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羞在李静错愕的目光下先一步回到教室,当她在座位上坐好时,蒋宇铭胖乎乎的小脸凑到她跟前,左右晃头观察着她:“含羞草,你怎么去了趟老聂的办公室,回来就不太开心呢?”
赵含羞翻开册子的动作微停,回想起刚刚和李静的对话,不由出声问道:“你有想去的大学吗?”
“大学吗?”蒋宇铭坐在赵青的位置上,抬手摸索着下巴,想了想:“我爸爸想让我去湖城,但我妈妈想让我留在墨城,我自己的话,还是更偏向于留在墨城吧。你俩呢?”
刚接完水回来的赵青随便坐了个位置接话道:“我?我想去安城,听说安城的风景好,一年四季都是绿色,到时候我就可以外出画画,而且安城是举办演唱会的最佳地点之一,到时候说不定我偶像会去安城办演唱会,我还有机会亲眼看到我偶像。”,赵青双手紧握着水杯,一脸向往的表情。
蒋宇铭有些嫌弃正一脸花痴样的赵青,反驳道:“真要说一年四季如春,那肯定得是南城啊,南城那个地方多美,而且那里也是经常举办演唱会的地方啊。”
赵青对着蒋宇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些无语:“你以为我不知道南城好,不管是南城大学还是南城理工大我都没这个实力进去啊。哎,是想想就会心塞的程度。”
“没事的青儿。”蒋宇铭象征性地拍了拍赵青的肩膀以示安慰,“安城也挺好的,而且离墨城也近,以后大家还能出来聚一聚,多好。”
“这倒是。”赵青点头表示赞成。
“你们竟然都有想去的地方。”赵含羞没想到除了那些办公室里的人,这个班上的同学竟然也都有自己向往的地方,好像唯独她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就算待在墨城,也只有两点一线的生活。
她好像从不会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对于她来讲,也许所以地方都是一般样,而她不管在哪里都和别人不同。
“含羞,你呢你呢?”赵青突然将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赵含羞,好奇问道。
赵含羞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蒋宇铭将自己的大肥脸凑到她跟前,笑着说道:“要不你跟我留在墨城吧,这样还能多个熟人照料。”
留在墨城?
“起来!”赵青对着蒋宇铭的胳膊就是一拳,将他从自己的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上去,“你可别耽误含羞,她的成绩那么好,再怎么着,也应该去南大、天大、苏大这些更好的学校才是,墨城大学和它们相比差远了好吗?”
“要我说,留在墨城也没什么不好的吧,熟悉的人都在这里,以后也能相互帮助。”蒋宇铭继续发表自己的意见。
“那可以先去外地读大学,读完回墨城工作不是更好吗?”
“不行不行……”
蒋宇铭和赵青因为意见不和,顿时打闹起来,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赵含羞没有数过。
可留在墨城这个想法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墨城,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却对这里一无所知。留在墨城真的好吗?还是去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呢?
赵含羞一整个下午的思绪都很混乱,等到放学,她先是回到了赵安宁的家里。
经过一晚上的发泄,家里果然变得乱糟糟的。往常,赵安宁在发泄完情绪后都会原地消失几天,收拾的活儿都落在她的头上。
而这次,她照常走进屋里,将自己仅剩的衣物用品收拾到躺在地上脏兮兮的书包里,背着书包按照昨天的记忆走到了那个小药店的门口。
小药店依然是打开门的状态,但此刻,店内有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正坐在躺椅上烤着太阳灯。
“老板你好。”赵含羞走进店内,看向躺椅上的老爷爷。
“要买什么啊小姑娘。”
“是这样的,我昨晚因为一些紧急情况,在这里拿了两卷止血带和一盒消炎药,然后我放了四十块在在柜台上,不知道够不够。”赵含羞将昨晚的事情大致解释了一番。
老爷爷从躺椅上起来,笑着点头:“够了够了,还多了呢。”,说罢,他将收银柜拉开从里面取出十块钱递到赵含羞手里:“这是多出来的钱。”
“谢谢您。”赵含羞向老人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开,而楼梯间忽地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老爹,您都这么大年龄了,而且马上就离开墨城了。要我说,这两天就再招个人来看店好了,您现在就是准备享清福的时候,干吗这么累呢。”
一个有些圆润的妇人抱着嘴里正在吐泡泡的婴孩从楼梯间走下来,对着躺椅上的老人絮絮叨叨。
老人直了直腰,叹了口气道:“咱们这个店这么偏僻,哪里会有人上门。”
妇人将婴孩抱在身上哄着,沉思了几秒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写点广告小纸片贴到那个路灯上,我看好多人都这么做。反正就上下午半天班,多清闲,怎么会有人不乐意呢?就是店偏僻了些。”
赵含羞抬起了的脚在听到妇女的话后落在原地:“请问,我可以吗?”
