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峙比苏墨高将近三十公分,她搀扶着他从酒吧出来时,背后和白皙光洁的前额布满了涔涔细汗。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简直匪夷所思。
红唇里呼出一团白雾,苏墨叹了口气,今天真的诸事不顺,叹气的次数都增多了。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本是将大半个身体重量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缓缓直起脊背,勉强撑着还在晃动的身形,垂眸轻声说:“你别管我了,我自己可以的。”
苏墨:“......”
我想管你个球!!!
叫人别管你做出这种委屈巴巴的样子做什么!!!
真是勾吧可恶!!!
越想越气,她就不该过来,美滋滋地吃个火锅回家睡觉不香么?
香得要命!!!这是脑袋犯抽才跑过来当老妈子......
苏墨翻了几个白眼。
作为一个有道德感的人也不能将一个醉酒的人丢在酒吧或者马路边。
况且......
她偏头看向陆峙因喝了酒而柔化冷硬棱角更加色令智昏的脸。
听说在酒吧有人专门“捡尸”,虽说大概都是捡的女人,但这张脸的美貌程度特么的是男女通杀啊!万一被哪个女人或者男人捡去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她大概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经历一番心理挣扎,苏墨妥协地叹了口气,“你家在哪儿?”
陆峙眸光微动,仍一声不吭的像个即将被人抛弃的小可怜,长腿直杵在地,长影在路灯下摇曳,孤单又寂寥。
苏墨眼神闪动了下,犹豫不到半秒,“我送你回去。”
他抬眸望着她,眼睑那颗泪痣闪烁着,过了半响才开口道:“那你怎么回去?”
苏墨:“?”
什么意思这人,她怎么回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没想明白直肠子拉到底的某人,嘴秃噜瓢了,“你想我陪你睡觉?”
此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白皙的脸颊如火烧云般透红,连着扶着他的手指都开始发烫,苏墨咬了下唇,盯着靴子上的咖啡渍,衲衲地解释:“口误。”
陆峙敛着眼睑“嗯”了声,苏墨身上的清新香味像条小蛇往呼吸间窜,他喉结往下滚了滚,隐在短发下的耳垂微微发红。
过了许久,他低声道:“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
这么一解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苏墨脸更红了。
人家就是单纯地在担心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苏墨,你脑子里装的什么废料呢!!!
苏墨抬眸悄瞥了他一眼,镇定道:“没事,我等个女司机的车就行了。”
怕他继续继续这个话题,她先发制人:“你别墨迹了,耽误这时间,我都回家了。”
陆峙知道她性格倔,不顺着来只怕耗费更久,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无奈道:“那走吧。”
地址在梧江市的北边,离苏墨家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
两人一起坐在出租车后排,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
气氛很安静。
这个点的出租车司机都是在梧江市驰骋了几十年的老油条,把四轮车当战斗飞机开。
窗外飞速往后倒退的夜景,附着在建筑外观的霓虹灯被拉成一条光线与婆娑树影,朝着不知目的地出乎意料的方向反向凝聚。
自从回国就总也控制不住一些发展的轨迹。
苏墨将头倚靠在玻璃上,呼出一团白雾,又用手指刮蹭掉。
坐在旁边的人。
五年前她曾怪过他,埋怨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及时回来,五年后两人竟又莫名其妙发展成这样。
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初他离开以及失约的理由或苦衷,“陆峙。”
陆峙:“嗯。”
若是知道了那个答案,他们俩又该如何。
这世间握不住的东西太多,流沙,融雪,水汽,还有岁月。在没有人知道的几千个日夜,时间与思念疯长,可无论如何都会以落日衰败的速度枯萎,在暗夜里风化,在兵荒马乱之间死去最后渺无人迹。
话到喉咙间,难免有顾虑,窒息感让呼吸困难。
苏墨将窗户打开,冷空气侵蚀了脸颊的余温。
难免的事情本就太多,难免发生意外,难免会后悔,难免期待之后空欢喜。
思量至此,刚刚徒生的勇气顷刻之间又消散在晚风里。
车内陷入沉默。
今天从早上都未休息过,陆峙倦怠地倚靠在座椅上,额前的乌发盖住了眼睛。没有收到苏墨的下一句,他侧过头的瞬间,就有道暖流划入干涸的心田。
窗外暖黄的光,勾勒着那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侧脸。
他有些怔仲,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苏墨。”
“嗯。”
陆峙轻声又唤了一次,“苏墨。”
苏墨回头看他,他楞了一秒,凝着的黑眸松动,再次重复她的名字:“苏墨。”
她有些疑惑,也还是应了声。
逆着光线,陆峙的身影有些模糊,车越过小坡起伏,光影随之晃动了下,眨眼间他便俯身过来伸出长臂抱住了她。
