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宫廷夜宴

大溟宫金顶玉壁,恢弘壮丽。

浮瑶所乘坐的马车在途径大溟宫宫门前并没有停下,而是经由宫门径直驶入。

大礼未成,算不上正式受封,还不是上了天家玉碟的东宫正妃,若浮瑶独自前来,即便带着贵妃所赐的仪仗,仍只能从侧门进入大溟宫,但今日苍梧清与她同在马车之上,这一向紧闭的大溟宫正门自然为她敞开。

衣冠华丽的宫门内卫一早得到了消息,大开宫门,任马车通行。

微茫的尘埃四溅,四匹拉车的骏马在宫道上疾驰而过,马蹄踏在成片玉石地砖上,发出铿然声响。

车帘被拉开了一小道狭窄的缝隙,浮瑶凑到窗前,自那细小的缝隙望外瞧了一瞧。

恢弘华丽的大溟宫巍峨耸立,犹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在眼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脚下是漫长无尽的宫道,每一片地砖都是玉石铺凿而成,她在这巨兽般的宫殿里磋磨了三年,日日行走在逼仄狭小的巷道里,此刻以主人的身份走上这条宫道,心中充满了深深的不真实感。

马蹄急踏,带着马车在第二道宫门前停下,苍梧清一撩衣摆先行下车,随行的侍从搬来脚踏。

青枫和白鹭一左一右挑起缎帘,苍梧清长身而立,朝她伸手。

那双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却不像是一双天潢贵胄养尊处优的手。因常年习剑练武,他的掌心与指节上生着一层薄茧,握住她手的时候伴随着略微粗糙的触感。

扶着他的手顺势下车,携手直行不远,进了一道垂花门,经过抄手游廊便是飞凰殿前院。

青枫性子稳重,又在宫中当差多年,自然见怪不怪,一路上目不斜视,微垂着头不言不语跟在浮瑶身旁,白鹭头回进宫,对宫中充满好奇,觉得一切事物都格外新鲜,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个不停。

为了筹办宫宴,殿前殿后俱已张灯结彩,歌舞喧嚣,宫门外长长的玉石阶梯外两侧饰以水灵灵的娇花,貌美可人的宫女衣袂飘飘分列两侧,在浮瑶与苍梧清携手踏至阶上时,渐次洒落片片金箔。

“魏嘉禾倒是真心疼你。”苍梧清回首对她笑了笑,淡淡道:“这里的谢恩宫宴看着确实花了些心思。”

一口一个贵妃大名,苍梧清态度狂妄,与平日里人们口中冷峻严肃、克己守礼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她温顺敛目,轻声细语:“娘娘仁德慈爱,浮瑶惶恐。”

虽口称惶恐,可一路走来,步态端庄,气质出尘,分明是第一次以东宫准正妃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却半点慌乱失措的局促模样都没有,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格外悠然自在。

四品工部侍郎,算不上高门望族,她不比朝廷三品大员家中女眷,时常有机会出入宫闱参加宫宴,又因及笄以后便入了宫,虽也日日在宫中行走,但因官位低微,甚少有登上大雅之堂的机会,日日在狭窄的巷道和掖廷打转。

今日之前,苍梧清还忧心她第一次参加宫宴,难免手足无措,乱了阵脚,现在看她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半点不见局促的模样才知自己才是杞人忧天。

魏嘉禾宫中新上任的长御宫女谷雨在殿外等候已久,见他二人到了,笑着迎了上来,先给苍梧清行了礼,转头对浮瑶道:

“宾客已经入座,娘娘还在念着浮瑶姑娘,可巧这就来了——咦,砚大人砚夫人没与姑娘一起吗?”

