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雁书,康伯伯来晚了些,实在是琐事繁杂,脱不开身,勿要见怪。”
中书令一露面,便爽朗地走上前,亲昵地拍拍宋雁书的肩膀。
“那日见面仓促,今日康伯伯便为你好好接风。”
祝瑗瑗见中书令靠近,悄无声息地松开宋雁书的手,退后几步,绕着圈躲到姑母身后去了。
中书夫人手中仍转动着那串古旧的佛珠,眼睛低垂,安抚地拍了拍祝瑗瑗的手。
“康大人客气了。雁书初回京,还未来得及登门拜访,大人见谅。”
宋雁书退后一步,拉开与中书令的距离。
门是登过了,但算不算拜访……
宋雁书望着中书令。
谁知中书令却像并不知情一般,笑道:“雁书这是说得什么话,康伯伯与你父亲两小无猜,志趣相投,你就像康伯伯的女儿一样,哪有父亲会跟女儿计较的?”
这是在暗示父亲与他有勾结?
宋雁书抬头,眼神迷茫,“可是,雁书并未听父亲提起过康大人。”
中书令笑容一滞,叹了口气,似乎很是伤心,“当初安志新婚燕尔,便领旨守关,奔袭千里,我们也有十多年没见了。”
说完,中书令话风一转,带着长辈的慈祥,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惋惜,“都说女儿肖父,你却像极了你母亲。”
宋雁书顺着中书令的话,配合地问道:“大人也认识我母亲?”
中书令眼神放空,嘴角带笑,似乎在追忆往昔。
“当初我与你父亲、母亲和几个好友,常常在一起游玩畅谈,听说你母亲因怀着你长途奔袭……”
中书令止住话头,笑容消失,怜惜地看着宋雁书。
宋雁书适时地红了眼睛。
“看我!说这些做什么。”
中书令笑着向康阳炎招招手,对宋雁书道。
“康伯伯老了,总爱想当年,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谈得来。”
中书令视线扫了一圈,在李深身上顿了顿,望着宋雁书笑道:“雁书刚刚回京,还不了解这京城的情况,今日康伯伯做东,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聚一聚。”
中书令看着康阳炎,“为父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这里便交给你了。”
“父亲放心。”
中书令点点头,又同宋雁书说了几句话,便准备离开。
“大人小心!”
突然,一个侍卫惊叫出声,向这边扑过来。
一道带着幽蓝色的光芒在宋雁书眼前一闪。
宋雁正要动,就感觉一个粗糙大手拉住了自己,将自己往后一拖,便收了势,顺着这道力踉跄了两步,刚一站稳就见一柄小刀被中书令捏在指尖。
而自己被中书令牢牢地护在身后。
中书令看了眼小刀,脸色难看。
数十个侍卫忙围了上来,警惕地望着四周。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四下逃散,现场混乱不堪。
中书令冷眼看了一圈,将带有剧毒的小刀掷在地上,眯着眼睛望向房顶的数十个蒙面人。
喝道:“来者何人?”
那些蒙面人见一击未中,对视一眼,纷纷从屋顶落下来,再度发起进攻。
突逢巨变,现场难免有些混乱。
宋雁书眼神快速在人群中找寻,见王元几人将李深围在中间,退在墙角,并没有受到蒙面人围攻,放下心来。
那些蒙面人目标明确,只冲着中书令来,完全不管其他人。
人群外有名男子神情兴奋,四处搜寻着武器,但因为是宴会,没人敢带着武器进来,宴会也不可能准备武器,搜寻半晌,只能从一旁的桃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挥舞着往这边冲,然而还没走近就被逃散的人群冲散。
还有几个人就聪明多了,见此情况纷纷抄起小径边摆放的花盆砸向蒙面人。
也不知是那些人准头不好,还是想扰乱局面,趁机报私仇,好几个花盆直接越过蒙面人,砸在中书令面前,破碎的瓷片四下飞溅,比那些黑衣人更有机会伤到中书令。
甚至还有人在搬弄假山石,似乎想扳下几块石头砸过来。
宋雁书观察着局势,脚下一片狼藉,刚刚还娇艳的花此刻垂头丧气地散落在地,被奔跑的人群践踏,心中不由疑惑。
这京城这么多子弟,就没有一个会武吗?
宋雁书看向那些护着自家女眷,躲在墙角的人。
他们正冷眼看着这边,神色举动看起来比这些想在中书令眼前露脸的人更镇定。
而眼前的局势也不容乐观。
那些蒙面人虽皆是女子,但武艺高强,身影灵巧,下手利落,又配合极好,中书令府的侍卫明显不是对手。
宋雁书想起刚刚在中书令府门口,由王勇带出来的那一批人。
那批人看起来比这些看似高大,实则花拳绣腿的侍卫靠谱。
然而在这般紧急的情况下,这些人去哪儿了?
难道是……
正胡思乱想着,便见王勇带着那些人冲向这边,中途还分了两个出去守在王元不远处。
中书令将宋雁书交给康阳炎,“带着你娘和宋姑娘先离开这。”
“父亲!”康阳炎不愿意,“我要留下来保护父亲。”
“走!”中书令一瞪眼,康阳炎顿了一下,见母亲钗发凌乱,祝瑗瑗惊慌不定,只好应道:“是。”
混乱中,宋雁书一手拉着文绣,一手拉着星榆,在侍卫的保护下向后退去。
随着康阳炎分走一半的侍卫,中书令那边明显吃力起来。
可随着王勇带来的那群人的加入,那些蒙面女子的攻势一下子减缓了许多。
宋雁书且退且回头,突然注意到一个行为举止都与旁人不同的男子,视线一顿。
是那个在门口让妹妹去休息的男子。
此刻他似乎正在寻找什么,身边的小厮死命拉着他往墙边躲。
他却一直挣扎着往人群中跑。
是在找他的妹妹吗?
