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怎么,他还是不肯开口说话吗?”李玄宸负手而立,冷峻的容颜隐在一片阴影里。

秦元摇了摇头:“倒是老夫小瞧了他,没想到陆闳识一介书生,却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老夫这几日各种手段都用尽了,他仍是不肯吐露半个字。”

李玄宸冷沉着一张脸,眼底的戾气倾泻而出:“呵,我就不信了,这陆闳识当真有这么刚烈?”

秦元慨叹道:“只怕他难以为我们所用啊!”

“那就继续用刑,直到他肯开口说话为止。”李玄宸拂袖而去。

他的目的已经变了,他不在乎陆闳识投不投诚,他现在只想折辱他,把他的铮铮傲骨击得粉碎。

李玄宸就算再昏庸,也晓得仅凭一个有几分才气的书生,是不可能让他在短短数年内能同昱王抗衡。

可谁叫,陆闳识偏偏是李玄晖的夫子呢?

越是挺直的骨头,他就越要将它折弯。

陆闳识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身上血迹斑斑,有些伤口已经凝成了血痂。全然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状。

秦元手持着一柄布满倒刺的鞭子,推开牢门进来。

见陆闳识一动不动,秦元疑心他莫不是死了,伸手去探陆闳识的鼻息。

他的呼吸很微弱,眼看着只剩一口气了。

饶是秦元久经沙场,见过太多军中折磨俘虏的花样,也不禁为陆闳识的坚韧所折服。

以区区文人之身,竟生生在李玄宸的惨烈刑罚下硬扛了三日。

秦元吩咐下人端来一盆水,里面飘满了赤红的辣椒。

秦元端起盆,将一盆水从陆闳识头上浇下去。

掺了辣椒的水从陆闳识的伤口流过,疼得他全身痉挛,身体不住地发颤。

全身上下皆是火辣辣的疼。

陆闳识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目光如尖锐的冷剑,怒视着秦元,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

秦元将手中的鞭子在水中浸了浸,毫不避讳陆闳识的目光:“陆大人,你也别怪老夫,你若早些想通,留下来辅佐我们太子,也可少吃些皮肉之苦。”

陆闳识仰天大笑道:“太子?他早已不是太子了!”

……

刑讯室内很快响起一阵一阵鞭子抽打在□□上的声音。

“许大人,你说的可是真的?”燕栖焦急道,“那废太子为何要抓我们老爷?”

许尧卿道:“李玄宸当年就有拉拢含章之意,彼时含章已进了三皇子府,做了三皇子的老师,李玄宸只好作罢;如今三皇子已被封为昱王,李玄宸又被废,估计是想招揽他,好同昱王争夺太子之位吧。”

“可我们哪里知道那李玄宸的驻地呢?”连柯面露疑惑。

“你们先不要着急”,许尧卿望着眼前乱了阵脚的二人,安抚道:“这几个月以来,李玄宸一直秘密派人采买南方各州的粮草,当时我就怀疑他们图谋不轨。我派人一路追查他们运粮的行踪,早已知道他们现在藏身何处。”

燕栖默了半晌:“许大人,您既然早就知道李玄宸他们的阴谋,为何不早做打算?这样老爷就不会被他们带走了。”

许尧卿也很无奈:“我早就修书一封,遣人送往西京了。估计不出半月,西京那边,就会派人来黎州捉拿叛党了。”

“至于你家老爷,我猜那李玄宸着了昱王的道,心中不甘,含章又曾为昱王的夫子,李玄宸派人抓了他,只怕是借机拿他出气罢了。”

“那我们还坐在这里等什么?我们既已知道李玄宸的驻地,那我们快去把老爷救出来啊!”燕栖的眼泪彻底决堤,恨不得生出双翼。

她此刻满心都是陆闳识的安危。

“你也要去?”许尧卿错愕不已,他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燕栖,你要知道,这不是儿戏,单凭我们几个人,到李玄宸的地盘去救人,谈何容易?”

“我要去!”燕栖紧攥着双拳,坚定地凝望着他,目光灼灼:“老爷于我有大恩,我怎会因为怕危险,就把他扔下不管呢?”

“燕栖”,连柯张了张嘴,他也是不赞成燕栖投身虎穴的,可他亦想救陆闳识,劝说她的话,此时也说不出口。

“你当真想好了?”

许尧卿倒是没想到,这个今年不过才十六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的胆量和气魄,少女昔日胆怯温顺的杏眼,此时却迸发出一簇簇的火花,灿若璀星,转瞬便化作燎原之势。

“哪怕可能会丢了性命,你也心甘情愿?”

“在所不辞。”

她是他最忠实的信徒。

她愿意为了他,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三人连夜出了泽县,不敢有片刻拖延,一路往黎州西部边陲的凌云城去了。

凌云城地处芜州、黎州、丹州交界之处,位于长江南岸,城内河网密布,有着得天独厚的交通条件。

李玄宸从各州采买的粮草,均通过水运运往凌云城。

陆闳识此时应该就被藏在凌云城的某处。

燕栖等人扮成过路的商人,混在来往的人群中,进了城。

燕栖戴着帷帽,小声问许尧卿:“许大人,你可知老爷被关在何处?”

