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内鬼

“下官今早先去了一趟值房,发现那户部册子昨夜不知被何人盗走,如今不见踪迹了。”

听了这句话,沈郁险些一头栽倒。

“为何不先说这事……”她话问到一半,又闷闷闭上了嘴。

这件事看起来确实是比前一桩事更为急迫,但在忠君爱国之人心中,有人私制兵器、意图谋反,确实比那账本册子要紧要多了。

这可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沈郁幽幽叹了口气,听见周忱在一旁问道,“这册子如此重要,杨大人为何不好生看管?”

杨申似是猜到会得此一问,坦然回答,“正是因为此物重要,随身携带进出皇宫反倒惹人注目。因而自沈大人交待了户部事宜与我后,我便从未与他人言明有此册子存在,只独自在值房内研读。”

见沈郁点头,周忱也不再提出异议,她又言道,“册子虽丢了,但下官认为二位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

周忱皱了皱眉问道,“杨大人已有线索了?”

杨申沉吟片刻,隐晦说道,“下官没有丝毫证据,但却隐隐有一点猜测,只是不知是否正确。”

说完她看向面前的沈郁。

沈郁其实也隐隐有了猜测。

册子在东宫内凭空被盗,加之先前的谣言将她在东宫内苑起居时的细节都能道出一二,两件事已足以证明东宫内部是有内鬼的。

然而东宫内部本身错综复杂,以李詹事为首的能臣派本就与前朝重臣牵连甚广,世家派虽然大多数都另谋出路,但兴许东宫内部还有一二余党。

尽管如此,那时在鹤鸣楼听到谣言内容时,她就对东宫内部人员起了些许疑心,后来通过询问陆沅,将范围锁定在了几人之内。

这要从凤临朝的官员制度说起,宫中的朝臣分为几种。

这第一类,是仅需要早晨入宫的,要么是参与半月一次的大朝会后便回到自己衙门当值的京中官员,要么是只有散职并无实权的,诸如各部尚书以下小官,或是宁国公这等仅有爵位的官员。这类官员往往进宫按例与女帝道个安、进行一些例行公事便可离开了。

第二类是因事入宫觐见、或被女帝召见的臣子,她们入宫时间不定,大部分时候都在所属的衙门内办公,或是地方官员来汇报一二后返回任职地。

第三类便是在皇城内当值的官员。例如内阁、东宫,这类官员处理的均是国务机要,卯时结束朝会后,便需回到岗位上直到未时方可离去。但每个宫内衙门都需派上一二官员,在宫门酉时落锁后仍留在宫内进行值夜。

既是能将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那沈郁入住东宫这几日,这传谣之人只能是宫中内侍,或是在宫内值过夜的官员。

沈郁想到这里,侧头看了看周忱值房内的日晷,将右手抬起开始掐指。

杨申一时纳罕,这怎么就突然开始算了?

周忱也是无言,方才推理得太过专注,他险些忘了这沈郁的老本行了。

于是二人静静等待沈郁凝神掐指,不多片刻方听她舒了口气道,“大安。”

周忱见她第一日时,便是如此一技为陈笙断了个“赤口”卦,后来又听陈笙说回家时果然如国师所言险些遇了车马之祸,故而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开口问道,“此卦何解?”

沈郁得了这卦道也不如方才烦闷,眉头微松、不疾不徐道,“大安本就有吉祥之意,诀曰:大安事事昌,求谋在东方,失物去不远,宅舍保安康。我方才所求便是失物,看来应当如我所猜测那样,是东宫之人所为,且这册子现今也未去得太远。”

说罢她淡淡看了一眼周忱,又补充道,“户部册子失窃一事倒小,如今东宫有内鬼这事才是我担忧的。若是谣言、盗窃均是此人所为,那么我便怀疑,皇太女失踪一事也与此人有关。”

周忱听了,心中一震。

杨申神色一凛,拱手道,“沈大人,下官心中有些猜测,恐误会了同僚,故而不知当不当讲。”

沈郁笑着摆摆手,“那便先不讲吧,我也有一些猜测,但都无妨。我们只需等这内鬼自己送上门便是了。”

周忱没想到短短这么些时间,沈郁就想出法子来,不由奇道,“有何办法让这内鬼送上门来?”

沈郁捧了桌上的茶轻啜,微微一笑道,“那便劳烦杨大人与我们演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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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忱值房出来后,杨申一脸苦闷,并未回自己值房处,倒是往前厅去转了一圈。

她抄着手,在前厅东瞧瞧西看看,旁的人问起她在作甚,她也只是道声好,然后摇摇头叹了气,并不答话。

不多时,值房侍从迎了上来,满脸堆笑,“杨大人有何吩咐?”

