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盛传沈侯二公子长得惊为天人,那他兄长应该也差不了,瘸子就瘸子吧,要是个傻子更好。”
周皎步入泳池,正放言感叹宫中布景简陋,就只见晚香猛然冲出了屋门。
她和一众宫女顿时慌了神,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穿衣,便听见不知从何处突现的祁夜说道:“她毒发了,忍不了,出去找‘药’罢了。”
“什么毒?”周皎开口问道,池水没过胸锁,她并不避讳,因为这些奴隶在她眼中没有性别之分。
“一种叫无忧草的东西。”祁夜挥了挥手,宫女们见状纷纷退了下去。
周皎看着这一幕不禁挑眉,如今的宫中还真如晚香所说,成了徐普的地方。
“这种草,摄人心魄,久服通神明,而且极易栽培。”他说着,落座在了不远处的圆凳上。
“这种东西辛顺也有。”周皎不以为意,在她的印象中,晚香是从一个方士那学来的,此后烟不离手,还险些将她也带进去。
“不一样,这个不一样。”祁夜摇了摇头,语气神秘,“这个是徐普亲自栽培的。”
周皎听后立即来了兴趣,她将手臂搭上池边,有些惊异这个小小男宠竟敢直呼他现主子的姓名,看来罗刹门也乱成一锅粥了。
“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她问道。
“殿下既记得那年宫宴的事情,那可还记得当时那群人中,站在首位的年轻女子,被何人带走了?”祁夜前倾着身子问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周皎,试图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捕捉在眼底。
周皎转了转眼睛,若有所思道:“那年我获封郡主,确实对那场宫宴印象深了点......”
她仔细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一个年轻女子被贵族看上为奴哪能有小男孩被太监掳走送给皇帝更令人印象深刻。
她上下扫视了一眼祁夜,暗暗思索着这人武功高强,若是能为她所用就好了。
“我记不清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父王后宫倒是有个小国来的战俘,印象中她入宫很久了......长得很漂亮,但总是郁郁寡欢的。”
祁夜猛然冲上前,从衣襟中摸出了一条宝石串链,呈于周皎眼前问道:“她是不是还带着这样一个东西?”
“有点眼熟。”周皎的回答模棱两可。
“那殿下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祁夜继续问道,任何一丝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她啊......”周皎欲言又止,“我父王后宫中所有的姬妾都被周琅杀了,她,你怕是找不到了。”
啪嗒————
宝石串链毫无征兆地从祁夜手中滑落,掉在浴池边沿的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为什么要杀她们呢?”祁夜呢喃道,像是在自说自话。
浸了水色的宝石耀眼非常,周皎盯着它们发愣,心中也不禁思考起了祁夜的话。
他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呢?
就这么恨吗?
第二日,朝阳初升。
徐普带着一众宫人推门而入,手持懿旨,毕恭毕敬道:“殿下,太后娘娘有请。”
周皎再次见到了昨晚不辞而别的晚香,受祁夜的话影响,她竟觉得晚香在一夜之间消瘦了许多。
“不知你手中的懿旨是?”她回忆起昨夜晚香告知她的种种,故意问道。
“您去了太后宫中便知。”徐普微微侧身,将懿旨交于手下,像是怕周皎会抢来看一样。
“不必了。”
忽地,有人在门外出言打断。
来人是名女子,她身上的宫装看起来有些品阶,一举一动都显得比徐普更加自如,她的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各个腰间佩刀,似是要准备大战一场。
“姜掌事,这是作甚?”徐普面上表情一滞,转头向那女子问道。
“我家公子从定陶派人日行千里送信于宫中,信中唯有二字,放人。”姜敞说道,字字咬的极重,像是铁了心要压徐普一头。
周皎闻言不禁挑眉,她倒没敢想这个顾家嫡公子能这么硬气,直接管到他表姑母头上。
“姜掌事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的女官,可莫要糊涂,认错了主子。”徐普还是笑眯眯的,但他带来的手下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依次亮了家伙。
“再糊涂能糊涂得过徐中常侍您吗?”姜敞反问道。
徐普听后立即冷了脸,这是在讽刺他忘主,不想着少帝倒先为太后做事。
“那便瞧瞧,是姜掌事的人手多,还是老奴的人手厉害。”
说罢,他一甩衣袍,夺过懿旨便向周皎走去,姜敞见状也不退让,立刻跟上了他的步伐,也向周皎走去。
堂下兵戈相向,杀得鲜血淋漓,堂上周皎端坐正中,左右各是一方势力。
“殿下,您本就要嫁与我家公子,如今我家公子派人来迎您,真情实意,您难道......”