许尧卿在脑中细细思索了一番:“李玄宸为避人耳目,定不会在城中抛头露面,此时,定是驻扎在城外某处。”

“我派人一路追查过,他们极有可能藏在城西的密林中,那片林子多产毒蝎,其间瘴气缭绕,寻常百姓平日里极少涉足。”

“毒蝎”二字一出,连柯就吓得一哆嗦,牙齿上下打颤:“若是被那蝎子咬了一口,会不会浑身抽搐,最终七窍流血而死啊……”

燕栖听了连柯这话,心生不满,她都不怕,连柯一个十八岁的七尺男儿,却打起了退堂鼓。燕栖瞪着眼睛道:“你要是怕死的话,可以不去。我和许大人去救老爷好了!”

连柯被燕栖这么一说,面露愧色,“我、我当然也想救老爷了……”

许尧卿打断了二人:“你们看,对面那家铺子里,正坐着喝茶的那个身着蓝袍的人,是不是王琨?”

燕栖定睛一看,她虽然只见过王琨一面,但她还是认得的。

那人年近三十,身着蓝色袍衫,腰间系着玄色绦带,头发以同色发冠束起,身形清瘦,端的是清容雅致。

此人正是王琨。

燕栖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他怎么会在此?听老爷说,他好像是跟郑国公一伙的吧?”

许尧卿道:“京中早有风声流出,郑国公府已倒戈昱王,不过李玄宸不在西京,只怕还被郑国公府蒙在鼓里。”

“王琨在京中任职,无事不会随意离京,此时他竟在黎州出现,只可能是郑国公府将他遣来,作为昱王监视李玄宸的暗棋。”

或许,他们可以从王琨入手,兴许能知道陆闳识的具体所在。

不似陆闳识那般执拗,许尧卿对王琨,还抱有一丝残存的希望。

他想赌一把。

赌王琨还念着当年的一点情谊,赌他也像他们一样,不希望陆闳识在李玄宸手中受苦。

三人一路跟着王琨,正如许尧卿料想的那样,王琨吃完茶后,果然秘密出了城,向西边去了。

许尧卿给燕栖和连柯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从腰间掏出一把迷药。

待三人慢慢地近了,许尧卿高声喊道:“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王琨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回头。

一把迷药迎面而来。

王琨咕咚一声栽倒了。

王琨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已被麻绳缚住,连柯死死地押着他的双肩,力道大得快要把他的骨头都揉碎了,王琨吃痛喊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何人?”

许尧卿和燕栖从树后缓缓走出来。

王琨目瞪口呆:“许尧卿,怎么是你绑的我?”

许尧卿笑嘻嘻地蹲在王琨身前,伸手拍了拍王琨的脸:“王大人,我们多年老友,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应该晓得,含章被李玄宸扣押的事吧?”

王琨垂眸苦笑。

陆闳识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宁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说白了就是有点不识好歹。他认定的事,旁人轻易动摇不得。

李玄宸将他绑来,先是好言相劝,亲自给陆闳识上茶。

那小子却当场摔了杯子,把李玄宸的面子拂了一地,还坚称自己决不会助纣为虐,与反贼为伍对抗朝廷。

“你们是来找含章的吧?”王琨唇角堆起苦涩,“我晓得你们绑我,是为了救含章。你们不必多说,我会帮你们。”

燕栖不信他的说辞:“你口说无凭,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使诈,想引诱我们自投罗网呢?”

王琨神色冷静,眸若古水,无波无澜:“信不信皆在于你们,你们也知道我投靠的是郑国公,如今郑国公已不再向着太子,含章又曾为昱王师,我帮你们救他,于太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

所幸,许尧卿赌对了。

三人跟随王琨,果真找到了李玄宸驻军所在。

王琨面色凝重:“再等半个时辰,看守的侍卫会换一班轮值,届时趁着这个空子,你们跟着我进去,我晓得含章此刻被关押在哪里。”

半个时辰后,王琨带领三人,找到一处地下穴室。

连柯学过开锁,从地上捡了一根还算坚硬的树枝,将那极细的一端在锁孔里捣鼓了一阵,锁啪地一声,开了,锁掉在地上。

燕栖第一个冲上前去,双手撑在门上,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推门。

连柯和许尧卿也去帮忙。

门开了,燕栖来不及收力,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倾,身后的连柯不小心绊了她一脚,燕栖惊呼一声,径直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燕栖!”许尧卿和连柯同时喊道。两人匆匆跑下去,正准备扶起燕栖。

燕栖却抑制不住地崩溃大哭,哭声一阵阵地抽搐。

“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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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那惜小眉弯
连载中灼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