宋雁书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人却已经跟着康阳炎退到了拐角处。
最后看了眼仍躲在墙角的李深等人,宋雁书随着中书夫人祝瑗瑗一起,在康阳炎的护卫下,跨进角门。
随着一路往里走,打斗声渐渐听不见了。
一到内宅,康阳炎便四处看了看,没见到侍卫,不由气急败坏道:“那些混账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
祝瑗瑗显然吓得不轻,紧紧抓住中书夫人的手,见到堂兄发怒的样子,更是吓得直往姑母身后躲。
中书夫人倒还面色从容,见康阳炎的样子,安抚道:“想是听见动静,都去前院了,我们身处内宅,不会有危险,你带人去看看你父亲。”
康阳炎明显有些犹豫,看向宋雁书。
宋雁书犹豫了一下,看着祝瑗瑗可怜兮兮的眼神,有些犯难。
这几个人中能动手的只有自己,倘若人一多,自己便很难全护住,于是诚实道:“我力有限,尽力而为。”
康阳炎感激地冲宋雁书一拱手,对侍卫道:“留下五个人保护夫人姑娘们,其他人跟我走。”
“是。”留下的五个侍卫守在院门,其他人则跟着康阳炎急匆匆往前院去了。
见康阳炎的身影消失,中书夫人叹了口气,搂住祝瑗瑗进了屋。
“没事了,来,进屋喝水压压惊。”
宋雁书看着中书夫人进屋的身影,心中有些不解。
这中书夫人,是不是太冷静了些,而且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中书令。
难道这次的刺杀是中书令为自己谋划的?
虽然觉得此举有些儿戏,但宋雁书一时也没有其他思绪。
或许,是中书令仇人太多?
宋雁书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地方。
那些蒙面女子……
“姑娘……”星榆上前,紧紧贴在宋雁书身边,小脸惨白。
宋雁书拍拍她,看向文绣,却见文绣一副被雷击的模样,神情呆滞地望着左侧院子墙角。
宋雁书皱眉,“文绣,怎么了?”
文绣却似乎没听见,星榆上前摇晃文绣的手臂。
“文绣姐姐,姑娘唤你。”
文绣身子猛地一颤,终于回过了神,望向宋雁书,眼神惶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画面。
宋雁书放低声音,“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文绣喃喃道:“姑娘……”
“?”
宋雁书见文绣还有几分恍惚,握紧她的手,正想安抚几句。
就见文绣眼神突然聚焦,直直望着宋雁书的眼睛。
“姑娘……是姑娘……”
宋雁书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细问,就见星榆在一旁似乎反应过来,捂住嘴巴。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宋雁书突然想起来文绣曾提过的吕家姑娘。
那是文绣服侍的第一个主子。
文绣终于回了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
宋雁书看着文绣凄然的眼神,明白过来。
她佯装不知,道:“没事的,我在呢。”
文绣犹豫了一下了,咬牙跪了下去,紧紧拉住宋雁书的手,仰头道:“姑娘,是吕姑娘,我看见吕姑娘了……她还活着……”
“姑娘一定是报仇来了,姑娘救救她,求姑娘救救她……”
文绣松开宋雁书的手,对着宋雁书连连磕头。
宋雁书忙搀住,“你别着急,慢慢说。可是刚刚的蒙面女子?”
文绣顺着宋雁书的手站起来,缓和了情绪摇摇头,警惕地看了眼守在院门的侍卫,靠近宋雁书低声道:“不是,刚刚进院的时候,奴婢在那边墙角看见了一个黑影。”
“黑影?”宋雁书疑惑道:“你怎知那是吕姑娘?”
文绣见宋雁书似乎不信,不由焦急,又要下跪,“是姑……不,是吕姑娘,奴婢四岁多跟了吕姑娘,到九岁吕家被抄家时,时时刻刻都跟吕家姑娘在一起,虽然已过了三年,但奴婢一见那身影,便知那就是吕姑娘,求姑娘救救吕姑娘……这是中书令府啊……吕姑娘竟然还活着……怎么能来这个地方……”
宋雁书止住文绣动作,见文绣一反常态的方寸大乱,言状无序,也知她此刻心情,于是道:“你别慌。”
宋雁书看了眼星榆,道:“你与文绣在一起,不要离开这里,我去看看。”
“可是……”星榆在一旁有些犹豫,“吕姑娘父亲可是因受贿被判全家处斩了……”
“老爷没有贪污!吕家是被陷害的!”文绣对星榆怒目而视。
星榆第一次见温柔的文绣姐姐这般模样,不由结巴道:“我……我……就是……”
“好了。”宋雁书拉住文绣,看了眼前院,道:“倘若那真是吕家姑娘,那她来中书令府一定是想做什么,前院的事也可能与她有关,情况紧急,你们在此处不要走动,倘若有人问,你们就说我方便去了。”
文绣点头,央求的眼神让宋雁书不由放轻了声音,“别担心。”
“可是……”
文绣转头瞪着星榆,星榆缩缩脖子小声道:“姑娘方便,我们不跟着吗?”
宋雁书一愣,她倒没注意这个问题。
看来,她得尽快适应京城小姐的生活习惯。
看了眼两人,宋雁书对文绣道:“你既认识吕姑娘,便跟我一起吧,星榆在此为我们打掩护。”
两人一起看向星榆,星榆忙点头。
“姑娘放心。”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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