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黄金,十两白银
而一两白银,可值千枚铜钱,
隔壁肉包子加面,也只要几十个铜钱,
程柿虽然算的上隅阳城数的上名号的商户之子,但也不是完全挥金若土的人。
甚至他还是个对金钱数额异常敏感的人。
以至于知道哪家小摊位的混沌,售价和其他家一样,却偷摸少放一两个。
眼前的小木雕,按照常理,做工再是精细,也不过几十个铜钱。
显然,少年的要价不是简单的偏高。
被围‘攻’的少年脸上有些苍白,却还是用那双坚定的眼神看着程柿,
被咬紧的下嘴唇翻着白,出卖了少年的慌张。
程柿摇摇头,准备起身离开。
却见一旁的槐里微微弯腰,拿起角落的一条手链,问到:“这个呢,你想卖多少钱?”
少年看清槐里手中,一条麻线编织的手链。
手链用料应该是普通的麻线,和其他红手绳不同,它的整体,是浅黄色,中间穿了一颗黑色的透明石头做装饰。
“这……”少年迟疑的看向自己身后的娘。
摊位上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少年自己雕刻的木雕,另外的,就是娘编织的手链,
唯独这串手链,并非是母亲编织,而是不久前,自己那进了宫的弟弟,第一次送出宫的东西,还曾叮嘱过,要是能卖个好价钱,就给自己和娘买点好吃的。
妇人摇摇头,微微叹息,“公子要是喜欢,就给……”
“一两白银,”少年目光坚定,视线在槐里手中的手链,和木雕金元宝上来回看了看,“一两白银,两位公子带走这两件东西如何?”
少年的语气多了些急促,打断妇人的话,眼神中连带着些许祈求之意
槐里闻言,蹲下身,语气柔和,看着男孩问到:“你可愿告诉我,这一两白银,你要做何用?”
“我告诉了你,你就愿意给我吗?”
少年挡在母亲身前,语气多了几分期待。
“你若……”
不等槐里继续开口,少年以为槐里想要收回购买的话,几分慌张的跳过自己的摊位,想要凑到槐里身边。
一旁全程冷脸警惕的合卓第一时间想要伸手拦住少年,被槐里挥手制止了。
曲烬坐着马车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周围围着不少议论不休的百姓,大多摇摇头,面色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位,恍若天灵下凡的少年,蹲在摊位前,全然不顾自己洁白的衣摆拖在地上,侧耳认真的倾听一旁的小孩说话。
手里好似还攥着一条有些眼熟的手链。
应当是昨晚失眠,以至于此刻出现了幻觉,少年手中的手链,很是眼熟,看上去像极了他在来大楚国路上,闲来无事编织的那一条。
不过那条应当还是在宫门口那个搜身的小太监手里。
“停一停,我下去走走。”曲烬拍拍车厢,示意前面赶车的李拣。
马车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李拣的声音夹杂在市集的喧闹中,“殿……公子,不可,这次出行,我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避开视线,万不可在到拍卖会前出岔子,而且……”
曲烬低头揉了揉眉心,打断李拣的话,“行,知道了。”
视线里,拿着手链的少年渐渐消失,曲烬有些无聊的仰头,车窗缝隙向上看,还是一片艳阳天,看不见星星和月亮。
这样想想,他还有些怀念自己给小太监的那条手链。
那颗手链上的黑色石头,是在路上,他捡到最像星星的一颗。
曲烬随着马车远去,却不曾看见,
原本蹲在小男孩面前的槐里,一副温馨的画面,突然被人群中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声音打破
“诶诶,他就是那个恫断楼的头牌吧,叫什么槐里的,长的真妖啊……”
“什么?真的吗?让我看看……”
“诶,别挤我啊”
“话说,他下一次接客是什么时候啊,多少钱能陪夜……”
人群中议论声渐涨,合卓面色凝重,槐里表情不见有异,唯独一旁的程柿愤愤然,转头吼道:“闭嘴,吵死了,你们……”
程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槐里打断,
议论声刚起的时候,槐里手中拿出来的一两白银就被男孩‘抢’了过去。
槐里起身,拉着程柿上了马车,离开
这般议论声重重的情况,对于槐里来说,时常都有,程柿也是见识过不少次的,
要说槐里心理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不过……
-
拍卖会的人流比预想的多,
雅玩斋举办拍卖类的活动很多,但也少见有这般受欢迎的景象。
程柿拿了他老爹的手牌,乐呵呵的抱着木金元宝跟着带路的小二向楼上的包厢走。
“诶诶,那小孩到底和你偷偷摸摸说了什么啊。你那么大方的就给他一两。”程柿侧头看向槐里,视线落在被衣袖遮挡的,手链的方向。
槐里摇头,“秘密”
“切,还秘密,我都能猜出来,什么家里太穷,要还钱,或者什么卧病在床的父亲,生病吃药的母亲。”
程柿捏着手中的木雕,憋嘴,“虽然是一两钱,也不能被骗了啊。”
“没有卧病在床的父亲。”槐里面色如常的跟着程柿向前走。
雅玩斋除了楼下的大厅,上层都是一间间包厢,他们的包厢应该是在比较靠里的位子,
卖手链的男孩确实没有卧病在床的父亲,不过有个重病的母亲。
据说去找郎中看,如今还能用钱吊着命,不过基本上每周,就要花费上一两白银的药钱。
不论男孩说的是真是假,槐里还是选择了先一步的信任,
就像那年,他最难熬,吃不上饭的时候,梦里无数次渴求,有人会来拉他一把。
拍卖会的包厢都大同小异,对于程柿来说,期待的就是包厢里的糕点,
而槐里,则只是希望能快一点坐下,
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好似有些崴脚,
