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询问槐里的意见,实际只是借机宣布了楚徽他的决定,
不等槐里的回复,楚徽的视线已经移到了下方坐着的曲烬身上,
按理说,曲烬因为楚徽之前安排的,要去拢一批人手的事情,也算是和恫断楼有关联了,
可如今,楚徽的这一项决定,
以曲烬的立场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这些新申请进入军队的人,实际都是一批可供槐里和曲烬筛选的人手,
而恫断者的先决条件,让这些人都不会有后代,没有太多牵挂,其次,能够因为免除赋税而来的人,也大多都是家庭困难的,后续若是出了事,也更容易摆平
槐里见楚徽的视线落在曲烬的身上,忍不住皱眉,
表面看上去可都是好事,
到最后,也不过是他们这些上位者,没有认识过人性的险恶。
槐里几乎可以肯定,这项旨意传开后,恫断楼会面临多少混乱之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
槐里突然不想开口对这项旨意提出意见,既然有曲烬这个‘四皇子’一起,
便也不算要自己一个人来面对这项免赋税的‘好旨意’。
注意到曲烬颔首表示明白,楚徽难得心情多了几分愉悦,
“今日是老四回归的好日子,诸位也都欢聚一堂,这会儿朕也有些乏了,就先退了。”
楚徽举起面前的酒杯,向下方的妃子皇上公主,以及大臣、家眷微微示意,最后向着曲烬和槐里的方向看了眼。
槐里见状,接过一旁小太监递过来的酒杯,
身旁脚步声响起,曲烬端着酒杯上前而来。
槐里侧头看着曲烬的方向,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酒杯上,眼底闪过一丝没人察觉的精光。
楚徽要走,他得尽快从这酒上下功夫了。
“皇上,草民有幸能和四皇子一同合作,也借此想向四皇子敬一杯,”
槐里举起酒杯,话音落下时,曲烬正好站定到一旁。
“哦?”楚徽没多言,视线倒是顺着槐里的话,落到了曲烬的身上。
“槐楼主客气了,”曲烬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利落的一饮而尽。
槐里杯中的酒只喝下一半,快速转身向着楚徽的方向,“皇上,草民在此谢过皇上对恫断者的关心。”
像是笃定楚徽会在听到这句话后,举起酒杯喝上一口,
槐里果断仰头,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夹杂着空气,酒精火辣刺痛的感觉,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部。
原本因为疼痛而微微变苍白的脸,在放下酒杯,看见楚徽喝酒的动作时,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很好,到目前为止,都是和他设想的一致。
因为槐里敬酒的动作利落快速,
曲烬身旁的宫女刚想添酒的时候,就被槐里出言打住了。
“我来吧”
酒壶被槐里接过,入手带有一丝凉意,指腹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壶身凸起的纹路。
视线落在点滴落进杯中的白酒,槐里放缓呼吸,让自己从呼吸上,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手中的酒壶并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特别是此刻槐里拿在手中的,是属于四皇子的。
如果之后,和他的计划一样……
“帮我也添一杯。”楚徽的声音恰时的响起,
槐里嘴角带起一丝幅度。
“这,皇上,您今日喝的够多的了,太医院那边不……”徐公公压低声音,语气有些局促的说到。
皇上嗜酒,但又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太医院建议少饮酒。
楚徽倒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嗜酒,而不顾自己身体的人,相反,他很是惜命。
也就一直有个小习惯,
每次只要是喝酒,便只会让人准备定量的酒,喝完就没了,
一旦想要再喝,就只有要人再去准备。
而楚徽就连进嘴的茶,都会有专人负责,加上试毒的时间,
前前后后需要等不少的时间。
槐里赌的便是这个时间。
“啧,”楚徽有些不悦的皱眉,视线落在曲烬漫溢的酒杯上。
叫两人过来,就是想着和两人喝上一杯,算的上是对这次宴会的一个收尾。
毕竟此刻虽然三人的距离站的并不算远,
又是皇上,时时刻刻都有人不动声色的注意着三人的举动。
更何况离得近的几位皇子公主和妃子们。
楚徽虽说不算对曲烬很喜欢,但毕竟接下来还要由曲烬处理恫断楼的事情,
多少也需要帮曲烬,在几位妃子皇子公主甚至一些大臣面前树立一些地位。
“去备酒来。”
“父皇,儿臣这里还有些酒,不知父皇可嫌弃?”
