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生的班主任和江来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本以为可能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师,结果却意外的年轻,与她同岁。
江来早上掐着时间出门,赶在祝冬青母子上电梯前出了门,边走进电梯边对祝冬青说昨天和祝春生约定好了今天也要送他去学校。
祝冬青闻言,带着探究的目光在江来和祝春生之间来回逡巡。可能是因为和江来有了共同的秘密,祝春生竟然没有反驳,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约定什么。祝冬青保持着一贯纵容的态度只是和江来客套如此就麻烦她了。
随着祝春生一起到了学校,询问了他们班主任的办公室。他的班级在教学楼的顶层,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江来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老师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听说你们班来了个新祸害?”
“是啊,不过就是那几个调皮孩子瞎起的外号。我们班消息你们怎那么灵通,是不是安插了什么卧底?”
“哪里。这次又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名字呗,那孩子叫祝春生。”
“这名字……”
这时候江来敲了敲门,人站在门口往里面问了一句:“不好意思,请问祝春生的班主任在吗?”
江来就看见刚刚还谈论祝春生的两位老师脸色变得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问话的那个索性转过头去假装在准备教案。而祝春生的班主任则在短暂的失神之后扬起了礼貌性的微笑:“我就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祝春生的家长,有点关于春生的事想和你谈一谈。”江来边说边玩办公室里面走。
祝春生班主任拉了旁边老师工位的椅子放到自己的位置旁边示意江来坐下来慢慢谈,然后又去旁边的饮水机拿出一次性纸杯为江来倒了一杯水。
江来起床的时候就觉得嗓子有些疼,这便是感冒的第一步了,不过碍于祝春生的事,也就没来得及去诊所看看,先来了学校。
这个时间还早,七点四十。小学的早读在八点开始,持续二十分钟,所以她还有二十分钟和这位班主任谈谈。
江来措了一下词才开口:“是这样的,昨天放学的时候,因为恶劣天气,我来接春生回家。但是意外发现班上有同学针对他,还给他起了不太好的绰号。但是这件事春生没和我们说过,是我自己发现的。春生才转校过来,我想不出来因为什么原因会让他被人针对,所以想来了解一下。当然了我并没有质问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原因,看看是否有什么误会,能不能解决。”
“报告。”
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口来了个同学,抱着一摞作业本。在得到同意之后径直走向了江来所在的办公桌,经过江来的时候眼底还有些疑惑,可能不知道什么人会在这么早来找班主任。
江来识趣地闭了嘴。
就在这位同学打算离开的时候,班主任叫住了她:“课代表,你等一下。叶渐鸿那三个人来了吗?”
课代表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来了的。”
班主任点点头:“把他们叫过来一下。”
等到课代表走出了办公室,班主任才对江来说:“你说的这件事我知道。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你不信的话我这就把那几位同学叫过来,当面给你问问看。”
江来皱起了眉毛,心中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大人之间的有大人的做法,不能就这样混为一谈。但这位老师显然并不知道这样的道理,现在已经为时已晚。
来的正是昨天在苍蝇馆子里和祝春生起冲突的那三个人,来的时候还笑嘻嘻的,看来和班主任的关系应该很好,在江来和班主任面前站成一排。
“别笑,叫你们来是问点事,这位是祝春生的家长。”
一听见祝春生的名字,几个人更不在意了,连站姿都变得随意起来,有个人就懒洋洋的开口:“哦,说他啊。他是新来的,我们和他又不熟。”
“叶渐鸿。”
班主任开口提醒,三个人才稍微规矩了一些。
江来则看着那个叫叶渐鸿的小孩,眯了眯眼睛:“你爸爸是叶勇?”
“是啊,怎么了?怕了?”
一提到自己的爸爸,叶渐鸿像是有了一个支柱一样,人也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仿佛就因为他爸爸的名头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横行无忌一样。江来笑着摇摇头:“怕倒是没有,不过我见过你。”
“你这不废话吗?昨天我看见你在祝春生对面。”
江来没有再接他的话茬,而是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没什么好问你们的了。”
几个孩子听见可以走了,赶紧一窝蜂的离开了办公室。
“哎,你不是要了解吗?怎么就让他们走了。”班主任在旁边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就已经出了办公室了。
“小孩子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今天只是想来和班主任聊聊班上关于同学被针对和恶意起外号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班主任好像对这个问题很不理解:“这……能有什么看法?小孩子之间,发生点口角,起一两个外号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小孩子忘性大,过几天就没事了。”
江来只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对此发表只是的看法,而是转移了一个话题:“据我所知,如果我没有打听错的话,暑假溺水的那几个孩子都是您班上的吧?”
