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芝和她身边的小姐妹都被校长带到了办公室，原本坐在礼堂里的学生一窝蜂的冲到门边企图观看这场闹剧的结果。
赵含羞孤身一人站在过道一侧，走廊窗户的光影斜射在地面上，描绘出一道斑驳的阴影，她像个局外人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
“都回座位上去！继续观看学习座谈会，谁在探头出来就和她们一起去校长办公室！”聂晓天话音刚落，堵在门口的学生顿时纷纷散去，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被邀请的学长学姐见状也开始了自己的经验分享，一切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老师，我去卫生间一趟。”赵含羞不动声色地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净，朝聂晓天说道，在征得他的同意后，提着礼服往卫生间走去。
冰冷的水流划过她的指尖，冻得她浑身打颤，她看向镜中的自己，眼里满是报复后的愉悦。
“为什么要这样做。”
低磁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口响起，林樾双手抱胸靠在门框前，脸色看上去阴沉而难看。
赵含羞合上水龙头，撇头去看他的眼睛，一副不大明白的表情：“你指的什么？”
林樾正了正神色，拧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烦：“宋芝。”
他的表情太过冰冷，就像是已经将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心思都探究的明明白白，让赵含羞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他是在责怪自己还是在质问自己，但无论是什么，都让她感到烦躁和郁闷。
如果是其他人过来质问她，她可以做到毫不理会和在意，但那人偏偏是林樾，是她以为最能理解自己的人。
压抑的气氛逐渐在两人身前弥漫，指尖的水滴缓缓落在她的脚边，赵含羞望向林樾蹙起细眉，但随即又悄然散去。
“林樾，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不了解我而已。我不天真，也不活泼，和这个学校绝大多数的女生都不一样，我知道自己很怪，但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那天也看到了，宋芝老是欺负我，所有，我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林樾收敛神色，沉沉的目光带着幽暗的光点，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像颗颗炸弹，震得她的心脏发颤：“赵含羞，你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吗？你知道宋芝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宋芝一旦发现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吗？你真的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
听着林樾一声声的质问，赵含羞回想起宋芝跟她说过的话，林樾和宋芝父母关系很密切，所以，他真的是来帮宋芝讨要说法的吗？
赵含羞有些生气，语气越来越不好：“如果今天宋芝不来找我，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怪不得旁人身上。”
林樾脸色难看到吓人，沉声道：“所以，你是在拿你自己来赌吗？”
赵含羞攥紧拳头，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很是狼狈，林樾一针见血地戳破她全部的小心思，他们之间的对位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她处于下位，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你希望我做什么？”
林樾看向赵含羞恢复平静的面容，总感觉在这张脸之下，隐匿着即将倾泻而出的暴风雨，但他还是将心里的主意和盘托出：“当着校长的面，原谅宋芝的所作所为。后面的事情，我来负责。”
赵含羞目光一愣，随后细细打量着林樾，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
“林樾，我的能力太过弱小，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但我不需要你的负责。如果事情真的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不了，我离开墨城。”赵含羞嘲讽般的勾起一侧唇角，扬起脑袋面向林樾，嘴里的话很是绝决，也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绝不会原谅宋芝。
林樾神色一顿，完全没想到会从赵含羞的嘴里听到这些话，心脏像被无数根小刺扎出密密麻麻的孔隙，很痛，痛的他快要说不出话来：“那你之前和我说的要一起留在墨城的话呢，也不算数了吗？”