像是注意到了槐里摇晃酒壶的动作,
曲烬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嘴角带笑的看向楚徽的方向。
“哦?那便送上来吧。”楚徽挥挥手,示意一旁的徐公公去拿槐里手中的酒壶。
却不想,曲烬上前一步,拿过了槐里手中的酒壶,
回头背过身,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又倒了一杯酒,在空置的酒杯中。
然后利落的将手中的新酒杯,放在了槐里的面前,
随后又将自己的酒杯,快速拿起,转身正好递到徐公公的手上。
槐里努力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才缓和了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
因为宽大的衣摆,再加上周围的人距离都很远,曲烬的动作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一旁站着的槐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看出来了?
槐里视线落在曲烬身上,他已经拿起了原本属于槐里的空酒杯。
几乎可以肯定,槐里知道曲烬已经看出来他对酒动了手脚。
此刻一共有的两杯酒,
徐公公手中那杯,是原本属于曲烬的,槐里给曲烬倒的那杯。
另一杯,则是刚刚从酒壶里被倒在新酒杯里的。拿在槐里手中的毒酒。
是的,毒酒。
毒是在给曲烬倒完酒后下的,
原本属于曲烬的那杯酒并没有毒。
徐公公面色不悦的端着酒杯向皇上的方向走去,
站定后还不忘取了个一直随身带着银针来试毒。
若是槐里不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手中的毒酒上,就会发现,
除了徐公公,一旁的曲烬也对试毒的情况很是关注。
早在槐里倒酒的时候,曲烬就发现不对劲了。
曲烬虽然头脑有些时候很直,想的不多,
但他对有些气味,算的上敏感。
因为离槐里很近,
倒酒的时候,就闻到酒味中融合了淡淡的,类似石头摸成粉末的味道。
他确认之前从来没有在槐里身上闻到过,更没有在酒中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第一反应,就是槐里给他的酒中下了毒。
所以才会在楚徽提到酒没有了的时候,主动说明自己这里还有酒。
他没忘记,自己来大楚国的目的就是刺死这老皇帝。
既然有现成的毒药送上门来,何不将计就计,将这杯毒酒送到楚徽的手中。
哪怕没有毒死楚徽,最终查出下毒的,也不是他曲烬,而是给他下毒的槐里。
曲烬看着徐公公将手中的银针放进酒杯,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曲烬几乎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余光还能看见一旁一动不动的槐里,
曲烬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像是原本分类的毛线又被揉和在了一块儿。
他想不出槐里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他对槐里只有几次的接触,比起说相互不了解,
曲烬其实对槐里的第一感觉,其实是有几分好奇和好感的。
若槐里真的是楚徽的人,又或者槐里知道了他是曲国人,又或者槐里知道了他的目的
其中任何一项,都不是曲烬希望的。
“行了,都少喝一口吧,”楚徽接过徐公公递来的酒杯,举起对着槐里和曲烬的方向示意一下,随后喝下一口,便要起身离开。
几乎是看着皇上喝下酒的一瞬间,曲烬的视线就落在了槐里的身上。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
很多年后,槐里在和曲烬回忆的时候形容道:“嗯,有点像小蝌蚪找妈妈,最后发现自己妈妈居然是四条腿的青蛙”
这个形容后来被曲烬吐槽了很久,认为不论是物种还是辈份,都很是不符合。
注意到曲烬看向他的视线,槐里将手中下了毒的酒杯捏的更紧了几分。
曲烬猜到槐里下了毒,若是此刻自己不喝这杯,必然就是坐实了自己下毒这件事。
事到如今,槐里还没有明确曲烬顶替这四皇子的身份,到底是有何目的。必然不能将自己下毒这件事作为把柄,被曲烬捏在手上。
更不要说,手中这杯酒,若是他不喝下去,而是留在这大殿中,
曲烬只要找人来验毒,最后槐里也是难逃一死。
想清楚这一切的槐里,利落的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曲烬对视一眼后,仰头一饮而尽。
宽大的袖口擦拭着嘴角,槐里从袖口掏出折扇,轻轻煽动两下,随后挡住了自己的嘴唇。
等到曲烬反应过来的时候,槐里已经连人带酒杯,都消失在了大殿内。
赶在众人散场前,槐里带着合卓先一步出了宫,
面色的苍白哪怕在月光下都异常明显,
合卓快马加鞭带着槐里从恫断楼的后门回了西院。
等合卓倒了茶过来,槐里已经将自己的衣服脱的只身下了贴身的中衣。
茶水被用来漱口,槐里几乎用玩了整壶茶。
看着合卓刻意侧身避开看向自己的目光
槐里默默起身拿了套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最近还有曲烬的消息吗?”
槐里开口说话,嗓音有些沙哑,
“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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