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嘉尧,你要干什么就去吧,给我留个门缝就行,我散散身上的烟味,就进去了。”
顿了顿,周淮川还扯出个笑,似是觉得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他半开玩笑般说:“烟不是我抽的,我把它给点着了,它自己慢慢燃到底的,我就是想用它照个亮,嗯,楼道里面的灯太晃眼了,我看不习惯。”
“周淮川,你又骗人。”才嘉尧面无表情。
“嗯,又骗你呢。”
周淮川彻底闭上眼睛,靠在墙上,他原本有些紧绷的肌肉也完全放松下来,以一种让人看着甚至不知这人死活的姿态,轻声应话。
才嘉尧不问周淮川出去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因为没必要。
如果周淮川接着说谎,他或许能看出来,或许看不出来,但总之,周淮川如果想告诉他,早晚都会说。
而且,才嘉尧不认为,周淮川现在能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向他袒露一切。
“进来吧。”才嘉尧最终说。
周淮川勉强抬起眼皮,问:“不出去了?”
才嘉尧说:“不出去了。”
周淮川很缓慢地点点头,他用手撑着地,站起身来,进去了。
周淮川也没接着问才嘉尧究竟要下楼去做什么,为什么现在又不下去了。
因为没必要。
周淮川能猜到。
应该是为了找他。
这个想法一出现。
周淮川便在心里略微讽刺了下自己。
真是将自己的地位抬上去了。
忍不住想自作多情。
“……才嘉尧,你睡得好吗。”
在才嘉尧脱下校服外套后,刚打算回到卧室时,周淮川注视着他的背影,开口问。
才嘉尧嚅嗫了下嘴唇,说:“睡得挺好的。”
周淮川点点头。
“行。”
“那就祝你在剩下的夜里面,还能睡得好。”周淮川说。
才嘉尧陡然转身看周淮川。
“周淮川,你被人附体了?”才嘉尧问。
这样的周淮川太陌生了。
看着是脆弱的,听着是寂寞的,整个人似乎瞬间丧失了以往日子里的鲜活,成了个孤寂的、只想要祝福别人好梦,而不奢望自己得到好梦的人。
才嘉尧有些不习惯。
他觉得周淮川不该是这样。
才嘉尧翕动嘴唇,又说:“周淮川,只要你不再用‘gay’这个词来污蔑我,我就能每天夜里都睡个好觉了。”
才嘉尧是故意这样说的,周淮川能看出来。
周淮川嗯了一声,说:“行,不污蔑你。”
现在的他,仿佛即使才嘉尧说尽所有糟糕莫名的话,他也会点点头应声。
才嘉尧看着他,总觉得越看越像他儿时遇见的那条可怜的流浪狗。
原本明明是欢忻的,最后却只能呜咽。
周淮川现在在呜咽吗。
不。
他看起来还算可以。
至少,他还会笑笑。
尽管那笑很假。
可他现在没在呜咽吗。
不。
他分明不太好。
才嘉尧感觉的到。
“……周淮川。”才嘉尧轻声叫他。
“嗯?”周淮川应声。
“我以前特别想养一只流浪狗。”才嘉尧说。
“…..所以呢。”
周淮川听见“流浪狗”那三个字时,便心知肚明才嘉尧究竟要说出来什么话。
无非是说他现在看起来特别颓废糟糕,就像大街上没人愿意要、被坏心的人随意践踏欺负的流浪狗一样可怜。让人很想要拯救。
周淮川洗耳恭听。
这些话没什么,因为早就有人说过了。
就是董林程那个自觉圣医降世的傻逼。
周淮川抬眼看着才嘉尧。
“你要说什么。”周淮川又问了句。
但出乎他的意料。
才嘉尧说——
“周淮川,后来那条狗在冬天被冻死了,你知道吗,那天在书房里,你睡着的时候,很像那只狗被冻死后的样子,现在,也很像。”
周淮川扯扯唇。
这是在说什么。
说他像一只死狗?
得。
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话。
反而是骂他的话。
“骂我呢。”周淮川看着才嘉尧,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好。
才嘉尧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
但接着。
才嘉尧说:“没有。”
“周淮川。”
“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和死了没有区别。”
才嘉尧也知晓周淮川方才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觉得他会说些可怜周淮川的话。
可那些话都太假了。
没必要。
才嘉尧接着说:“之前我没能养下来那只流浪狗……..”
“所以你要养我?”周淮川下意识地说,觉得有些好笑且荒谬。
才嘉尧仍然没忘了他的“底线”,他说:“不,我不是gay,不会养你。”
周淮川没忍住笑了一下。
才嘉尧接着被打断的那句话说:“因为我爸决断式地否定了我和那条流浪狗接触的资格。”
“周淮川,我不喜欢董林程,因为他将来也会成为像我爸那样的人,我能看出来。”
周淮川点点头,说:“确实。”
“你知道吗。”
“董林程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他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让我远离你。”
才嘉尧紧盯着周淮川眼底的情绪。
“他说你很有可能会犯疯病。”
“很有可能将你身边的人的生活都搞糟。”
“但周淮川。”
“你觉得你会吗。”
周淮川听此,缄默两秒。
他就知道。
董林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早晚会把所有话都摊开了讲给才嘉尧听。
周淮川却应声说:“会,才嘉尧,我觉得会。”
才嘉尧眼睛眨也不眨,他说:“周淮川,你说会的时候,才显得你很可怜。”
周淮川说:“才嘉尧,你这样说,显得你高高在上。”
“你说这些干什么。”周淮川问。
才嘉尧说:“…….因为我看见了,周淮川,你后背在流血。”
“周淮川,你身上有伤口,是因为你妥协了吗,你要像那条流浪狗一样呜咽地死掉了吗。”
周淮川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后背。
果然。
衣服湿透。
是血浸染的。
手上沾满了红色的痕迹。
“…….才嘉尧,你在诅咒我。”周淮川说。
周淮川此刻再仔仔细细地把才嘉尧从上到下看一遍,他笑了笑,说:“才嘉尧,你这像是在关心我,用一种让我没有什么负罪感的方式,关心我。”
才嘉尧没开口说话。
随周淮川怎么想。
他或许是在关心,又或许是别的。
他也不太清楚。
便让周淮川自己去猜吧。
周淮川此刻,陡然走近了些。
“才嘉尧,你真的不是gay吗。”周淮川问。
才嘉尧后退两步。
“………..”
“……我不是。”
周淮川看了他良久,才半感叹般说了句:“才嘉尧——”
“其实。”
“你是gay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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