现在有些微微犯疼了起来。
桌上的糕点,槐里只是吃了一块,味道太甜,剩下的,都进了程柿的肚子里。
拍卖的前半场,还是延续了上一次,程柿来的时候的形式。
从珍珠,到绸布,以及一些贝壳手链或者饰品
若是放在寻常的店铺售卖,必然会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然而这次拍卖会,来的人,可不是冲着简单的生活物品或者饰品而来。
几乎大半以上的人,都是冲着那流传的,曲国皇室物品而来。
-
雅玩斋二楼某间厢房
“殿下,东西都放在后门第一个房间了。”李拣站在曲烬身旁,压低声音道,“您尽可能的拍几件东西做掩护,结束拿货的时候,会将东西一起放进我们马车。”
曲烬站在包厢一旁的窗前,视线下,是马上准备开始拍卖的高台,“嗯,我知道了。”
哪怕掩饰的再平静,李拣还是清楚,这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度的东西,被拍卖,是何种的耻辱、悲痛感。
这般血国家仇,不可不报。
“……接下来,可算是要开始各位最为期待的物品了,首先是第一件……”高台上,儒雅的女管事嘴角含笑,示意众人看向来物。
东西被人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展示的桌面上,
是一整套白色的茶具。
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槐里,视线落在那一抹白色上时,瞬间清醒,
合卓的余光里,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槐里那微微挺直的后背。
同样明确槐里喜欢茶具的,还有一旁的程柿。
视线在茶具和槐里之间来回两圈,兴致勃勃的扬声道:“槐里,你等着,我一定给你拍下来,花钱这事儿,我可擅长。”
“各位贵客,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副茶具,寻常我们见的,都是陶瓷火烧制成的,而这一副,整体完全是用海里的贝类制成的……”
随着台上管事嘴角带笑,语气有些骄傲的介绍,一楼大厅坐着的散客,也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渐渐和周围的亲朋讨论了起来。
和众多拍卖客不同,曲烬几乎是看到这副茶具的第一眼,就站起了身,双手紧抓看台前的屋檐,视线从看台,移到李拣的身上。
李拣的面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台上的东西,哪怕不让他下楼去细看,光从管事的介绍里,就能知道,是那世间仅此一件,属于曲国唯一的公主,曲烬姐姐的收藏。
-
“二姐二姐,我要,这个!”
那年,曲烬还只有三、四岁,被母后抱着,哭闹的要去二姐的院子。
曲国不大,但人民生活富足,曲国皇室也异常简单,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作为皇宫里最小的那一个,
曲烬只有一个当太子的大哥,一个比他大五岁的二姐。
在小小的曲烬的认知里,对于他,在这皇宫里,最大的威胁,便是那大魔头的二姐,
这次也是,明明自己先看上了那副送礼而来的白色茶杯,偏偏最后被二姐挥着拳头抢了去,还说他是个小屁孩,不能喝茶。
可他明明识得数,自己的二姐不过比他大五岁,一样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
打不过二姐的小曲烬,只得拉来了母后做靠山,准备再次出征自己二姐的院子,把那副茶具攻占回来。
“这个!我就要,是我的!”
小曲烬仗着自己还在母后的怀抱里,站的高,小小的身躯微微前倾,指着放在一旁箱子里的白色茶具。
两姐弟的母后全然是被小曲烬,奶乎乎的小孩,说这想着去找二姐的话语,拉着她,把她骗来的,哪想自己的小儿子显然,是让自己来撑腰的。
曲国的皇后以及皇上,也就是曲烬三姐弟的父母,一向不插手三个孩子之间的矛盾,当然,具体来说,有矛盾的,也就这小的两姐弟。
小曲烬被自己母后轻柔的放在地上,两脚落了地,视线一下就从俯视,变回了仰望。
两只手下意识的握成拳头,防备的放在胸前,
曲烬的二姐,虽然只有九岁,却是全然被家里捧着的小公主。
看着一旁弟弟视线紧盯的她的模样,淡定的开口,
“不”
小曲烬下一秒就咬着下嘴唇,嘴角别下,一副强忍着不掉小珍珠的模样,直接逗乐了一旁看戏的皇后。
见自己的母后要笑话自己,小曲烬几乎下一秒就要张嘴大哭。
“你哭我也不给你,还会笑话你掉小珍珠。”二姐软嘟嘟的话语回荡在小曲烬的耳边。
小曲烬硬生生将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视线还是盯着自己的二姐看,等她继续发言。
小公主提了提自己的裙摆,站在自己院子中间的石椅上,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自己从太子大哥那里学会的演讲。
“第一,你年龄小,不能喝茶,拿回去还容易打坏。第二,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基本都是姑娘会喜欢,不适合你,第三,我比你大,归我,等你比我大了,就给你。”
小公主站在弟弟和母后中间,远处还有一脸柔和笑意盯着他们的侍女,这幅温和的画面,在曲烬脑海里,记了一年又一年。
“如今,我可比你大了啊。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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