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钦那边异常顺利，一群人举着火把避开地质松软的地方跟着太子找到开采多年的矿山。
裕狐永还在感慨：“这件事还挺容易的，不知道统领为何要我陪着殿下。”
是啊，明明这里无人看管何来危险一说。温怀钦左思右想，除非老师是为了调离裕狐永。裕狐永的出现是不在老师计划中，是怕他去钟家发现什么？
矿洞内到处都是搜查的驻军，温怀钦和裕狐永进去转了一圈回到洞口。他问：“你可知老师去钟家做什么？”
裕狐永视线落在搬东西进出的士兵身上，毫不犹豫的回道：“具体的不知道，大概是抓那个钟家主吧。”
暗卫统领向来神出鬼没，这次早知道她在信阳自己也不必特意跑一样。她去做什么，不是自己的身份能够知道的。毕竟在先皇眼里，能把太子托付给她想必是跟义子无异。
裕狐永虽然是个武将但是这两年在朝堂争端中被迫长了心眼，这时候不管知不知道都不能说什么。万一统领有自己的事情和安排呢？
他甚至有些贴心的为桑延说句话，“殿下别担心，统领绝不会做危及您的事情。”
温怀钦昂首，“那是自然。”
*
等他们回到驿站的时候桑延已经在厅内候着，钟奎双手被缚跪在中央。桑延换回之前那身衣服和面容正蹲在地上跟他说着什么，看到殿下回来立即起身。
裕狐永进门就抑制不住的笑意，白色牙花子在夜里都很显眼。
温怀钦有些纳闷，“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到了信阳都心情大好？”
“啊？有吗？”裕狐永收回笑容，“嗐，京城那地方就不是人待得，您是不知道这前朝已经……”
“咳咳！裕狐将军辛苦了。”
他正欲大吐苦水就被桑延打断。后知后觉自己失言，裕狐永悄声退到一旁。
看出老师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温怀钦乖巧的保持沉默。其实不用说也能猜到，老师也好裕狐永也好离了朝堂都轻松许多。尤其是老师，听闻在指挥使时期就多次手上还中过毒。
只是那时觉得交情不深没有关注过她的身体，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不够细心。
温怀钦出神时，桑延从桌上拿过已经画押的供词。
“殿下看看？”
太子却伸手推开供词，“老师办事向来周全，不必再看。”
“老师？”钟奎仿佛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跪着的身子都挺直了。原本无光的眼睛努力看清桑延戴着面具的神情。
桑延瞟他一眼，钟奎想到什么顿时闭上嘴最后移开头不再看她。成王败寇，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温怀钦啧啧称奇，“看他周身无异样，老师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如此臣服。”
之前他也听说和旁观过老师审人，大多是用重刑，可是钟奎虽然能看出状态不好但是身上衣服没有半点血迹。
“铁证如山，自然哑口无言。”桑延神色平常。
大庭广众之下，温怀钦也不好多问。但还是心思沉重的回到自己房间。
钟奎是重犯，不仅涉嫌私采铁矿还有垄断市场欺压百姓诸多恶行罄竹难书。桑延特地吩咐在案件上陈之前要保住他的性命，裕狐永思忖后直接把人带到自己房间。
同吃同住算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厅内转眼就剩下桑延一人。她看一眼留给自己冷漠背影的青年，不知道哪里又触发殿下的敏感的内心了。
知道自己身份的就这么几个人，桑延提起衣摆上楼。
“咚咚。”
“进来。”
她推开门，第一眼并未看到人。循着声音看到屏风后面换衣服的身影有些莫名，殿下这两天未免过于爱干净。
隔着屏风，她还是没按捺住心里奇异的感觉。开门见山问道：“是我哪里得罪了殿下？”
屏风后面的影子停了一瞬，然后继续换衣的动作。她听到青年沙哑的回复。
“没，老师何等运筹帷幄之人怎么会有错！”
她再迟钝也能听出这情境下，殿下那句话不是夸赞的意思。想到孩子这两天的变化，她摸着下巴暗叹：年纪大了，想的就多了。
当年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好像也还是个到处跟人打架赢赌注的张狂青年。偶尔输一次，就算先皇拿出比那赌注好百倍千倍的东西也难以让她开怀。直到她自己赢回来。
啧！这样想，先皇把自己养大也挺不容易的。太子可比她那时温文尔雅多了！
先皇既然把太子托付给自己，这些年龄变化引起内心敏感忧郁的变化自己就有责任帮助殿下解决。
她侧身对着屏风，苦口婆心的劝道：“殿下言语不必如此犀利，我知殿下心中所想我也能够理解。”
刚脱完衣服的温怀钦充耳不闻，用力地把换下的衣服摔到屏风顶上。一个用力过猛，画着青翠挺健竹子的屏风顺着力道往外倒去。
他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喊出来。
犹豫时，老师已经感受到危险，转头伸手。一手按着衣服，一手接住屏风。两人短暂对视，温怀钦瞬间从耳朵红到脖子。再下面，桑延就没看到。因为屏风被她及时扶正。
“咳，衣服我就放这了。”
随手把怀里那一堆搭在屏风上面。
温怀钦还愣在原地，呆呆的“嗯”了一声。
原本只想换上中衣，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的披上一件外袍。想解释一下刚刚手滑，又觉得过于刻意。毕竟老师已经神色自如的在看话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桑延手拿话本，余光却一直关注坐在窗边赏月的人。