“出来的时候耽搁了片刻,父亲他们——”

她的话音顿住,悄悄瞥了一眼苍梧清。

北溟立朝以来,历代君王、储君的嫡后正妃都出身名门,受封当日携带家中亲眷入宫谢恩乃是惯例,她今日独自前来,显然是于礼不合。

“砚卿放纵家人僭越,孤命其在家反省己过,严正家风,过几日再进宫谢恩。”

谷雨眉稍微动,了然一笑:“原是如此。”

这个消息,飞凰殿早就知道了。

贵妃耳清目明,权势滔天,即便高坐宫阙之中,也有的是途径知晓外界之事。

太子要娶砚家的女儿做正妃,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准太子妃砚浮瑶的父亲在朝中名声大噪,连带整个砚氏一脉风头一时无两,人人争相追捧。

在这个时候太子驾临砚府,斥责了举止僭越的砚家二姑娘,又给砚恒安了个管教不力、家风不正的罪名,想来其目的正是要打压砚氏一脉近日连番高涨的气焰,断了砚氏仗东宫之势扶摇直上成为继魏氏之后的第二个外戚势力。

——这位太子果然像娘娘说得那样,是个心机深沉、计谋深远之人,正妃还未正式册封,就已经开始防备着她家中势力。

谷雨视线低垂,掩去眸中复杂神色,一声令下命小宫女推开殿门,高声通报:

“太子殿下、砚浮瑶姑娘到了!”

飞凰殿沉甸甸的正门豁然而开,殿中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明珠点缀、宝鼎生香,即便是在恢弘华丽的大溟宫中,也是一等一的富贵繁华所在。

宫中有些品级的妃嫔宫眷都盛装而来,还有不少三品以上的京官命府,穿金戴银,摇曳生姿,飞凰殿中满堂生辉。

贵妃魏嘉禾高坐凤座之上,见她来了,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瑶儿回来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苍梧清拍了拍她的手背,继而松开手在贵妃右下首入座。

她现在大殿中央,朝贵妃和自己未来的夫君遥遥远之一拜,全了礼数后才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堂前。

贵妃待她亲近,即便在妃嫔官眷年前也不以“本宫”自称,可她作为下位者,却不可仗着宠爱废了礼。

她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

砚家貌美如花的大小姐,适龄入宫,众人都以为本以为凭其如花艳容,定能博得圣上青眼,飞上枝头变凤凰。父亲此前也对她寄予厚望,逢人便说她是有大出息的。

京城人人都见识过砚恒上窜下跳的模样,听过他把自己女儿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可参选结果一出,昔日的夸耀尽成笑谈。

只不过是个微末的太医院女官而已。

京城里的人开始取笑他错把草鸡当成宝,笑他砚氏一族当真一代不如一代,竟出了砚浮瑶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女儿。

足足笑了三年。

直到三年后,这位除了笑料再无其他被人记住的砚家大小姐,竟不声不响地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魏贵妃义妹,再被赐婚给当朝太子,从四品小官之女、太医院末等医官一跃成为太子正妃。

虽然名声在外,但长久生活在宫中的妃嫔宫眷,还有深宅内院的官员夫人,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她的名字,真正与她见过面的人屈指可数,今日前来赴宴,无人不是抱着好奇而来,想亲眼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仅能讨得贵妃欢心,还让一直不曾娶妻的太子终于肯松口成亲。

所以,她不能失礼,更不能犯错。

在一道道或好奇、或艳羡的目光中,她提着裙摆,走上玉阶,还没来得及盈盈下拜就被魏嘉禾牵住手腕拽到自己面前。

“出宫才几天,怎么就瘦了这么多?”魏嘉禾摩挲着她微微凸起的腕骨,转头对苍梧清道:“待瑶儿入了你东宫,定要好生疼爱,可别让她受了委屈,否则本宫可不能轻饶了你。”

苍梧清的视线片刻不离浮瑶,含笑道:“儿臣谨遵娘娘凤旨。”

贵妃嫣然一笑,又揽着浮瑶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她入了座,命人开宴。

歌舞丝竹之声乍起,不久便有人捧杯上前祝贺。

浮瑶不胜酒力,略喝了两杯便觉头昏脑胀天旋地转,苍梧清刚替她挡了几杯,便见魏嘉禾起身离席,紧接着谷雨走来与他小声说话。

“魏嘉禾有事相邀,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别再喝酒了,也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浮瑶昏昏沉沉坐在位置上,只觉得二边嗡嗡作响,苍梧清的声音一时近一时远,难以捉摸。

她胡乱点点头,刚应承下来却见对方早就大步走远,而不远处一位穿金戴银的官家夫人正端着酒杯,兴冲冲朝她走来。

少喝酒,别乱跑……

可是不跑怎么躲得过喝酒?

“扶我到外边透透气。”

她当机立断起身,扶着青枫的手,摇摇晃晃朝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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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在逃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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