班主任闻言脸色一变,有些紧张起来:“你……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好意思,今天冒昧前来,打扰了。”江来说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江来彻底出了办公室,班主任松了口气。旁边的同事凑过来低声对班主任说:“这祝春生的家长什么来头啊,你知道吗?”
“谁知道,之前来给祝春生报道的明明是另一个脾气很好的女人。”班主任有些烦躁,最近她在申请评教师职称,本来就因为暑假学生焦头烂额了,现在又被江来提了一嘴。虽然知道在年底评上无望了,但还是十分烦躁,谁知道这些孩子这么不省心,净给她惹事。
那位同事见班主任语气不善,悻悻地收回了探究的心思。
江来经过班级后门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祝春生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正在看书,而他的同桌正是刚才在办公室看见过的叶渐鸿,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祝春生好像是发现了目光一般看过来,看见是江来的时候对着她扯出一个微笑来。
这小兔崽子。
江来笑了笑,离开了学校。她今天还得去驾校上班的,可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正好她今天也有点事想问问宋老大。
最近的驾校门可罗雀,只偶尔会有两三个人来报名。宋老大都起了送江来去进修的心思。让她去学学理论知识,看看能不能去当当理论教练。因为他们这个班子就江来还算年轻,还能折腾,其他的都自认老骥伏枥,不思千里了。
江来倒是无所谓的,反正无所事事,学学也没什么,只要别让她再回学校过规矩刻板的生活,她还是挺乐意学习一下的。所以她最近每天还得被人拉着灌输一些关于机动车的理论知识,颇有梦回学生时代的意味。一节课下来,笔记本上画的都是圈圈,全无半分字眼,于是她便知道了这节课等于白学。
关键每次下了课,宋老大都能逮着她问她学得怎么样,就像以前上学的时候被家长问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今天学了些什么。一般惯用的敷衍就是还行,还不错。
然后今天趁着宋老大后面的有没有信心之类的话语蹦出来,江来先声夺人:“宋老大,你家处安上一小找的谁帮忙?”
“你问这个干嘛?”宋老大敏锐的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江来,“你有了?”
江来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察觉宋老大将视线大部分聚焦在她小腹的位置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义,顿时有点无语这些中年老男人的脑回路:“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自给自足?帮我一个朋友问问,是她的小孩。”
“你朋友?”宋老大可能觉得这个发现比江来有了孩子更加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你哪来的朋友?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过?”那个样子就像一个管束自己孩子的家长,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有了他不知道的秘密一样。
“我不是搬家了吗,就是住我屋旁边的一个邻居,之前麻烦过人家。一来一往也就熟了,这不是欠人人情,我就想着帮帮忙,还一下人情。”
这个解释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觉得很牵强,但是放在江来身上就合情合理。宋老大也没什么探究的想法了,拿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边翻通讯录还边说:“说起来这关系还是托你老汉帮我找的,你应该认识。”
说着就把联系人的资料点开展示给江来看,只见名字那一栏写着黄毅中。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一个以前见过几面的长辈,比老汉大十几岁。
“黄老师以前做过一段时间一小的校长,现在是教委的书记。说起来我和你老汉以前还是他的学生呢。”
江来一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一边拿出手机将电话号码记到了手机中。
一边的宋老大已经开始回忆他和她老汉小时候一起调皮捣蛋把学校的青松掰断了枝丫被黄校长看见,但是没有责骂他们,只是告诉他们下次不能在这样的事情。
江来输完那一串号码,看见联系人里居然跳出来一个人。
然后她写的备注居然是:板蓝根叔叔。
江来的电话卡跟着她很长一段时间了,自她有手机开始就没有换过号码,所以里面存的电话号码或多或少都是曾经有过交集的人。以物品为命名的时期大约是在还要更小的时候,像是卖白家粉丝的就叫粉丝爷爷,卖鸡爪的就叫鸡爪婆婆。至于这个板蓝根叔叔嘛……
江来努力回想了一下,曾经好像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回来过,隔壁住着一个叔叔。那时候江来一到了夏天就会流鼻血,叔叔见到了好几次,就让她多喝板蓝根,可以清热解毒,甚至还给她塞了两大包板蓝根。等到后面有了电话就像个留一个,写备注的时候想也没想就输了个板蓝根叔叔。
因为真的很形象好记,人往往对于名字没有对于事物那么敏感,只有将人和事物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变得具体。就比如江来记祝冬青的名字就是记的冬青树。
她印象中的冬青树就是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唯一的青色,上面还有成熟的果子,提供给冬天那些找不到食物的小动物充饥。事实上祝冬青给她的感觉就像个活菩萨,天生的慈悲心肠。
包容且静默,不问不怨不哀伤。
这大概是对祝冬青最贴切的形容,江来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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