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园……”
谁？
风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叫着自己的名字。
“风园。”
到底是谁？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感觉自己身体无比沉重。耳边的声音若即若离，她整个人像是准备滑行进某个世界的机器，信号时隐时现。
“风园！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和这个世界的信号终于连接成功，略显泼辣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风园猛地睁开眼睛，晃眼的阳光迫使她再次闭上眼。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你下个学期就要升高三了，能不能对自己的学业上点心！”泼辣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风园听着陌生的字眼，忍不住再次睁开眼。
上学？
高三？
她本能地伸手去遮挡已知的耀眼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变得十分修长。而藏在手指缝隙的那张脸，也是她无比熟悉的。
“……母亲？”风园狐疑地喊了一句。
风母听见她含糊的声音，怒瞪了她一眼：“睡懵了，连自己妈妈都不认得了？快起快起，真的要迟到了！”
风园被风母拉着从床上起来，发现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风格简约的小卧室，比起在第二个邪域的要稍微大一点，新一点，也弥漫着生命气息。
只是，陈设都矮了一点。
不对，是她长高了。
风园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她现在大概有一米六五到六八的身高。如果不是因为搜魂失败遭到反噬，又或者是消耗过度的能量，她平安长大应该就是这么高。而不是像一开始出现的一米五和之后的一米四。
她的五官也长开了点，头发也长长了一些，致使风母在帮她梳头发的时候忍不住叹气：“你的头发也太多、太长了，找个时间去理一理吧。”
风园默不作声，又从镜子里看风母。
这个女人的五官和自己生母的一模一样，只是因为表情和行为的区别，使得她们看上去气质大相径庭。
印象里自己的生母每次见到自己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们相处起来比起母女，也更像上下级。现在这个女人，她梳头发的力道很大，也不是很细心，好几次都把她的头皮揪疼了，但莫名其妙的，她觉得多了几分母女之间的亲昵。
这就是家人吗？
风母梳好了头发，又催促她去换校服。
风园从来没有上过正式的学校，她所有的课程都在自己的书房完成。她也没有穿过校服，除了在第二个邪域里上过几次课，她也不知道普通人上课的场景。
她想起了徐惠兰。
但很显然风母和徐惠兰又不是同样风格的妈妈。风母给了她一个书包，然后塞给她一瓶牛奶和两个包子就把她打发出门。
“快走，人家婷婷在楼下等你了，你别害人等你等迟到了。”
果不其然，风园一下楼就看到一个和她穿着一样的、绑着双马尾的女孩子朝她热闹挥手。
“阿园，你好慢！”
陆婷婷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她熟稔地挽上风园的手：“阿姨今天又给你什么好吃的早餐？”
风园有些不适应这么突如其来的亲密，刚想甩开她，又被陆婷婷缠了上来。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偏要，我就偏挽着你了。”
风园有点无奈，干脆将自己的两个包子递给她一个。
陆婷婷一看到包子立刻就松开她：“还是阿姨的包子好吃。阿园，我什么时候能去你家里蹭饭？”
风园没回答她，只是低头认真地吃着包子。陆婷婷也不恼，见她不回答就开启自言自语的模式。
“欸，你知道我们班里又多了一对吗？”
“我听说上周高三一对情侣被约家长了。”
“啊，我们这周五要开家长会，你记得吧？不过你也不担心，你成绩是我们全级第一，你那么聪明，阿姨肯定不会骂你。反而是我，我上周物理测验刚及格……”
“我究竟……为什么要选理科啊啊啊……”
陆婷婷的哀嚎一直持续到她们进了教室。面对这么鲜活的人，风园刚要缓口气，就发现陆婷婷是她的后桌。
风园：……
风园忍不住喃喃着：“好神奇。”
“什么什么？”陆婷婷一听到风园的声音，抄作业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没什么，”风园疑惑地问，“你都不做作业的吗？”
陆婷婷嘴角抽了抽：“谢谢你哦，没有想说的可以不说。”
“作业怎么可能做得完。”
“作业是绝对做不完的。”
“做作业是不可能的，绝对不会做完作业。”
“抄作业才是王道，不抄作业怎么知道别人的思路哪里不对！”
