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书府出来,门外的马车人群都散的差不多了。
宋雁书一眼便看见守在阶下的舅舅。
吕姑娘带着李行云与那些刺客已从后院离开了。
李深等人停在远处,见宋雁书出来,远远朝她一拱手,也离开了。
陈永年一脸急切地迎上来。
“雁书,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隔壁街就听到这边吵吵嚷嚷的,人太多,我这时才挤过来。”
宋雁书挤出笑容,安抚舅舅道。
“没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陈永年忙点头,“是是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文绣已将马车牵来,宋雁书回头看了一眼隐在门后的中书令,与舅舅收拾了隔壁街被挤烂的摊铺,一同回去了。
半路,宋雁书绕道去衣行换了一身衣裙,委托衣行的绣娘将衣裙缝补。
回到陈家,见舅母一脸担忧,宋雁书便随意糊弄了几句,含糊过去。
……
深夜,房内。
宋雁书坐在昏暗灯光下,手中捏着一本书,视线却半点没落在上面。
桌上放着一支半干的毛笔,纸上没有半点笔迹。
文绣取了灯油进来添上,收好纸笔。
见宋雁书眼下有些乌青,不由道。
“姑娘,早些歇息吧。”
宋雁书回神,“这就睡。”
说着,宋雁书便往床边去。
“诶……”文绣叫住宋雁书,“姑娘,您还没洗漱呢。”
宋雁书低头看了下自己,拍拍脑袋。
星榆端了热水进来,宋雁书就着洗漱了。
文绣服侍宋雁书宽衣躺下,见宋雁书已经合眼,便吹灭烛火准备出去。
黑暗中,宋雁书突然开口,“文绣……”
文绣停下,却不见宋雁书接着说下去,“姑娘?”
“……没事,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姑娘。”
……
许久,原本应该睡着的宋雁书忽的睁眼,翻身而起,飞快穿上衣物,偷溜出去,翻墙时衣摆在树枝上勾了一下。
宋雁书扯过裙摆,裙子真麻烦。
陈家厢房内,星榆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一会,眼中闪烁着与白日截然不同的神色,半晌才慢慢闭上眼睛。文绣在她身边,发出沉稳的呼吸声。
今日中书府遇刺,夜间守卫明显多了很多。
宋雁书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守卫,一路往城西去。
刚刚入城,她便让钟承在城西寻人租了间屋子,养了几只从雄州城带回来的鸽子。
鸽子从未在京城与雄州城间飞过,即便被她们一路带回来,宋雁书也不知这鸽子飞回雄州城后,能不能找回来。
因此用一只便少一只。
而且鸽子传信,风险终归大了些。
倘若有些人在半路拦截信鸽……
可今日的事,让她始终不能心安。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
倘若拦信的是中书令,他应该会放了信鸽。
倘若不是……信未送到,那么让她回京这件事后面还有一伙人,便是毋庸置疑的了。
进了屋子,宋雁书听见鸽子“咕咕”的叫声,终于找到几分在雄州城的熟悉感,忍不住逗了一会,喂得鸽子水足饭饱,才放好信,将鸽子从窗口放飞。
宋雁书仰头望着在天空中盘旋的鸽子,笑了笑。
这是在记位置呢,希望它还能飞回来。
巡逻的查得紧,宋雁书也不打算这档口再在街上瞎晃悠,于是就在此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晨曦刚起,宋雁书便睁开眼睛,趁着清晨守卫疲倦,又偷溜回去。
谁料刚翻墙进去,就见贾虎正在她门前晃悠,一副想敲门的模样。
宋雁书上前,拍拍贾虎,小声道:“这么早,你干嘛呢?”
贾虎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纳闷道:“这么早,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说着,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贾虎眼睛一亮,“你出门玩什么去了?怎么不带我?”
宋雁书白了他一眼,推开房门,“有什么事就说。”
贾虎跟着宋雁书进去,小心地看了一圈,掩上房门。
宋雁书看着一向粗枝大叶的贾虎这般小心,心中不由纳闷。
“到底怎么了?可是府中有什么异常?”
贾虎回头,眼中诧异,半晌泄气一般的嘟囔道:“你就不能等我告诉你?”
“哦,那你说。”宋雁书很配合地坐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谁料贾虎顿时背起手,按着钟承惯常的样子踱步过来,走到半路还是没忍住,三两步走过来,还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真别扭。”
宋雁书见他还在卖关子,便作势要梳头,让他出去。
贾虎顿时老实了,凑近道:“昨晚星榆偷偷出去了。”
“嗯?”宋雁书有些惊讶,星榆?
不是文绣吗?
