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人？”少微抬眸看向来人。
观烛凭空变出茶桌茶具，她从容倒上一杯茶，道：“师姐不擅长这些，便只有我来了。”
桌上还多出一个杯子，少微见她轻抿一口茶，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一口喝下，又续上一杯。
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光了观烛带来的整整一壶茶。
观烛指尖顺着杯口打圈，支颐着，静默着什么话也没说。
少微晃动茶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剩下，他道：“你想知道的关于浊界的一切，我不会告诉你的。”
“哦？”观烛眼尾一跳，拿起茶杯晃动杯中茶水，道：“你想同谁说，南鸢？”
少微的心头一颤，但他也明白南鸢多半是还无法接受，也不想来见他，若是同她说来见自己会有浊界的消息，她肯定会来，可他不想南鸢如此。
至于是谁，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少微沉默良久，道出了心中的人选，“折青。”
观烛手上动作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道：“画像是我传遍凡天的。”
少微低低笑了起来，起身，他的手上脚上栓着粗重的铁链，所行之地只有方寸。
“放心，我与他终究还是有些师兄弟情分在的，你换他来，我同他说。”少微说完，便再无开口半分。
观烛骂了一句，一挥袖收起了带来的东西，眼带笑意道：“对方，茶里面可是凝聚了最纯粹的清气，好好受着吧。”
少微嘲讽道：“就算你再怎么折磨我，你的那位朋友不会回来，死去的，特别是仙神，你最清楚。”
观烛冷笑一声，道：“那你更要好好受着了。”
少微只当她是哄骗人的，等着他受不住的时候，再出来逼问，可是半晌过去了，身体没有半分的变化，内视也完全找不到观烛所说的那股清气，如此便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修为和传承愈发不如之前了。
却突然，他的肚子像是被什么撕裂一般，然后冲撞脏腑，钻心的疼。
他试着取出体内清气，竟然体内毫无清气的痕迹。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停歇，他被折磨的脸色苍白，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大师兄。“折青思量了半晌，还是唤了他一声师兄。
少微有些意外，愣了愣，自嘲般笑笑，道：“若是沅芷还在，她是否还会唤我一声‘师兄’”
没人知道，沅芷早就不在了，就算再了解她的人，也只能推断她在此情形下会做些什么无人知晓她真正处于此情此景下会做什么。
折青见少微的脸色格外的差，也知道观烛究竟做了什么，他劝道：“师兄，只要你说出进入浊界的方法，九天会从轻处理的。”
“其实我原本也是个人，那是很久以前了，天地浩劫之前。”少微像是同折青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似是觉得这一段有一些多余，终于绕回了正题。
“南禺，灵脉，我不知道你们从何处知晓的这些消息，折青，主人复苏你们是阻止不了的，就算进入浊界，也不可能杀死主人。”
“大师兄，都未曾做过，怎知我们不会成功？“
“阴阳相生，清浊同源，主人生来便是不死不灭。”
远处的天聚起了云，乌压压的一片，似有大雨将至。
少微道：“反抗倒不如臣服，告诉你们吧，你们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一声闷雷，遮天蔽日。
天幕分为两色，针锋相对。
“天幕分晓，混沌临世。”
观烛与星回对视一眼，一个奔回九天，一个去了返回牢中。
牢内的烛光忽地明暗，折青侧身躲开来人的攻击。
来人落了空，恼恨的紧，立即就要向折青讨回些面子，一招一式十分犀利。就在最后一式杀招，不知何处来的人，他的杀招竟然被化解了。
浊困打量着观烛，好奇道：“师承何人？”
观烛懒得与之废话，唤出长枪，就要冲上前去。
浊困无心恋战，要不是主人要他将少微带出去，他才懒得来此。
“今日没空，下次再较量。”浊困施了个障眼法，随即带着少微逃之夭夭，只剩下余音还在空中飘荡。
…… ……
天地灵脉尽毁，灵气枯竭，九州颓败。
混沌借天地至阴至浊之日，冲破封印，当时还在守着虚空的十一上仙都受了不小的伤。星回赶回九天时，天地已然分势，诸天仙神筑起一道屏障，只是那些还没来得及逃到屏障之内的彻底被浊气彻底吞噬，成为浊界的一部分。
山河满目疮痍，似乎他们这些日子的奔波全部成了徒然，什么也没改变，一切还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前行，或许本就是结局既定，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白欢喜一场。