风园无语地叹了口气，心想原来人在抄作业的时候嘴巴也可以说话。
她打开书包，正要拿出自己的作业交给小组长，突然发现上面也是空白一片。不光是一科的作业，而是好几科。
“……”
风园无奈地伸出手，狠狠地按在自己的脸上，随后一脸窘迫地回头看着陆婷婷，努力扬起一个微笑。
陆婷婷：？
风园：“作业……借我抄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婷婷的笑声比说话声还要震撼和持久，她从早上开始一直笑到下午，甚至还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她还在笑。
大有要笑到放学的迹象。
风园面无表情地问：“你笑得不累吗？”
“哈哈哈哈，”陆婷婷做了个鬼脸，“完全不累呢。是谁啊，是谁前脚说完你不做作业的吗，后脚就要来抄我的作业？是谁啊，是谁啊？”
“哦，是你。”
是我。
一个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第一天就被迫背负上抄作业的罪名的可怜人。
风园很明白自己正遭遇着什么。
她也了解这一切都是假的，又或者说不一定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假得这么明显，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她怀疑，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她顶替了另一个风园，活在了她的世界。一个不需要背负任何使命、平安顺遂长大的风园，一个平凡但又优秀的风园。
一个她最想成为的风园。
想到这里，风园打断了陆婷婷聒噪的笑声：“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好啊。什么游戏？”
“快问快答。我来问。”
陆婷婷立刻斗志昂扬地等着第一个问题。
“我的生日。”
陆婷婷不假思索地回答：“三月十八！”
风园思考，果然和自己的一样。
她又继续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陆婷婷：“高一开学，九月一日报道那天！”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超酷的、但有点冷淡的人。按照现在mbti的说法，你应该是istj。”
“我和我家里人的关系？”
“超级融洽的，阿姨超级开明，刀子嘴豆腐心。叔叔也对你很好，就是经常出差。”
叔叔……
没想到这个世界连她的爸爸都安排好了。
“我最怕什么？”
“嗯……还没挖掘到这一点。不过你应该怕变矮吧，我看你平时好像对自己的身高有点在意。”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每天喝牛奶干什么？阿姨和我说，你之所以要求喝牛奶就是因为小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变矮了，长不高了。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孩子。”
风园：“……是吗？”
陆婷婷没察觉风园的神情有所转变，她兴奋地拍了拍桌面：“到我了，到我了。”
“我第一个问题哈，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风园没想到陆婷婷会突然杀出这么一个问题，整个人瞬间就从那个梦里抽离出来。她呆愣愣地看着陆婷婷，脑袋一片空白。
而陆婷婷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的欲哭无泪。
“你居然没有记得我的生日！我都和你说了几百遍了，是十月十日！这个日期超级好记的！”
“对不起。”风园利索地道歉。
陆婷婷却不买账：“可恶，你居然忘了，阿园你真的是！无情无义！”
“谁忘了你的生日啊，陆婷婷？”
班主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进了教室，看着陆婷婷撅着嘴特地嘲笑她。陆婷婷见班主任来了，不好意思再控诉下去，只是喃喃道：“风园大坏蛋。”
“行了，准备上课。”
班主任将手上厚厚一沓的作业放在讲台上，眼神锐利地扫过班里所有人。
“大家今天交上来的作业我都看了，做得很不错，就是有点统一，统一出自风园同学的作业。”
“我希望大家下次抄作业，换几个人抄。老抄风园同学的一点新意都没有，行吗？”
被点到名的风园头一次感觉如坐针毡。
“不行，”陆婷婷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风园同学也是抄的。”
与此同时，坐在第一排第二个座位的一个小胖同学欲哭无泪地失去了作业的冠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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