上,比他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俯视他,眼底发冷:“不仅能止小儿夜啼,还止小人作祟。首辅大人要试试吗?”
徐行之展颜,下巴微抬,和符近月冷然的表情截然相反:“你我未来可是生死相系的伙伴关系,不说这些伤害情谊的话。今日在宫门口和督公闲聊时分袖口里的小家伙不听话,钻到了督公大人身上,在下方才点数时才发现,那小家伙毒性微弱,督公大人武功高强势必不会被影响。但前几日督公夜访相府,无意间带走一只,这两者毒性相撞会产生一种新毒株。虽不致命,却也不好受。”
“此番特地前来给督公送解药,然天公不作美,雨水令人寸步难行,不知是否方便借一把伞,如果督公大人不介意,让在下在东厂小避一程将感激不尽。”
这种人最精了,不想花钱买雨伞,特地路过东厂假借送解药的借口趁机讹她一把雨伞。
符近月一眼看透他,她当然不会借雨伞,自然也不会留他避雨。
“解药。”
素白的手展开,手心茧子厚厚一层。
徐行之上前几步和她并肩而立,睫毛上挂着好几滴雨露,眼里水光潋滟。
“督公大人收好。”
他给的很痛快,符近月打量他一番,语重心长劝告:“回去记得泡脚,淋雨时间长了容易脚臭。”
说完留徐行之在原地发愣,给了他一个冷漠的后脑勺,东厂朱红大门开了又无情关上。
徐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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