这杨申出身世家,往日虽不与皇太女太过亲近,但也算得力。自从沈国师上任,眼瞧着仿佛更受重用了些,倒也不能轻易得罪。侍从如是想着,心道若是她在寻什么物件,自己不妨也帮上一二,留下个好印象。

谁知杨申看了看他,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左右是找不到了。”说着将那脚狠狠在地上跺了跺,“也不知这东宫内是哪里养了只大老鼠,东西竟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你们可要细心打扫才是,勿要让脏东西再进东宫了!”

说着语气带了怒意,言语中是指责侍从们伺候不当。这侍从得了骂,却也不恼,心中只暗道这杨大人恐怕是丢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寻常文书,自然就叫大家一同找了,何必话里话外在此发泄不满呢?

内侍身份本就低微,偶被上官撒气也是常事,侍从赔笑道,“杨大人的教训小的记下了,往后定会将这上下打理好,绝不让什么臭虫蚊子飞了进来。”

杨申挥挥手,不耐道,“罢了罢了,我看你们就是见皇太女殿下不在,便有了疏忽怠慢之心。”

说着气鼓鼓得往回走,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我这便只能如此了,还是去寻上官来得牢靠。”

正要离开詹事府前厅,她却与一人撞个正着。

杨申见了来人,瞳孔一缩,但面色不改道,“陈大人。”

来人原是陈笙,她见了杨申笑着回礼,又好奇道,“杨大人怎么了?何故如此不快呀?”

因杨申往日都是不冷不热,今天虽不是对着旁人发火,却也与平常的样子大不相同,可见是气得狠了。

杨申顿了顿,眼神一扫见着左右无人,才低声道,“这宫内可不大安宁,我值房内有一文书不知叫谁偷拿了去,正烦闷着呢。”

陈笙一时惊讶,“竟有此事?那你可禀报沈国师了?”

杨申点点头,更加沉声道,“陈大人比我尚先识得国师,与她交好,我也不便瞒你。此物本就是国师所交于我的,现下物件丢了,我自然是心下不安。不过万幸是我告知国师后,方得知此物只是寻常物件,更要紧的乃是她先前给予我另一物。”

说到这里,杨申顿了顿,觑了一眼对方脸色,又缓缓道,“方才国师将我又千叮咛万嘱咐,说此物可是不能再弄丢了。我思前想后,觉得这值房内不保险,我也不便将之携带着进出宫廷。不若将这物件还是交还国师保管便罢了,免得将事办砸,又得罪了上官。陈大人你与国师打交道更多,不知你有何见解啊?”

陈笙听到这里,有些若有所思,听见杨申询问自己看法,便一脸茫然无措道,“这等要紧物事,岂是我可随便决定的?”

说罢,又露出好奇的神情,问道,“不知这是何种物件?可与杨大人你现下正奉命处理的事务有关?”

杨申点点头,郑重道,“正是,此物是一重要证据,国师本想等我查出些许眉目后再一并呈秉陛下。如今我不仅没查出眉目,又将其中一物弄丢,国师这才反复叮嘱,此物是目前仅剩的唯一证据,可是万万不能再有失了。”

说到这里,杨申似是自知失言,拱手道,“都是我心中焦急,一时失言了……今日我与陈大人所说之话,望陈大人万勿外传。”

陈笙笑道,“杨大人放心,此事干系甚大,陈某晓得的。”

杨申道了句“多谢”,便继续急匆匆往值房去了,还低声自言自语说着,“还是一会将此物放在国师处罢了,兴许内苑安全些……”

陈笙叹了口气摇摇头,袖着手也往詹事府后值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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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告了假,提前往宫外去了?”沈郁放下手中茶盏,看向前来报告的陆沅。

见陆沅笃定地点点头,一旁的周忱低声道,“恐怕是急着将那册子送到指使之人手中,再将新情况汇报一二吧。”

沈郁想了想道,“只是这会白天人多眼杂,可能她要先回家研究研究户部那册子,看看杨申所言是否属实。若是要报告密谈甚的,应当也是在夜半无人时。”

她说完又转头嘱咐陆沅,“那小陆还是先去宫外看紧了她。若是到时宫门下锁了,你便去找周大人说。”

陆沅应了一声,又急急出了门,余下沈周二人无言相对。

对此情况沈郁早有预料,只是先前没法子坐实这内鬼身份。正巧这次反倒是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幕后主使是否也如自己所想……

想到这里,她从茶杯边缘抬了眼看向周忱,只见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重重放下手中茶盏,突然站起身笃定道,“没想到东宫竟出了这么个内鬼……我去找殿下暗卫来,若有风吹草动,定要将她们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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