想着星榆瘦瘦小小的样子,似乎胆子还有些小,不由道:“你不会看错了吧?”
被宋雁书一质疑,贾虎顿时瞪大眼睛,委屈道:“我怎么会看错?!”
宋雁书忙安抚道:“我说错了,我是想问,她去哪了?”
贾虎摇摇头,“不知道,我听见动静,刚出来就看见星榆关门出去了,跟上去就不见人影了。”
宋雁书走到窗前,看向星榆的屋子,“回来了吗?”
贾虎点点头,“回来了,约莫丑时过三刻出去的,不到卯时回来的,刚回来我就听见打更了。”
两个多时辰,单程一个多时辰……
按星榆日常的脚程,恐走不了多远,但倘若星榆有所隐藏……
她平日没发现星榆行走坐卧间像有功夫的样子啊。
宋雁书将脑海划定的范围暂且抛开,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
丑时三刻,她出去一个时辰后,星榆就出去了。
传信?
传什么信?倘若是中书府遇刺的消息,京城中有些门路的应该都知晓了,不需要她暴露自己去传信。
那就是其他消息了?
星榆并没跟她们去密室,那就是疑似发现吕姑娘的事?
星榆背后又是谁?
宋雁书不由叹气,望着贾虎,“她没有发现你发现她了吧?”
“没有。”贾虎笃定道。
“这么确信?”
“嗯。”贾虎点头,“肯定没有,她关门的时候我门都还没打开呢。她回来的时候我在屋子里。”
听见院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宋雁书抬手示意贾虎止声,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看。
星榆已起身,正拖着几乎有她高的扫帚在洒扫院子。
一抹晨曦从树梢洒落,映照出她尚且稚嫩的小脸。
贾虎悄无声息地凑上来,垂头在宋雁书肩头用气声道:“可要抓起来?”
宋雁书肩膀一抖,移开了一步,“不着急。”
贾虎显然有些纳闷,但见宋雁书不再多说什么,也就不管了,便打算开门出去了。
“干嘛?”宋雁书拍掉他的手,眼睛却紧盯着星榆。
贾虎揉揉手背,委屈道:“出去啊。”
宋雁书指指另一半的窗,“从那边出去。”
“哦。”贾虎乖乖回头,从另一边窗跳出去了。
宋雁书看着似乎并无察觉的星榆,心中越发纳闷。
倘若没有功夫,怎么会刚出门贾虎就追不上了。
倘若有功夫,她刚刚故意拍贾虎发出声音,一门之隔,星榆又怎会半点察觉都没有?
见文绣也推开房门出来了,宋雁书回到屋内,取下钗发,装作刚起身的样子。
早饭时,宋雁书便提出来想教她们拳脚,文绣星榆还没说什么,良材便在一旁欢呼一声,满眼希翼地望着她。
惹得舅母轻拍了他一下。
宋雁书失笑,“你每日不是要去学堂吗?”
陈良材小心道:“我可以再早起些,下学堂回来也可练。”
夏兰嗔怪道:“你不怕你表姐累着?”
陈良材愣了一下,看向宋雁书。
宋雁书摇头道:“这是小事,我自己每日也要练好几个时辰呢,这几日刚刚回京,东奔西跑的,所以才落下了。”
见表姐答应了,李良材看向母亲,夏兰对宋雁书嘱托道:“你别太累着。”
宋雁书含笑点头。
“咳。”陈永年在一旁咳嗽,几人都看过去。
“雁书”,陈永年放下手中碗筷,“今日若无事,便随我去趟西山吧。”
西山?宋雁书愣了愣,祭拜外祖父吗?
是了,回来几日了,竟疏忽了这件事。
“好。”
……
宋雁书提着舅母准备好的祭品,落后半步跟在舅舅身后。
刚一出城,陈永年便停下脚步,示意宋雁书上前。
陈永年递给宋雁书一枚木牌,“我在西二街三巷那里租了一间马厩,那里可以停放马车,这是凭证,拿与马厩门口那人核对,他便会放马车进去。”
宋雁书接过,“谢谢舅舅。”
陈永年摆摆手,“今日叫你出来,是想问问昨日中书府的事,担心在家里说你舅母听了伤心。”
宋雁书点头,“雁书明白。”
于是一边走着,一边将昨日之事娓娓道来,只是隐去了发现书稿一事。
见陈永年捏着胡须沉思,宋雁书问道:“舅舅可也是觉得那棺材中的衣物,是中书令大公子的?”
陈永年叹气,“倘若是的话,中书令长子之事恐怕另有隐情,只是当初我并无官职,不了解其中曲折。”
又走过一段,陈永年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当初似有流言,说那大公子并非死在府中,而是宫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