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彤知道,此时他正处于一种叫作“梦境”的东西里。虚无缥缈的,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莫名的窒息压抑着心脏,像是落进了深海,身体冰冷……
他奋力地想要抓住真实感,他试图睁开眼,周围却是炸开一片白光,又让他把眼闭了回去。
不久,妇孺的哭泣声与叫喊声袭击予彤的耳朵,同万鬼哭泣般刺耳瘆人。
予彤睁开眼,挥动着翅膀,他在不断向后退……不,他是在面朝着真正向后逃跑的人群。
绝望、痛苦、愤怒、哀伤……
一切现象在予彤眼中像是被放慢了一般,男女老少脸上的惊恐扭曲的模样让予彤觉得恍惚。
阴暗罩了下来,在被放慢的天地中,予彤抬眼望去,见一道已经掀起了几十丈高的水墙如死神般企图收割生息。
予彤回身想要逃离,但已然太迟,海水盖了下来,连同那漫天的尖叫声一齐贯进了他的耳朵,四周又复了黑暗……
“彤,对不起,对不起……”
予彤重新睁开眼,见满是伤痕的白鸰跪坐在自己面前,海水已淹没了他的下身——整座岛在下沉!
少年的脸上尽是滚滚热泪,予彤一怔,这泪好似烫在了他的心脏上,他胡乱地飞在白鸰脸边,企图为他拭去眼泪,却是从未有过的无助。身后,又掀起了一道几十丈高的海浪,予彤死死地扒着白鸰,想象他为人形时那般保护白鸰。海浪盖了下来——
予彤醒了,他受惊地飞了起来。
“你醒啦……”
予彤惊魂未定地转过身,见白鸰笑眯眯地伏在桌边看他,满脸都是稚气的纯真。他说:“你再不醒,今天的祈祷我就不带你去了,丢你一只蝶在阳光底下睡懒觉。”
说完,他没好气地碰了一下予彤。
予彤看窗外,竟日上中天。院外朝西的方向有一棵红枫,长得茂盛,却也有不少红叶飘落,原来已是秋时。他陪着白鸰摸过了暖春,爬过了盛夏,予彤也幻想过这样的日子能过得长久。
今天也是朔日,予彤照旧去看了白鸰祈福。他与白之待在神台之下,出神地看着被烬簇拥的白鸰,莫名的心慌感一拥而上,直至后面他们到了梨花树下,其间予彤都是浑浑噩噩的。
白鸰伸手让予彤落在他的掌心上,瞧见予彤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予彤看着眼前的白鸰又想起了那个梦里流着泪的少年,他深吸口气再呼出,梦里滚滚而下的眼泪,像是把他的心脏挖去了块般落空。
他是个理性的人,少有感性冲动做事的时候,脑一热,想向白鸰流过泪的脸颊飞去,谁知白鸰随着他的动作而转脸向他,予彤便这样落在了白鸰的唇上。
白鸰的呼吸一沉,耳尖倏地红了。他抬手挥开予彤,用手捂着嘴,满脸崩溃地乱叫起来,“你你你就算是蝴蝶也不能乱占别人便宜啊!”
“哥,你至于那么大反应吗?人家只是个蝴蝶呀。”白之撇了撇嘴,对白鸰的反应不以为然,随后抚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不是说亲亲了就会生小孩吗?所以哥哥是不是能生出一窝的小蓝蝶?”
“我不能!”
天角泛了红,万物生灵都忙着归巢,梨花树下的两人一蝶拍拍落到发间的碎叶,正打算打道回府。却有一只烬跌跌撞撞地栽进他们的视线里,它落到白鸰手中后再也无力飞起。
这只烬带着满身的污血与伤痕,无数的鲜血染红了白鸰的双手,他险些要捧不住。
予彤见白鸰的唇色发白,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往日圣洁如画的白鸰与烬,在画布的中央被泼上一处红墨,就像是被玷污了一般,散发着诡异的美感。
“谁……干的?”白鸰颤抖地问出了声。
小孩的情感大多天真而纯净,受不得这般刺激,不过一会,白之就哭得双眼通红,气都一抽一抽的。
可惜,烬再也没有办法回应他们。
白鸰没有哭,他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在白之哆哆嗦嗦的帮助下埋葬了这一只烬,虽然全程没再说任何一句话,但予彤却从他闪动的眸光中读出了来自少年的无声愤怒。
这一只烬,打破了覆盖在肮脏上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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