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恫断楼的更名,到对于恫断者登记制度的实行,引起了众多百姓的热议,
那么之后一年实行的一项禁令,则是让这种热议,持续了一年又一年,以至于到如今,还能时不时的形成话题,在学堂引发学者的讨论,
禁令的内容一开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大楚国,男,禁舞艺」
简而言之,就是明令禁止大楚国的男性跳舞,
然,若是有本史书能够翻阅,便能得知,
上寻几代,百姓安居乐业,诗琴画乐流传街头巷尾,
甚至一直到十几年前,上一任皇帝楚昭在位时,百姓间对文化之美的追求融入进了生活里的点滴,
而这一切,从未有过对任何阶级乃至性别的限制
直至这条禁令,像混进池塘里的网兜,叫人需得小心翼翼,别落了进去。
然而习惯确实是一项可怕的东西,
从几次‘杀鸡儆猴’,对违背紧令的男子实行了杖刑后,世间好似所有善舞的男性,都消失殆尽。
甚至街头巷尾,嬉笑打闹的孩童,还会念叨些被人刻意教导的打油诗,嘲讽善舞的男性,不男不女不与同类。
槐里善舞,且受木竹的影响,在舞蹈上,有异于寻常的天赋和热爱。
从槐里有记忆开始,他生活的恫断楼,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
木竹作为一名男/妓,虽然被称为头牌,却是实打实的只站/台表演,
从琴到舞,木竹对两者的精通,甚至还引起过高门贵府公子小姐的求技热。
也是这样,小小的槐里虽是生长在青楼内,成长的初期,却没有见识过什么肮脏或者黑暗的一面。
人们对于木竹,有最初对其才艺的尊赏,或许也曾有低俗人品的人,强权的找上木竹,
而这一切,小槐里都被木竹护在小小的一片净土里,只待他接受阳光雨露,向上生长。
直到木竹被迫离开,进了宫中,
高高的红墙阻挡了两人的相见,也隔绝了木竹能够挡在槐里头顶的保护伞
世间阴恶的一面,在真正的阴阳两隔之时,一瞬间像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拍打到了槐里身上。
而槐里也却是和木竹想的一样,成长的很好,
世人眼中,绝美的容颜,柔和温润,
且琴棋书画的技艺,不止是优异于许多高门贵女,甚至和其父,木竹,看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世人眼中,对槐里的认知。
合卓从恫断楼更名,就跟在槐里身边,他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
槐里最爱,或者说,唯一喜爱的,就是舞蹈。
曾经年少,禁舞的指令还没开始,合卓问过小槐里,为何那么喜欢舞蹈。
小槐里晃了晃脑袋,回道:“我的舞蹈是爹爹教的,小时候他会站在我身后,牵着我的两只手教我,就好似从背后抱着我一样。”
那是合卓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槐里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跳舞,
被风托起而又翻涌的袖摆,阳光轻柔,照的人亮晶晶的。
-
曲烬脑海里还在回想刚刚看到的,
像是精灵躲在角落跳舞,煽动自己的翅膀,折射的光巧合的角度,尽数照进了曲烬的眼底。
‘哗’
凌厉的破空声从耳后快速传来,打断曲烬沉浸的回忆
反应果断的侧身,躲过来人的一剑,再飞速的摸出腰间的匕/首,挥舞而出。
曲烬这次出门换的一身夜探服,就是为了来去自如,没有配他擅长的长剑,只拿了把防身用的匕/首
‘铮’
简单的一个对招,偷袭之人受力退了一步。
本以为对招还要继续,却不想,两人侧面又来了同样一身黑的两人。
曲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
虽然大家都是黑的风服装,但很显然,归宿三方阵营,后来的两人,是另一派。
氛围凝重紧张了起来,只待有任何一方的人,先动上一步,
‘哒哒哒’
是脚快速踩过屋顶瓦片的声音。
四人不动声色,余光看向声响来源。
却不想,除了曲烬外的三人,只看了一眼,就飞速散开,离开了原地。
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曲烬。
侧身隐在隔壁屋檐后的黑暗处,
曲烬还将自己头顶的帷帽取下,以便整个人都能贴在角落,不被来人发现。
裳绵是刚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听到槐里那边的动静的,
确认槐里没事,就提着自己的鞭子,准备出来找人。
“他娘的,狗东西,不学好是吧,还来我们恫断楼偷看,”裳绵叉着腰,视线环顾四周,“你那眼睛我看是长错脑袋了,街口的小黄正好瞎了两只眼。老娘做做善事,给你眼睛搬个家。”
穿透的声音此刻还配合着街口小黄应景的两声‘汪汪’
曲烬有些无语的站在角落,
这小丫头说的话,好似是他?