“抱歉，如果一定要从我们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我只会选择我自己。”
赵含羞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先一步离开卫生间。
-
“校长！是赵含羞，一定是赵含羞！是她搞的鬼，跟我没关系啊！”宋芝站在校长办公室气的跳脚，偏偏校长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
校长王志气的整张脸胀红，指着宋芝唾沫星子乱喷道:“胡说八道！你告诉我，她怎么搞的鬼？是她威胁你，让你这么说的。还是她和你商量好的，让你这么说？你看看你，就因为你把学校整的乌烟瘴气的，明天把你家长叫到学校来！”
“王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平时有多忙，怎么可能会来学校。”
当当当。
“进来。”
赵含羞穿着校服推开门，看向气急败坏，恨不得手撕她的宋芝和一脸怒气的校长，沉着眸子道：“校长，您找我？”
王志尴尬地笑了笑：“赵含羞同学来了，你坐。”
黑色真皮沙发透过窗户折射出一道银色的光线，缜密的针脚让人看不出任何缺点。赵含羞老实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王志的后续。
“这个，赵含羞同学，学校呢已经将这件事情大致了解了一下，也知道你受了苦，学校深表歉意，没能及时发现和制止这种事情。”
王志的声音停顿片刻，见赵含羞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反应，继续道：“学校呢，想着让你们双方家长明天过来一趟，大家共同解决这个问题，你回去问问你父母有没有时间明天过来一趟。”
赵含羞动了动唇瓣，轻声道：“我妈妈工作忙，明天应该是没办法到学校。”
王志想了想，说道：“那这样，学校先罚宋芝写一万字检讨，在下周一当着全校面念出来。”
赵含羞歪头瞧着王志，见他没有下文，问道：“只是这样？”
王志面对赵含羞的质问有些恼怒，但还是耐心下来道：“剩下的，等到双方父母见面之后在详谈吧。”
赵含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离开校长办公室，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余下的只有无边的孤寂与痛苦的绝望。
“赵含羞，你完了。”宋芝走在她身侧将她硬生生别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忘了告诉你，校长和我爸爸是好朋友。赵含羞，剩下的一年，好好享受吧。”
赵含羞望向宋芝离开的背影，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
等她走进教室，数道好奇的目光纷纷聚在她的身上，看她从门口一直走到座位上。
“看什么看！”赵青双手叉腰，蹭的一声站起来，说道：“写你们的作业去。”
赵青扶着赵含羞坐在座位上，满脸关切道：“含羞，你没事吧？都是我，我要是今天跟着你的话，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你说说蒋宇铭这个死胖子，啥时候请假不好，偏要今天请，要是他在的话肯定也要帮你说两句的。还有那个什么宋芝，看着就是一副坏人样，我呸！”
赵含羞努力抬起耷拉下来的眼皮，轻声道：“没关系的，这跟你们都没有关系。”
放学铃声缓缓响起，班上其他同学都兴高采烈地迅速收拾好书包离开教室，住在学校的同学也都跑到食堂吃饭。唯独剩下了赵青和赵含羞两人。
赵青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偷瞄着赵含羞：“含羞，要不我今天陪你回家吧。”
赵青家和赵含羞家是在两个完全相反的地方，她并不知道赵含羞已经被赵安宁赶了出来住在林樾家，看着赵含羞现在不算好的状态，她有些心疼赵含羞。
赵含羞听着赵青的话自嘲一笑，家？她现在还会有家吗？
她在心底细细盘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资金，因为平时节俭惯了，倒是省下不少，就是不知道够不够她住宾馆。
“赵青，你知道这附近最便宜的宾馆住一晚要多少钱吗？”
赵青收拾的动作一停，思索几秒说道：“离这里最近的一家便宜宾馆，一晚上好像要20块。”
20块，足够她住好几晚的。
“你说的宾馆在什么地方？”
“哦，在南华街13号第二条小巷子里，离街道有些远，不过巷子里有路灯，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恐怖了。”
“含羞，你要住宾馆吗？要不然我跟我爸妈说一声，你去我家住吧。”赵青握紧手里的小灵通，一副准备给家人打电话的模样。
赵含羞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声音轻缓道：“不用麻烦了，我习惯一个人，谢谢。”
她将书包背在身上，离开教室往校外走去。
天色暗沉，路边闪烁着明亮的路灯，她知道自己应该前往宾馆的路，但刚迈出校园的脚却走向更为熟悉的路径。
以前她都是坐在自行车上被林樾带着来回上下学，而这是她第一次步行往林樾家走去，才发现原本五分钟的车程走起来将近快要十五分钟。
她抬手将两只冰冷的手掌放在嘴边吹着热气，然后来回摩擦着掌心，高挺的鼻梁被冻得通红，她一路走走停停，最后站在了林樾家楼梯门前的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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