妇人惊奇地看着赵含羞,没想到自己这嘴像是开了光,这刚说,就有人来问了。
只是,她上下扫视着赵含羞,发现她身上穿的是校服,皱了皱眉:“你还是个学生?”
“是的。”赵含羞点了点头,她是第一次来应聘工作,并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能老实的站在原地,等待别人来选择她。
说实话,被别人打量的目光并不好受,就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商品,别人只会管你好不好用,根本不在乎一个商品的心情。
而这种眼神和目光,也许林樾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他总有很多工作要做,那在他寻找这些工作的时候,是否也会被别人随意打量。
这些过去的事情,赵含羞无从得知。
“我们不收童工。”妇女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嫌弃。
赵含羞微抿着唇,忽地想起林樾去兴盛汽车厂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校服叠好放起来,她重新看向妇女问道:“我可以不穿校服过来,保管他们都不知道我是个学生。”
“不成不成。”
赵含羞见妇人还是摇了摇头,便迈步准备离开。
“等等。”老爷爷的声音兀的响起,他捻着白胡须看向妇人说道:“小菊,就这个小姑娘吧。过几天我就得走了。如果不招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上门,你这几天还得带孩子,太辛苦了,就她吧。”
金菊仔细想了想老爷子的话,也确实没错,总归这个地方足够偏僻,只要能看店,平时添个货,打扫个卫生就行。
她抬眼瞧着赵含羞,朝她点了点头,“你每天只要一放学就过来,待到晚上九点回去,工资的话,按小时结算,一个小时五块,可以吗?”
“可以。”赵含羞点头道,这个价格比她想的还要高不少,她原以为一个小时能有两三块钱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女老板看着不好说话,但人其实很好。
这样算的话,她一天至少能赚二十块钱,相当于她两天的饭菜,多出来的还能买些学习用品。
赵含羞和金菊签好协议后,才往林樾家赶去。
*
地下拳场休息室。
休息室外动感的音乐声夹杂着众人的喊叫声,地下拳击场此刻弥漫着无数鲜血混杂在一起的腥味,代表**的魔鬼正瞪着泣血的眼珠,将拳击场内的每个人收入眼底。
这里,是天堂,亦是地狱。
许愿揉捏着刺痛的眉心,一脸疲倦地坐在沙发上像条死鱼,林樾在卫生间包扎着身上的伤口。
说是包扎,其实就是将绷带勒紧一些,防止等会上场时,伤口被打裂开,止不住血。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直到现在,许愿都不敢相信,林樾为了林山的医药费,竟然选择来这里打黑拳,“林樾,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进来容易,出去难!你特么是不是疯了?”
林樾光着上半身,小麦色的肌肤上铺陈着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的腹肌映射在透明玻璃上,暗黄色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半张脸隐于暗处。
他嘴角衔着烟头,幽幽火煋坠在半空,甚至滚落在他的肌肤上,烫出一片深红色的印记。
许愿看着他沉默地重复着包扎的动作,心中顿时烦躁起来,“明明会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要来这里?”
“什么办法。”这是林樾和他来到这里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不是疑问,也不是质问,只是一种对生活妥协的无奈。
许愿垂下眼眸,这间休息室根本没有窗户,灯光却格外刺眼,整个环境极其压抑,似乎是为了让拳手保持兴奋的状态而专门设计的。
只要打开了这扇门,等待林樾的,只有生或者死。
可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林樾根本不会要他们的钱,况且他所有的积蓄已经花在了林山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上,而平时汽车厂小工的活计其实也只够维持生计,哪还会有多余的钱去救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整天哀声叹气,喊疼的死老头身上。
许愿第一次觉得,林樾像个傻子。但其实更多的,他是为林樾感到不公,命运总是一再亏欠他,生活将他死死拽在泥潭里不松手,它们都深怕林樾过的有一点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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