搞得好像他偷看了他们楼主洗澡一样……
不说曲烬隐了声息,就本身,裳绵也不是曲烬的对手
裳绵气鼓鼓的跺了跺脚,瓦片被踩的哗哗响,最后还是原路返回,
曲烬哪怕确认裳绵已经离开,却还是没有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裳绵离开后,先后有不下三拨人前来察探。
这小小一间青楼,当真是不简单,
看起来,不止是皇帝对这儿有关注,其他各路势力还有不少。
-
马车内,槐里安静的靠坐在座位上,一旁的程柿捏着一大袋桂花糕,满嘴塞的鼓鼓的。
槐里昨日晚上又有些失眠,若是有人细细观察,
就会发现,靠坐在一旁的槐里,此刻坐姿端正,眼睛却是闭合的,已然陷入了浅眠。
拍卖会是下午才开始,程柿倒是个闲不住的,
一大早就来找槐里,午饭两人还是吃的福柿饭店,不过是由饭店少公子,程柿少爷让专门开的小灶。
原本日常会犯食困的程柿,此刻兴致勃勃,坐在马车里,吃着桂花糕,还不忘透过窗,打探四周。
拍卖会所在的雅玩斋
位于皇城以西,和位于东边的恫断楼,相隔接近一个时辰的车程,
再加上程柿有意想去雅玩斋附近的市集逛逛,两人午膳后,就直接驱车前往。
马车摇摇晃晃,车外百姓的说话声,再加上一旁还有个肉乎乎的靠垫。
槐里直接陷入了深度睡眠,直到被程柿欢喜的叫嚷声惊醒。
马车停靠在巷口,说是巷子,却比起一般的小巷子,大了太多,
整个路两边都有居民自发摆设的小铺,有的搬来了家里的木桌,有的是板车,更多的,是直接拿了块旧布,或者草皮,铺在地上,上面再摆放自己售卖的商品。
叫卖声,大人相聚的聊天,儿童的嬉笑打闹,车水马龙,
这片兴兴向荣的交易景象,也不过开展了十几年,
早在十几年前,普通百姓之间的交易,是有严格规定的,除了需要花费大价钱去租或者购买店铺,再办理高额保证费用的,还要承担巨额赋税。
以至于百姓需要的商品贸易,都是垄断在皇商或者权贵之家的手中。
而传说中,是木竹提议,最终得到先皇下旨,
允许百姓在规定区域,规定的时间里,免除任何费用,自由的交易。
也是这样,在极短的时间里,市集兴起,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快看快看,这个,应该很好吃,你要一个吗?”程柿说的是疑问句,手却已经示意着一旁,自己的侍卫让其付钱了。
程柿两大爱好,一是吃,二是钱。
而其中,对于吃,简单概括,就是没什么他不吃的。
上至隅阳城内大大小小的饭店,小至各个市集摊贩,推着的各色小吃。
当然,这也是两人,此刻在距离拍卖会,还有两条街,就下马车的原因。
程柿顺着市集,一家家逛去,遇到卖吃食的,基本都会停下来买上一份,其中还一定会象征性的问上槐里一句。
不是槐里不想吃。
好吧,还真有很多不想吃。
主要是槐里自从第一次进宫,在马车上吐过那一回,就不是很好了。
寻常街头的小吃,不论干净与否,都会很容易在吃了后,肠胃不适,或者直接胃疼一宿。
不过若是甜食,就会好上几分,当然,这也加上槐里本身就对甜食有些偏爱。
用程柿的话说,槐里的胃,就是太挑食,有时还很任性。
当然,市集也不只是有吃食类,除了寻常售卖的生活用品,还有不少手工制品,一些人家,做出来售卖,以补贴家用。
就比如此刻程柿蹲着,细细打量的摊位。
能让程柿感兴趣的,必然也是和他的爱好有很大的关联。
不用等程柿开口,他就知道,一定是地上那个手工木刻的金元宝。
摊位的主人是应当是一对母子。
母亲发鬓有些斑白,哪怕如今已经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还穿着厚重的服装,面色看起来也并不好,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灰扑扑的衣服,袖口还有磨损的线头,和木屑。
“公子看上哪个了?我可以便宜点卖给你。”少年明亮的眼睛紧盯着程柿,渴求能售卖出今日的第一单。
“这个怎么卖?”
程柿果不其然,指着地上雕刻细致,拳头大小的金元宝问到。
“一两白银”
少年攥紧自己的衣摆,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两白银?你怎么不去抢钱啊。”
“就是,一个破木头,就敢卖那么贵。”
不等程柿说话,路过围观的百姓纷纷嚷嚷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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