云即山的花树也受到了灵气枯竭的影响，簌簌落了半数的花，满地落红，处处凄凉。
“折青，折青。”观烛抱来两坛酒，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不见人影，最终在院子中找到了人。
“想什么呢？”
“也许你一开始说得就是对的。”
观烛笑了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我们必胜呀，还知晓了混沌的阴谋，提前在无妄之墟做了准备，能将伤害降到最小，九州是不会被毁的。”
“可……”可在那场必胜的大战中，观烛注定会死，他借轮回镜回来本就是想改变这一切，轮回镜因为混沌损毁，就只剩这一次回溯之力。
“没事的。”观烛将抱来的酒塞到折青怀里，“师姐留的，上好的仙酿，喝。”
观烛盯着折青将酒喝下，算了时间，接住了昏迷的折青，但她早就料到折青知道她会在酒中下药，他也知道自己不希望他同自己一同前往无妄之墟，毕竟她也没有万全之策自己能够活下来。
所以，观烛照着折青的后颈又给来了一下，这回人真的彻底昏死过去。
她将人带回屋中，深深的望着他，描摹他的眉眼，良久才道：“活着就好好活着吧，宿命如此，顺其自然便好。
她起身设下结界，这下他应该没有机会逃出去。
“仙神死后，不入轮回，魂归天地，化为万物，或成风，或成云……不过以我这天赋和毅力，说不定数万年后还能相见。”
虽然如此，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活着回来。
无妄之墟深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心志不坚者，便会彻底沉沦在自己得贪瞋痴妄中，不可自拔。
古神之物轮回镜，天下灵物，还有十二灵脉，以及他精心准备的十殿，虽然废了两个，不过那两个也是废物，用与不用，没多大用处。
“主人，主人，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放过我们，放过我们。”浊困心中恐惧到了极致，拼命求饶，声音已近嘶哑。
剩下几人一言不发，他们知道再怎么求饶也是无用，混沌是没有心的，更不会良心发现，可在他毫不犹豫取了浊困的性命时，还是不由得心中一颤。
“你们都是我创造，本就是为了枉天道，如今数十万年过去了，也该做用处了，你们不会有怨言吧？”混沌装模做样的问了一句，实则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意愿。
有一人当了真，刚出口一个字，下一瞬便是同浊困一般的结局，剩下几人便不敢再多言。
混动仔细布置他的枉天道，一个接着一个，不出一炷香，十殿便只剩下少微一人。
混沌动手杀人时，琢磨了一下，想起旧事，道：“虽不是出自我手，可当年你是将灵魂卖给我的。”
“想收回，自取便好。”
混沌勾唇，取了少微性命，不是浊气所化，终究还是占了一手的血腥，还得处理，有些麻烦。
“天道啊，此次该是我赢了。”
阵法大成，只待彻底同化了这些灵物、灵脉，汇聚轮回镜中，他就不信他精心准备了数十万年，还是以失败收局。
忽地，天地之间落下十二道光柱，立于天道各处。九州迅速枯竭的灵气竟然慢慢停了下来。
竟然有人以身筑灵脉，试图挽救九州枯败的灵气，当着可笑，等枉天道成，他便让他们的一切成徒劳。
他在此处铸阵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反而十分的张扬，他就是让九天和凡天的那群家伙，看着他们走向毁灭去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就觉得心情舒畅，只是枉天道成，九州重铸，他没法将这群家伙关起来，尝尝他被囚禁虚空的滋味。
他想着应该会有人自不量力，前来无妄之墟，他也乐意杀几个人玩玩，可一天过去，竟无一人赶来，真是胆小，数十万年前的仙神，哪怕是修士都比现在的人有血性。
阵法即将大成，混沌还是等到了一个来送死的，竟然还有几分实力，九天竟然之前不将人派来，而是等到这无可挽回的时候将人送来。
他看也不看观烛一眼，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周围围着无数冰棱，瞬间袭来，全部被混混沌隔绝在外，化作雨点落下。
“九天就是这般礼数？”他终于开口，讥讽了一句。
“见面礼。”观烛道：“三清弟子，观烛。”
“三清，我记得不少弟子吧，就你一人？”混沌好整以暇，“送死吗？”
“同归于尽。”送死倒不至于，但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这个。
她身上有她师姐师兄的所有修为，断然不会放过了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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