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31号,跨年的最后一天。
医院里热热闹闹的,听门口的护士小姐姐们说,今晚的江城大桥有好看的烟花秀,她们打算下了班就赶过去看。
叶疏桐也想去,正好邵北亭给她送来午饭,她就提了这事。
邵北亭边收拾东西边说:“医生同意你去吗?”
“当然啦,我已经跟医生问过咯,她非常支持我出去散散心呢。”叶疏桐拍着胸脯保证。
医生当然会同意她去,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她现在不出去走走的话,之后应该也没机会再去看了。
邵北亭还有点担心:“江城大桥晚上那么冷,我担心你的身体……”
不等他说完,叶疏桐立马撇着嘴,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眼眉压下。
“我就想去嘛,你陪我,好不好?”
带着撒娇的语气,她伸手拉着邵北亭的手,温热的掌心攥紧他,一双眼睛眨啊眨,满是祈求的意思。
看见她这副模样,邵北亭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头答应。
下午叶疏桐又做了几个检查,这已经是她记不得第几次在这个冰冷的检查室里单独度过了。
好不容易检查完,医生把她放出来,吃了饭,刚好六点。
天已经黑了,江城大桥上早已挤满了人,邵北亭的车停在大桥下。
桥上的人行道上全是来看烟花的人,他们挤不到上面,只能站在大桥的一侧,临近江水最近的地方,头顶的玉兰灯闪着暖黄的光。
叶疏桐就站在灯下,旁边还有宽阔的立柱挡着,也算是给她遮挡了一点夜风。
“今天晚上真的好多人啊,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叶疏桐昂起小脸,迎面吹着江风。
她只探出一个脑袋,身体却躲在立柱后面,邵北亭将她的脑袋往后面推了推,不让江风吹到她一点。
他说:“听说,江城大桥每年跨年的时候都会放一场烟花秀,年年都有人站在这里等着,烟花还会放很久,一直到跨年倒数的时候。”
“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来看呢。”
她虽然在江城很多年,可却从来没有机会来看一眼。
今年也是托了生病的福,不然她现在恐怕还在酒吧里兼职。
邵北亭点头,不过他以前也没看过,他都是听朋友说的,每年跨年的时候,朋友总会给他拍烟花秀的照片,再祝他一声跨年快乐。
说话间,邵北亭始终双手环着她,用他的外套罩着叶疏桐,直到天边的第一朵烟花亮起。
随着“轰”得一声响,璀璨的烟火在黑夜的天际盛开,刚好七点,准时盛放在江城大桥前。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耳边响起,似乎是气氛烘托得十分融洽,叶疏桐也显得很激动,她兴冲冲地抬起眼,看着那巨大的烟火从天空落下。
明艳的颜色在天空升起,然后又落下,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短暂的美丽,就像她昙花一现的人生。
热闹的声音中,叶疏桐弯下眉眼,忽然开口说:“邵北亭,你知道烟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是什么?”
身旁人稍稍弯下身,附耳靠近她,瞳孔里映着闪耀的烟花,但一双眼睛却是紧盯着叶疏桐的。
他似乎是在认真的等叶疏桐的答案。
叶疏桐抬眼,与他视线相对,一本正经地回答:“珍惜眼前短暂的美丽。”
还有……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后面那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又是轰隆一声响,接连放出几朵烟花来,将江城大桥的天空整个都照亮了。
天空陡然亮起的一瞬,叶疏桐伸手攥上邵北亭的衣领,稍稍往下拽了拽,然后她踮起脚尖,在对方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邵北亭立即反应过来,反手扣住她的脑袋,将自己拉得更近。
他们在鼎沸的欢呼声中接吻,烟花与他们为伴。
仿佛一切都在这一刻定格。
她真的好希望,能跟邵北亭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散了,叶疏桐靠在邵北亭的怀里,寒风被隔绝在对方宽大的大衣外,但此刻的她,早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疏桐强撑着站直身子,双手环着他的腰身,轻声说:“邵北亭,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不管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应下了。
叶疏桐大口的喘着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妈妈?”
她将脑袋埋在邵北亭的大衣领口里,鼻尖嗅着对方的味道,闭上眼,仿佛整个人都是属于邵北亭的味道。
闻言,邵北亭的眉头一皱:“胡说什么,你不会有事的。”
“我是认真的。”她从衣领里抬起头,仰着小脸看他,“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了。”
她也只能相信,只有邵北亭才能照顾好她妈妈。
对上叶疏桐的眼,邵北亭纵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顿了顿,他还是松口答应了。
“好,我会照顾阿姨,我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妈妈一样照顾。”
可是叶疏桐,我也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他沉了口气,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却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叶疏桐总算松了一口气,她环着邵北亭腰身的手缓缓松开,双腿一软,再也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闭上眼,叶疏桐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疏桐!”
眼见她倒下,邵北亭眼疾手快地揽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抱起来,面色焦急,飞快地往桥下跑。
“让一让,让一让……”
他彻底慌了。
那一瞬间,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紧紧地攥着,攥得他心口一阵阵的疼。
邵北亭只是抱着她一个劲地往回跑,没人发现躺在他怀里的叶疏桐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她有时候甚至也想恼恨上天跟她开的玩笑。
为什么偏偏也是胃癌呢?
跟张伟业一个死法,总是让她有点不甘心。
张伟业活着的时候,给她带来无尽的痛苦,连死了,都还要把一身的病痛留给她,这辈子,她到底是跟张伟业纠缠不清了。
车子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回去,原本安静的耳边,突然就进门的一刻变得躁动起来,所有人都急急忙忙的,匆匆跑过来,匆匆跑过去。
直到,叶疏桐感觉自己被推进了一间冰凉的屋子。
就像是她平常检查的房间一样,周围很凉,吹不进的暖风隔绝在外,但头顶有很亮的光,照得她很不舒服。
她一个劲地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似乎有“滴滴”的声音在响,不知响了多久,突然一下,好像又不响了。
感觉到自己累了,叶疏桐挣扎了一会儿,才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觉,可能要睡很久。
很久。
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春天的郁金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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