她站到殿下身后，顺着方向看过去。“这也看不见月亮啊！”
温怀钦本就是为了找个离老师远点的地方想事情，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个激灵。看清来人后无奈轻叹，“老师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桑延示意他往边上挪挪，在他身边坐下。垂下的衣袖压着温怀钦披着的外袍。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跟先皇当年对自己一样来一场促膝长谈。
她开口：“殿下啊！”
温怀钦突然被喊也是十分纳闷。“老师有事？”
桑延脑子里疯狂回想当年先皇的举措，手不由自主的模仿着摸扶着太子的头发。语气感慨的说：“当年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想法！”
温怀钦：？？
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太子身上，想着想着竟然真的忆起她当年的样子。说话时也更加真诚，“我无双亲少挚友，又久居地下难免心生怨愤。少年多智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一个生死平常的地方。但是幸得陛下信重，临危托孤。知遇之恩，当以死相报。”
温怀钦感念老师少年时期的不易，随之心情低沉。但听到老师要以死相报的时候先是震惊而后是震怒！
他恨自己眼泪来的如此快，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就滑落下来。他抓住老师抚摸发髻的手，问道：“为什么要死？为什么你们如此轻松地说出死，从不与我商量下？问问我是不是需要老师这么义无反顾，英勇无畏的奉献？”
太过生气让他握着老师的手一直在颤抖，甚至自己也无法控制。他生自己的气，甩开手沉闷道：“自从离开京城，自从到了信阳你们都变了。所有人都在为了做什么，只有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按部就班的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傅如此，老师如此，就，就连刚到的裕狐将军也含糊其辞。”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里说哪里。但是桑延大底了解，孩子这是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大家的尊重。并不是说身为太子的尊重，而是作为同盟的参与感。
“并非是刻意瞒着殿下，只是陛下临终遗旨就是尽量让殿下顺利登基不要牵扯进这些腌臜的朝堂政斗。”她斟酌着用词，生怕殿下那双灵动的眼睛又哭肿了，现在可不是东宫不用见人的时候，明日还有许多后事要殿下出面呢！
殿下的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平日看着水汪汪温润的很，一哭起来没半个时辰停不下来。连哄带劝好一会都没好转。
她递上帕子，干巴巴的安慰道：“殿下别哭了吧，明日还要审钟奎呢。”
温怀钦一看到那帕子更生气了，拿起扔开。
“得，老师到底是想见钟奎还是那钟礼樱只有老师自己知道，不行的话明天我就去认人。”
桑延还停留在帕子阶段，口快问道：“认什么人？”
“认她做我师娘！”
“胡闹！”
桑延连帕子都不捡了，头一回在殿下面前这么严厉的说话还真的把他震慑住了。泪水瞬间就止住，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桑延看到太子不哭心里轻松许多，但还是严肃的说道：“即便殿下知道我是女子，也不该随便拿另一个未及笄女子的名声开玩笑。就算她父亲是罪犯，也不该牵扯到她的名节！”
老师戴着面具，但是从她愤怒的眼睛中温怀钦能想象到老师有多生气。他再不提自己的委屈，反而讨好的扯了扯老师的袖子。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老师应该是对自己失望极了，始终不肯看他。最后被自己惹烦了索性回到榻上背对着自己。冷淡的扔下一句：“洗洗睡吧，明日还要启程回京呢。”
僵硬坐在窗边的温怀钦如获大释，果断地熄灯跑到床上躺好。而后肯定的说：“不洗了不洗了，出门在外不讲俗礼。”
面对墙壁的桑延轻轻呼出一口气，好险，要不是她找到机会生气今夜怕是哄不好殿下的。
什么叫因材施教？有的人一看情况不对，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一片寂静中，她还要想着明天的行程以及回京之后殿下面临的局势。一番思索下睡意全无，又起身走到裕狐永房门前。
要回京啦！！！正义的桑延回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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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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