“殿下,太后娘娘可是为您考虑良多啊,老奴听闻昨夜晚香与您畅谈,想必您也......”
“殿下,顾氏......”
“殿下,太后......”
“好了。”周皎冷声将二人打断,她望着台下厮杀,微微勾起嘴角。
“若罗刹门更胜一筹,本郡主就算想走也走不了,若顾氏更胜一筹,徐中常侍想拦也拦不住啊。”
徐普很快反应了过来,轻哼一声,扭头就走。
他听得出来,周皎的话看似是在两碗水端平,但实际上她讲的很明白,比起沈侯的瘸腿世子,她肯定是选顾氏的嫡公子顾远,毋庸置疑。
“殿下明智,永王殿下也亦如您一样慧眼识人,早早便给您和我家公子定下了婚事,殿下放心,我家公子品性纯良,他定会待您好的。”姜敞在周皎耳边念叨,语气中难掩欣喜。
周皎点了点头,她不止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对顾远品行的赞赏,如今她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如传闻中一样。
厮杀停止,罗刹门有大半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包括晚香。
周皎缓缓从木阶上走下,她看着眼前的血污皱起眉头,实在不想脏了脚下的绣鞋。
姜敞看出了她的顾虑,率先走在她身前,手掌摊向另一个方向,做出了请的姿势。
周皎迈开步伐,可晚香却拖着重伤的身躯爬到了她面前。
她喘着粗气,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微弱地在身下的血滩中扑腾,处处都透露着无能为力。
“殿下,还烦请,烦请您看在......”
“你妹妹与你不同,她只要不背叛本郡主,本郡主就不会对她怎样。”周皎懒得听她临终遗言,绕行而去了。
晚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出了腰间的烟杆,可还没等她放到嘴边,手就不受控制的直直垂落,渐渐没了生息。
又是这座马车,周皎已经在这上面待了一月有余。
只不过这回的窗景不同,从辽源的雪域变成了灰黄的暖冬。
顾家也与姜敞口中说的不同,他们甚至没有让她入府,而是安排了一座在定饶城外的别院给她住。
“这便是顾家的见礼?你家公子呢?”周皎静静坐在围凳上,喝了三盏热茶才不慌不忙地问道。
她不知顾家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娶的时候好话说尽,进了城了又将人晾在一旁,莫不是在怪罪罗刹门杀了他奶娘的事情?但这和她又有何关系。
“这没进门没拜堂的,你就想见我家公子,真是招笑。”老嬷嬷讽刺道,一甩帕子,径直走了。
这回留下别院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管事的见两边不相让,连忙打圆场道:“殿下,这一路辛苦,还是早早歇息吧。”
“让你家家主来见我。”撂下这句话后,周皎又命侍女添了几块儿碳火,随即一倒头睡去了,连身上的裘袄都没脱。
永王宫一日没倒,她就是一日的郡主,不论之间出现了什么变故,该慌的总不会是她。
过了几个时辰,天色从水蓝变得靛青,不出周皎所料,顾家家主顾清瑶果然来了。
她来得声势浩大,先是几名年长的贵妇在前开路,尔后又跟了几名个头极高的侍卫,像是审话而非迎客。
他们嘭的一声将门打开,任由屋外的冷风灌进室内。
卧在榻上的周皎没忍住轻咳了几声,侍从见状正准备递上茶水,却被顾清瑶一个眼神打了回去。
“虽说永王宫放出消息声称真郡主尚在辛顺,但姜敞又向本小姐力保你是真郡主,恰逢今日本小姐得闲,便给你个自证的机会。”她矗立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周皎从床上坐起。
“呵,你还真是好笑,自家人的话不信,去信周琅的。”周皎讽刺道,顿时对这个年轻女家主失了好感。
不过她有些庆幸,周琅果然不会为她发兵,好在在昌邑时她选择了跟顾家走,不然如今怕是要被太后迁怒,身首异处了。
“拿画像来。”顾清瑶长袖一展,身旁的侍从立刻就将画轴献于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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