“你——”苏墨失声,手抓着座椅的软皮垫,没有推开他,也没回应。
他好像真的喝醉了,将头缓缓埋在她的肩头,也再无言语。
后脑勺被他的手掌稳当托着,她顺着力道望向车顶,不知为什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就好像,等待这个拥抱很久了。
久到舍不得挣脱。
长睫颤动,苏墨深吸了一口气,温檀冷香蔓延入鼻。
只是选择一个拥抱,应该没事的。
她叹息了声,闭眼伸出手慢慢搂住了他的腰,努努鼻头去嗅他的味道。
陆峙的身体僵住。
自从她离开后,每一年的寒冬都比上一年凛冽孤绝,在积雪里触不到日光,在萧霜里深冷发寒,五年的春天都捂不化冻硬的心脏。
陆峙知道苏墨最大的弱点,他决意做之前,还在想这样恬不知耻的行为会不会太卑劣。
可对比僵冷寂寥得快死去,这样一个如炉火的拥抱,便能驱散所有身体里积蓄的寒意。即将冻死的人,怎么舍得放弃渴望已久的温暖。
早就万劫不复,何惧不坦荡。
陆峙不再迟疑,更用力地抱住苏墨。
他借着醉意喃喃,“苏墨,我真的好想你。”
她的唇翕动,“哦,我一点也不想你。”
“姐姐。”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
陆峙抚上她的发,低声祈求,“姐姐能不能也说一句,想我。”
“咳咳咳咳。”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偷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到了哈,是要在这儿停吗?”
苏墨吓得把陆峙一推,随后马上想到他今天喝多了,又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把人搀扶回来,她才轻声问:“陆峙,你睁眼看看,是这里吗?”
他点头,手往下似乎想拿手机付钱。
“你坐好,又没钱还逞能。”苏墨出声制止。
司机听闻又从后视镜悄悄打量他们,更多的目光停留在左边,眼神里透露着“长得真俊当小白脸够格了”。
陆峙:“......”
指尖触着手机的棱角,收回在口袋里握拳后松开,他不自在地睨着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的女人,又恢复淡定的表情。
付款码“滴”地声响。
苏墨:“行了,谢谢师傅。”
她将东西收好极其自然地对他伸出手,“走吧。”
陆峙楞了一秒,把手放在她手掌,手指慢慢张开。
苏墨:“?”
她反转方向使劲拍了下他的手背,朝手臂努下巴。
陆峙:“......”
出租车停在了社区大门,一下车就能看到铁门框上老旧生锈的大字“松合苑”。
里面的环境与外面别无二致,幽静小道停满私家车,想来刚刚的司机来过这里,知道一旦进去运气不好将会面临头尾碰瓷,才会在门口把苏墨和陆峙两人放下来。
陆峙家在最外面的楼栋的第三层,苏墨扶着他爬了三层楼梯,累的气喘吁吁。
任务终于完成,就这么想的时候,她看到他手伸进上衣口袋里,面色一滞。
口袋里空空如也,陆峙转身,眉眼间有些无奈。
苏墨:“……”
不祥的预感。
陆峙默了两秒,淡声说:“钥匙掉了。”
“啊——”她疑惑道:“怎么掉的?”
说完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
酒吧卡座里,准备走时,陆峙从沙发里起身,颤颤巍巍被她的左手扶着,因为体重悬殊,她担心稳不住,所以拿外套的动作是拽着下摆随意搭在扶他的臂弯。
而那个方向袋口是朝下的......
难怪下楼梯时听到清脆一声响
陆峙观察着苏墨的表情,问到:“想起来了?”
楼道很安静,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苏墨:“……”
她摇头,看着左边斑驳白墙上的声控开关,“可能是你坐姿不正,钥匙从口袋里滑出来了……”
这个小动作明显是在撒谎,陆峙没拆穿苏墨,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幸亏现在是信息时代,身上不用装现金,不过你也没钱可以掉。”苏墨絮絮叨叨地说着,末了还补充了句语气十分虚心的话:“你下次还是少喝点酒吧......”
陆峙挑了下眉,“好。”
成功甩锅的某人松了口气,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
“去酒店。”
“也行,那走吧。”苏墨转身往楼梯跨了一步。
陆峙拉住她的手臂,“很晚了,你回家。”
“你有钱?”非常嫌弃的语气。
陆峙:“……”
他沉默了几秒,“你转给我,下次还你。”
“不用啦,之前不是请我吃饭还有那些衣服鞋子,”苏墨摆摆手,“送佛送到西,我跟你开好房再走!”
面前丝毫没有警惕心的女人,让陆峙心中莫名燃起不知名的烦躁。
跟一个男人去酒店,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索性这个人是他,万一是别人她也这么好心,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你快点啊!怎么磨磨叽叽的?”
陆峙叹息了声,抬腿跟了上去。
小陆同学,你有点自知之明,最危险的人就是你好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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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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